第19章
云中岳2022-03-10 14:249,574

  “你两个不该一同撤回的,该留一个人监视,给我滚回去!”詹管事向两个暗桩怒声斥责。 “柯公子的住处,多天以来毫无可疑的动静,实在没有必要昼夜监视。”一个暗桩大发牢骚: “反正他的确是京都来的纨绔子弟,身份毫无可疑。目下他在杜家无端卷入金蛇洞与杜家的纠纷,咱们实在没有必要徜这一窝子浑水。我俩如果不一起撤回,万一被金蛇洞的人怀疑是杜家的人上不是冤枉?” “少废话!”詹管事怒叱: “凡是与我们宫家接近的陌生人,都必须加以严密的监视调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任何人都有前来挖根搜隐的嫌疑,即使是真的京都纨绔子弟也不例外,谁能派人去远至京都查他的根底? 赶快给我滚回去继续监视,有任何可疑的动静,务必派一个人回来禀报,再借故一同离开,严惩不贷,滚!” 宫继宗已经趴伏在案上,快要睡着了。 两暗桩急急出室,心中惴惴重回客店。 口口口口口口 宫老太爷宫天抚,接到玉树秀士等人藏匿在杜家的消息后,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 四更初,宫老太爷紧急召集的人手,已陆续赶来听候差遣,直到重要的人手到达,立即分批出发。 第一批八个人,是从东院悄然出发的。 对面邻宅的瓦面上,潜伏着从宫大少爷宫继宗住处赶来的煞神、花非花和欧玉贞。三人在宫大少爷的住宅,踩探符可为的动静,一无所获,全宅安静如恒,没有闲杂人等出入,并没发生任何变故。 三人心中一动,猜想符可为必定不在宫大少爷的宅院,很可能转赴宫家大院,便匆匆赶来了。 果然不错,宫家大院有所行动了。 三人略一商量,蹑在第一批人身后小心跟踪。 符可为被扶往宫大小姐的兰园后,安置在东厢客房。宫家姐妹业已醉得不省人事,已被仆妇送往内院。 俟服侍的婢女离开客房后,符可为立即自床上跃身而起。 那里有一丝醉意? 他在后窗边凝神倾听了一会,拉开窗子,如轻烟般消失在夜空中。 他到达宫家大院时,最后一批人恰好动身。 他心中一动,反正时已不早,潜入宫家侦查时间不够,何必急在一时?也就蹑在这批人身后跟踪,宫家显然有大事发生,正好乘机侦查宫老太爷在弄什么玄虚。 跟出东关到了城外,他楞住了。 “他们要去清风园,为什么?”他喃喃自问: “两家交情深厚,而这些人全穿了劲装带了兵刃,气势汹汹,不像是上门谈交清的举动呢!” 他猜得不错,先后四批人手在清风园外聚集,共有卅五人之多。 看布置,符可为有些恍然。 宫、杜两家反目成仇了,宫家这些人声势浩大,硬闯的意图极为明显,而且有意全面封 锁,不容许有人漏网,先分为四路封锁,天一亮,清风园的人休想乘夜脱身啦! 很不妙! 如果天亮再发动,他就无法在旁看热闹啦!因为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回兰园去,目前他还没打算暴露身份呢! 清风园是杜家女眷游玩的地方,平时阴盛阳衰,女眷不来,白天也看不见几个人。 今晚,似乎多了一些人。 东方刚发白,守园的门子刚起来练功,突然发现有人从里面打开园门,涌入九名黑影,不由大吃一惊! 门子发出一声警啸,携剑奔出挡在花径中。 “什么人?”门子亮剑沉叱:“不许乱闯!” 十个人大踏步接近,接近至廿步仍难看清面貌。 “王老哥,叫贵园梁管事来回话。”领先而来的人沉声叫:“识相些,收了你的剑,以免受到伤害,所发生的事故与你们下人无关。” “咦!原来是宫家的钟总管。”门子王老哥大感困惑,收了剑忙问:“你们这是干什么?” “等梁管事到来,你就知道干什么了。”钟总管冷冷地道:“你不必多问。” “梁管事当然会来的,穿衣着靴需要时间。钟总管,你们像是打上门来了呢!” “大概是的。”钟总管坦率承认。 “这……这是………” “不久自知。”钟总管口风很紧。 不久,五个人提刀带剑匆匆赶到,然后是清风园的管事梁永昶(音畅),带了管理清风园的四个人奔至。 先到的五个人,平时不在清风园走动,是临时派来警戒的杜家打手,在府城颇有名气的好汉。 双方都是熟识,而且有好朋友的交情,目下陈兵相对,气氛十分尴尬。 “梁兄,各为其主,恕在下无礼。”钟总管不再摆威风,沉静的行礼:“兄弟希望不伤和气,彼此平心静气把事情办妥。” “钟兄,你这是平心静气办事吗?”梁管事苦笑:“两家交情深厚,有如世家,你带了刀剑声势汹汹长驱直入,你要我如何向杜老太爷交代?说吧!到底为了何事,劳动诸位兴师问罪,是否出于宫老太爷授意?” “请教主园是否收匿了一个叫玉树秀士的人?” 钟总管反问,不回答其他的问题。 “这……兄弟无可奉告……” “梁兄可知这个玉树秀士是何来路吗?” “这……” “梁兄可知他两个多月前,带了五十余位春秋会的高手,远赴山西边墙,所做下的狗屁勾当吗?” “钟兄,兄弟一无所知………” “那么,我来告诉你。他向长风堡索取该堡包庇的人,掀起无穷风波,直接导致长风堡的毁灭。而灾祸发生时,他不但不与长风堡共患难,反而在紧要关头溜之大吉,任由徐堡主挡灾见死不救。” “我听到一些风声………” “不是风声,是事实。他这种货色,是到处坑人,比瘟疲更可怕的混蛋,一到此地,就招来了金蛇洞的强敌,这将会替咱们两家带来不可测的灾祸。 梁兄,咱们必须在他惹来更大灾祸前,赶他远离疆界,以免大家遭殃。叫他们五个人出来,我赶他们走路。” “钟兄,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粱管事一脸无辜像: “同时,我郑重告诉你,我不认识什么玉树秀士,只听说过一些有关他的事迹而已。你无凭无据带了凶器打上门来索人,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清风园是杜老太爷招待女眷的地方,你居然说这里藏匿了陌生男人,莫须有的事,你要我怎么说?” “梁老兄,你还没了解事情的严重性?”种总管沉下脸,语气转厉: “那混蛋得罪了各方的牛鬼蛇神,最后连金蛇洞的人也招意上了,有不少人等待机会要他的命,就算他对咱们武昌府的人没有任何阴谋,也得提防他招引仇家,在这里搞得烈火焚天。 如果不早在灾祸接踵而至之前把他逐出疆界,咱们武昌府的人将受横祸飞灾波及,死无葬身之地,你也将是遭殃的一个,届时后悔已来不及了,你明白了吗?” “你这是无的放矢………” “是吗?梁老兄,我要搜,把这个人搜出来,你老兄反对吗?” “你要搜?未免太狂妾了吧?”梁管事忍无可忍,态度转硬: “我原谅你这种咄咄逼人的无礼态度,毕竟被此是多年的朋友。但如果你不识相要进一步妄想搜查,一切后果由你负全责。梁某重责在身,受不了你这种欺人太甚的污辱,你给我滚出去!滚!” “为了避免日后的灾祸发生,钟某必须这样做。梁老兄,得罪了。” 十个人同时撤兵刃,同时向前闯。 梁管事这一边也有十个人,还多了一个王门子。 王门子早上起来活动筋骨,手中有剑,可知不是纯粹的老弱看门人,而是深藏不外的健者。 恶斗无可避免,各为其主势将全力以赴。 “让开!” 一名钟总管的打手,沉喝着冲向挡路的梁管事,长剑发出隐隐风雷声,从中宫长驱直入,劲道与速度相当惊人,当一个打手显然大才小用了。 所谓打旗儿的先上,笨鸟先飞,那是不正确的笑谑,不能当真。 通常打群架必定精锐先上,让差劲的人跟在后面,捡便宜打落水狗,不然一上去就垮,会影响后面同伴的斗志士气。 这位打手当然是精锐,最先扑出开道,剑上的火候精纯,招发剑气迸爆极具威力。 梁管事一怔,吃了一惊!凭这刹那间爆发的凌厉攻势,那像平常所知道的普通打手?失惊之下,竟然不敢贸然接招,向侧一闪让开去路。 五个最先赶到的清风园打手之一,突然斜切而入,剑起处光华疾射,铮一声接住了宫家打手凌厉的一剑,火星飞溅中,宫家的打手斜震出丈外,马步一乱。 钟总管也吃了一惊,伸手虚拦己方逼进的人。 “你不是杜家的人。”钟总管狠盯着冷然仗剑屹立,神情威猛的打手:“看来春秋会的精锐已经来了,该死的!你们在打什么阴毒主意?想把武昌府划入你们的地盘?以为武昌无人吗?” 右方不远处的花树丛中,踱出三个黑衣人。 “钟总管,交给我。”泰然领先接近的人沉声道:“他是春秋会十二星主之一——鬼剑左亮,昨天傍晚赶到的,另有一群男女高手散布在全城,不管他们来意如何,对咱们都有潜在的威胁,必须断然处理,我来对付他。 “咱们保证对贵地的人毫无威胁。”鬼剑左亮脸色一变,怎么一出手就被对方看出根底了?急忙采取低姿势解释: “咱们接到敝会的人,十万火急的求援信息,不得不急急赶来声援,与贵地的人无关。” “你要在下相信吗?”黑衣人冷笑。 “事实如此。老兄,你知道追杀玉树秀士的人是何来路吗?” “知道,是金蛇洞的人。” “你既然知道,当然体谅敝会的人藉清风园藏匿,决无图谋贵地人士的阴谋。老兄,我保证将人接走,敝会的人决不在贵地逗留,可否与诸位套这份交清?” “正因为你们惹上金蛇洞的人,才会将灾祸带给本府的人,趁天还没大亮,你们赶快离境吧!”钟总管苦笑道。 “不行。”鬼剑左亮断然拒绝: “咱们已有周全准备,有把握把她们一网打尽。” “可是,以后呢?金蛇洞的人必定倾洞而来,他们的朋友也将……” “没有以后,咱们将干得干净俐落。” 鬼剑左亮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连我们这些小人物都知道了,何所谓干净俐落?你们事后可以一走了之,我们可就惨了,阁下。” “那就得看你们有没有封锁消息的能耐了,钟老兄,事倩已发生,情势不由人,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你应该知道,江湖朋友谁也不介意金蛇洞的问罪,但不能不重视春秋会的报复,其中缘故和理由你应该懂。” 连一个小混混,也不怕正道人士问罪,而春秋会这种黑道组合,报复之惨烈委实令人害怕,鬼剑左亮这番话的弦外之音,钟总管当然听得出来。 “钟总管,你如果不想加入我们,还来得及离开。”梁管事及时施加压力:“金蛇洞的人,对任何人都是潜在威胁,帮咱们悄悄埋葬了远来的几个人,对你们是有好处的,春秋会更是深领盛情,必有厚报。” “事体重大,得由宫老太爷定夺,在下作不了主。”钟总管预留退步,当然也知道情势 严重,怎敢作主?举手打出撤走的信号:“梁兄,你们去乱搞吧!但愿你不会后悔。杜老太爷如果是自愿的,他大概也不会后梅。打扰了,告辞。” 信号发出,四路准备入园的人纷纷后撤,虎头蛇尾,狼狈的脱出是非场。 口口口口口口 天色大明,煞神、花非花与欧玉贞守候在江汉老店外,有耐心的等候符可为返店,打算找他直接提供消息,不再暗中候机策应。 三人随宫家的打手前往清风园,潜伏在暗处冷眼旁观,把双方打交道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不但知道玉树秀士的确在清风园藏匿,更知道春秋会来了不少策应的人,情势愈来愈复杂了。 不管宫家站在那一边,都会引起符可为的兴趣,符可为已有计划的勾引宫美云,不论目的何在,决不会置身事外。 “如果爷帮助宫家,而宫家又不得不帮助杜家采一致行动,那就麻烦了,他会与金蛇洞的人发生激烈的冲突,后果颇为严重呢!”欧玉贞面有忧色。 “所以我们只好现身劝他呀!我讨厌那个荡女。”花非花恨恨地说。 “呵呵!我嗅到了醋昧。”煞神怪笑。 “你………” 花非花跳起来,要冒火啦! 在长风堡,她就对符可为敞开心扉,不断设法吸引符可为对她注意,但却徒劳无功。 在江湖遨游期间,以她天赋的月貌花容,加上后天练就的超绝武功,谁不捧她奉承她?追逐在她旗下的人不知几几,她像个受人崇拜的女皇,众所追逐的天仙美女。 可是,符可为却是唯一不受她吸引的人。 后来两人相认了师兄妹,符可为对她爱护有加,但她在感觉上,那只是兄妹手足之情,而非情侣之情。 她真的很不服气,宫美云比起她来,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么一个荡女,居然被符可为迷上了?简直岂有此理。 即使她知道符可为勾引宫美云,必定另有所图,但仍然让她感到不自在,已表示她对符可为的爱意,逐渐增加份量,接近至渴望的边缘。 煞神揭开她心底的秘密,她又羞又急,要撒野了。 “好了好了,妃姐别生气,爷回来了!” 欧玉贞笑着,托住她要揍人的手肘,向街西一指。 江汉老店位于城西关外的码头区,天二亮,码头上行人如鲫,不但航船旅客上下繁忙,进城的四乡农贩,更是络绎于途。 符可为夹杂在众多农贩中,毫不岔眼地步入客店。 “咱们进店去等。” 花非花迫不及待往客院急走。 旅客们纷纷准备动身,店外车水马龙人声喧闹,正好乘乱混入店中,谁也没留意三个中年仕绅,到底是不是店中的旅客。 三人以常人的估计,眼巴巴的等候符可为梳洗,当他们出现在符可为的客院时,楞住了。 符可为的房间门大开,一名店伙正踏出房外,神态悠闲的锁上门,明白的表示符可为主 仆己经不在房内了,可能已经退了房间。 两个中年大汉急急奔上走廊。 “柯公子走了?”一名大汉拦住店伙急问。 “不知道。”店伙摇头: “只知他在柜台留下话,叫人把门锁上。” “小书僮也不在?” “不在。” “到何处去了?” “小的真的不知道,客宫。”店伙不住摇头: “一早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留意众多客宫的出入。反正柯公子既没退房,也没有任何交代,委实无法分心留意他主仆俩的动静,客宫要找他吗?” “算了。” 大汉泄气地说,急急偕同伴走了。 “是眼线,回去要挨骂了,这两位仁兄不称职。”煞神道:“咱们三个老江湖也栽了。” “真糟!咱们怎办?”花非花大为焦急:、 “该到何处找他?” “爷悄悄溜走,而且带了书僮,可知必定有了意外变故,他感觉出情势有点失去控制了。”欧玉贞道。 “去宫家?” “宫、杜两家都在忙。这样吧!在清风园附近静观其变。到可能有事发生的地方守候,总比到处乱闯实际些,有一点要记住,我们是局外人。”欧玉贞沉静地道。 “我知道,走。”花非花点头道。 三人匆匆出店,越野而走,疾赶宾阳门外的清风园。 口口口口口口 清风园寂静一如往昔,己牌时分,不是宴游时刻,清风园平时本来就很少有人出入。 绿裳女郎金文文和白裳女郎金盈盈,出现在清风阁东面另一座小楼前。 楼小巧雅致,门楣上挂了一块横匾,两个朱漆大字“朝阳”,龙飞凤舞,似乎出自名家手笔。 楼下的雅致客厅中,一个中年仆妇正在心无旁骛,清理抹拭摆设在各处的家俱、骨董、花盆,脸一直向内,似乎不知外面来了两位美女郎。 两女今天佩了剑,有备而来,有动武的准备。 显然志在必得,不得便要用武力解决。 可是,走了大半座清风园,连门子都不见了,仆妇婢女像已全部撤走啦! 终于,她们在朝阳楼看到了人踪。 “摆出空城计骗人。”金盈盈站在厅口,声如银铃嗓音十分悦耳:“妄想我们知难而退,诡计难逞。” “那可不一定哦!”金文文说: “每一栋楼舍都是空屋,你我能逐间穷搜吗?放心大胆让我们搜,一无所获能不知难而退吗?” 打扫的仆妇回身察看,惊得躲在橱后发抖缩成一团。 “总算找到一个人了。”金盈盈迈步入厅: “运气不算差,比上次少了一个人而已。” 上次在荷风阁,她找到两个火热的人,结果被符可为整得狼狈不堪。 “小心!”金文文在门外轻叫: “这个人表面装得惊恐万分,却精谙缩骨功绝技,可惜变形之后无法用劲,她发抖是为了振动不了某件物品,而非害怕。” 仆妇躲在橱角下,缩小了一倍以上,举动居然瞒不了她,似乎她的目光可以折向。 她一面说二面举手挥动了三下。 朝阳楼面向东,三方花树争奇斗艳。 左方花树丛中,钻出姨爹夫妇和三名中年人,全梳了道髻佩了剑,穿了宽大的青博袍。 “四周鬼影俱无,看不出可疑征侯。”姨爹沉声道: “似乎人真的全撤走了,但必须加倍小心严防意外。杜家是豪绅,可以召集公人保护,没有怕事将人撤走的理由,我觉得十分可疑。” “事实上,我们不能久留把地皮翻过来穷搜,这位豪绅的手段相当厉害,我们无奈他何。”姨苦笑道。 “我到楼上看看。”姨爹道。 “你要小心。” 姨爹举手一挥,带了一位中年人,一鹤冲霄扶摇直上,飞升丈五六再悠然飘越朱栏,身法轻灵得像飘絮,不像是轻功提纵术。 另两位中年人与青姨,在厅外担任警戒。 仆妇在扳动橱架下贴在壁下的一块方砖,可惜使用缩骨功之后,身躯肢体变了型,用不出多少劲道,手指虽插入砖缝,但板不起这种尺半见方的大青地砖。 两女站在丈外,冷然等侯对方扳起青砖,颇感兴趣,有耐心的静观其变。 “是找发动机关埋伏的机捩吗?”金盈盈冷冷地问: “我帮你扳起来?” 仆妇放弃扳砖的举动,身躯一抖体形复原,沉叱一声,射出一把飞刀,右手同时向下一伸,方砖斜扳而起。 情急用暗器攻击,两女戒心消去一半,认为是正常的反应。 厅中的骨董摆设中,各处都逸散出一种无色无唤的气体,一直不断的散发,花厅内早已弥漫着这种气体,楼上楼下气体充塞其间。 门窗都是紧闭的,仅花厅门启开了一扇。 这种气体,是两女从园北飞越高大的围墙时,便由隐藏在骨董内,或者隐密缝隙中的特殊紫铜管,缓慢地散发出来的。等她们到达朝阳楼,楼上楼下已充满了这种稀薄而匀称散布的气体了。 金盈盈的纤手伸出袖口,俏巧地接住了飞刀,像在摘花,手法美妙不带丝毫火气。 这种正面接暗器,不闪不避的手法,十分危险,差之毫厘便会失手送命。金盈盈迹近卖弄,其实她对自己的接暗器手法信心十足。 仆妇抓住了砖下的拉环,猛地一拉,橱架发出滑动的声音,徐徐沿壁向右移动。 原来壁上有一扇巧妙的暗门,平时由橱架所挡住。 暗门不易看出缝隙,猛然向内急缩。 “你留下!” 金盈盈娇叱,戟指虚空疾点。 “嗯……” 仆妇闷声叫,摔倒在暗门下方,上体有一半已滑入门内,便失去活动能力,无法滚入侧方出现的密室进出口。 “不可进去。”金文文急叫,阻止乃妹盈盈进入: “解开她的穴道,押着她领路。” 她们以为是密室,或者地道的入口,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这只是一条复壁,可以躲五、六个人,钻了几个巧妙的小孔洞,躲在里面,可以监视厅中的动静,也可以听到厅中人的谈话。 在一般大户人家的建筑,几乎都建有复壁,急难时既可躲藏,加长些也可当作秘密通道,与躲灾避祸的地只有相同的功能。有些人家更不惜工木,上建复壁下挖地窖,甚至先储藏水粮,以保万全。 在这种上有复壁下有地道地窖的地方搜人,那是希望微乎其微,白费工夫的笨举动。所以两女多次进出清风园,有如盲人瞎马乱闯,无从着手,不知该从何处搜起,每一座建筑的室内外,均看不见半个人影。 这一处复壁,显然不是作为逃匿隐身的处所,而是派人在此监视偷听厅中的动静,杜家的人必定经常利用这座花厅,与外人商讨机密,而又不放心,派人躲在复壁中监视窃听。 这一耽搁,仆妇突然脸外喜色。 金文文巡视一周,将仆妇推倒在大环椅内。 “我要知道春秋会的凶手,藏匿在什么地方。”金文文冷然地向仆妇道: “如果你拒绝招供,我只好毁了你。那些凶手死有余辜,不值得你用性命来巴结他们。你愿意招供吗?” “时辰快到了,快到了……” 仆妇瞪着阴森的双目不理她,喃喃自语,答非所问。 “你说什么?”金文文沉声问。 “我说时辰快到了。”仆妇这次瞪着她说话了。 “时辰快到了?” “是的,时辰快到了。” “你要我送你上路?”她被仆妇不怕死的表情困惑了。 “我这条命算不了什么,我是指你们的时辰到了。” “你居然还想威胁我?” “你可以察看中堂下面檀木案上的古铜鼎,便知道是不是威胁了。” 她到了案前,从鼎内取出一些杂物。 “注意那根紫铜管。”仆妇说。 这种径寸粗四寸长的紫铜管并不稀罕,稀罕的是上端的巧妙封口盖,分两层,各有四个小孔,旋动上一层,小孔被下层所封闭。转回时,上下八孔相对,筒内的气体或液体皆可逸出,构造相当巧妙。 “全楼上下,共安放了八具这种管子。”仆妇得意地说:“当你们踏入本园,暗哨发出信号,管孔便旋开了,楼上楼下飘散着一种奇药………” “毒心郎君的五毒?”金文文一点也不惊慌: “免了吧!你们又想故技重施?告诉你,我们早已服下专克他的五毒,且可保护气血的解药,不会再上当了。” “真的吗?不久自知。” “所以你非招供不可。”金文文缓缓走近。 “我先破你的气门,等于是先废了你的武功。” “我说过,这条命算不了什么,反正有你们垫棺材背。听吧!时辰到了。” 外面传来一声长啸,接着狂笑声震耳! 同一瞬间,金文文发出一阵奇异的锐利声音。 叱喝声震耳,另一种奇异的声音逐渐去远。 金文文与乃妹金盈盈神色一懈,冷然注视女仆。 “他们派你作引媒,做得极为成功。”金文文冷冷地说: “由于你的不怕死,委实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当然我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说过,我的生死并算不了什么。”仆妇毫无所惧,真有视死如归的气慨:“只要计谋成功,死了也是值得的,以我一条命,换取金蛇洞几个人,太值得了!我将是春秋会的烈士。” 姨爹与另一位中年人,从楼上降梯而下。 “我们出去吧!”姨爹说: “他们的人快到齐了。” “我们的人走了?” “走了。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人说话的口气,而且也说出楼内藏药的事。”金文文指指仆妇:“为防万一,甥女只好断然作主应变。” “你作得对,稍慢分秒,就无可挽救了。”姨爹拉起仆妇,与中年人架了往外走:“出去吧!” 门外有廿四个人列阵相候,似在等候追逐的人转回,为首的玉树秀士,脸上有忧虑的表情。 “你们追不上我们撤走的三个人。”金文文沉静地说: “要不了多久,金蛇洞的人就会在武昌府展开无情的报复,清风园杜家很可能鸡犬不留。” 侧方站着杜晋元、杜兰英父女,听得毛骨悚然。 玉树秀士虽然是为首的人,但真正主事的是一个面目阴沉,年约五旬出头的青衫佩剑人。 身后有两个保镖模样的骠悍大汉,腰间佩了狭锋刀。 “嘿嘿嘿……”青衫人得意地阴笑:“有你们四个金蛇洞的重要人物在咱们手中,就算你们的祖师爷紫虚散仙来了,也得乖乖听咱们摆布,嘿嘿嘿……你们已注定了是大输家,认命吧!” “在下还没打算认输呢!”姨爹丢下仆妇,缓缓拔剑出鞘:“金蛇洞出来的人,从不认命。” “当你的内功一动,气机立散。”青衫人冷冷一笑:“用普通的力道运剑,阁下连一个三流混混也应付不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在下知道你是何来路了。”姨爹脸色一变。 “江湖上成名人物,谁不知我迷魂太岁的来路?”青衫人傲然一笑: “论拳剑,金蛇洞出来的人,在江湖上有慑人的声威,在武林独树一帜地位崇高。但其他方面比我这种江湖特殊人物差远了,路施小计,你们四个足以翻江倒海的超绝高手,便成了任我宰割的俎上肉。 虽则走掉了三个人,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等贵洞的人从川西赶来,该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贵会镇江的山门,敝洞的人找得到的。” “哈哈!再告诉你,我迷魂太岁从不介意威胁,春秋会也有实力称霸江湖,非常欢迎贵洞前往挑战。 本会有幸和宇内一仙三佛中的一仙分庭抗礼,话一传出,声威必定可以提高三倍。现在丢剑跟咱们走。” “你以为你的消遥散,一定可以控制在下的气血?” “那是一定的。”迷魂太岁傲然地说: “即使是药师叶桐荏此,也束手无策。地行仙吸入一丝一缕,一百数之后,也无力自救了。 如无在下的独门解药,这辈子你们将缠绵床席,永远成为废人。认输吧!乖乖认命丢剑受制,我不希望你们作困兽之斗,气机一动就手脚瘫痪,得派人抬你们,麻烦得很。” “在下………”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千万别聚气行功。哦!阁下贵姓大名?紫虚散仙是你什么人?” “冷刚,江湖的成名人物,对在下也不算陌生。” “咱们非常幸运,诸位。”迷魂太岁打一冷战,向同伴悚然地说: “剑术登峰造极,曾十招之内击败天下九大剑客之首北地一剑陈若天,但少在江湖走动的天玄剑冷刚,让咱们无意中碰上了。假使不是用计谋摆平地,咱们最少有一大半人被摆平在这里。” “真的好险。”玉树秀士狂不起来了,脸上变色: “黄客卿,得赶快把他藏好!” “对,须防走脱了的三个人带了党羽前来营救。”迷魂太岁当然同意:“有他们在我们手中,金蛇洞即使倾巢而来,也得乖乖就范。把人赶快带走!” 天玄剑冷刚冷笑一声,突然举剑直上。 迷魂太岁对自己的消遥散深具信心,屹立在原地冷笑! 三步、四步、五步……… 天玄剑冷刚神色不变,沉静地一步一步向前接近。 廿余人中,有一半沉不住气悚然向后退。 迷魂太岁的信心开始动摇了,不自禁地退了一步又一步。 天玄剑冷刚已逼近第九步,眼神突然一变,嗯了一声,迈出的第十步半途踏下,身形一晃。 “你以为我迷魂太岁用虚声恫吓唬人?”迷魂太岁大喜过望,自信心恢复了,狂喜地说:“消遣散不能速效,但经过一百数的时限,药力渗入心室,一被诱发,大罗金仙也劫数难逃。倒也!” 天玄剑冷刚双膝一软,失手坠剑扭身摔倒。 “盈盈,不可妄动!”金文文喝住了要奔出抢救的乃妹:“不可聚气行功,保持冷静。” 金盈盈绝望地将剑一丢,喟然长叹。 “姐,我……我好后梅。”她咬着银牙说。 “应该怪我大意。”金文文也将剑一丢:“那个仆妇的神情太过逼真,我们也太过自信 了。” 上来了五个人,两个人抬起了急怒交加,却又浑身虚脱反抗无力的天玄剑冷刚,另三人一人押一个,直赴另一栋小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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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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