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云中岳2021-05-13 09:4911,450

  卅二个人脚下加快,蜂涌而上。 竹林内一抹流光泻出,冷姨已现身在金文文的左侧。 已冲近至十步外的人群,突然发现金文文身边多了一个人,大吃一惊,哗然止住冲势。 “有两个,妙极了。”玉树秀士不知趣,兴奋地大叫:“今日是本会的大喜日子,天赐其便,让本会能控制金蛇洞,大家准备上。” 人左右一分,随即合围。 冷姨与金文文屹立原地,脸上有莫测高深的笑意。任由对方包抄、合围,纹风不动,不加理睬。 似乎这些人并不存在,并非杀人不眨眼的歹徒,而是一群无害的虫蚁,或者是一群牛羊。 “文文,下手不要慈悲。”冷姨拔剑,语气阴森充满凶兆:“我们有一千个理由,为枉死的无辜报仇,我不再阻止你开杀戒。” “谢谢你,姨。”金文文冷冷一笑,拔剑徐徐指向玉树秀士:“你,时辰到了。” 玉树秀士怎敢和她一比一拚搏? 远在丈五六,便感到她剑上的光华令人心寒,已感到剑气压体,本能的反应是打一冷战,不由自主退了两步。 “本星主先秤秤她们的斤两。”毒心郎君奚玉郎拔剑叫。 一声冷叱,毒心邓君挥剑闪电似的扑上了,表现得比玉树秀士勇敢,剑招极为迅疾猛烈。 冷姨冷哼一声,身法更快,剑化虹射出,以快打快,剑气排山倒海似的陡然涌发。 毒心郎君对自己的轻功造诣极为自负,突然发现对方比他更快,吃了一惊,攻击的剑招不得不改为防守,硬接射来的眩目可怖电虹,已来不及躲避了。 躲避将遭受到更为猛烈的追袭,必须争回错失了的先机。 左袖底,已洒出了五毒,这也是他先上的原因,以免反制住了同伴,同伴事先没服解药,同时出手必定遭殃。 他却不知,对方早知道他的底细,他已输了第一步棋。 铮铮两声暴震,剑气迸发似龙吟! 他连人带剑被震飞丈五六,叭一声摔倒在地。 剑光划空而至,指向他的胸腹。 他心胆俱裂,奋身急滚,爬起一窜三丈,回头撒腿狂奔,冲过同伴合围的空隙,剑已矣掉了,性命要紧。 连一招也接不下的强敌,不逃岂不九死一生? 他听到身后传出两声惨叫!知道至少也有两个同伴遭了殃。 人急智生,不再寄望同伴策应,折向往路旁的竹林一钻,三两闪形影俱消,逃走的速度骇人听闻。 玉树秀士是表现最差的一个,他没有和金文文放手一拚的决心和勇气,尽管他看到这位美女便心痒难熬,欲火窜升,恨不得一把将人抱住亲热一番。但他有自知之明,放手一拼不啻白白枉送性命。 他用的是游斗术,左一剑右一剑八方游走,金文文真奈何不了他,附近激斗的人太多了 “你逃避的功夫真不错。” 金文文已看出他的心意,攻势反而放慢了,只防不出招,仅用快速的身法,从四面八方逐步逼近。 “你金蛇洞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他不得不厚颜无耻地反讽,闪避的身法依然灵活:“我早晚会把你弄到手的,那时……” 金文文的剑突然吐出,像是电光破空。 他大吃一惊,仰面便倒,剑气掠胸而过,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老天爷保佑二名同伴恰好斜冲而至,泼风刀不假思索地劈向金文文的小蛮腰。 他抓住机会奋身急滚,一跃而起。 这瞬间,他看到了死亡。用泼风刀抢救他的同伴,正一手掩住胸口,摇摇晃晃地向前栽。 同伴用性命救了他,死在金文文的剑下。 就是这么一回事,而他却丝毫没感到内疚。 他重新仆倒急滚,爬起如飞而遁。 金文文被合围的爪牙挡了一挡,叫了一声糟,追入竹林,知道大事不妙,追之不及。 转身回望,斗场乱成一团。 潜伏的金蛇洞人员都出来了,正展开风扫残云似的大扫荡,地上已躺了十几具死尸,有如虎入羊群。 “元凶首恶已逃掉,你们不要再打啦!”金文文焦急地大叫:“咱们快追!” “真糟!”冷姨跺脚尖叫。 口口口口口口 倚多为胜有时候并不灵光,一群羊绝对胜不了一头猛虎。 玉树秀士卅余名高手,禁不起金蛇洞几个人一击,一接触便死伤累累,随即一哄而散。 金蛇洞的人,也没获得绝对的成功,连一个主要的人物也没留下。 玉树秀士逃得比任何人都快,甚至在毒心郎君逃走之前,他已早一步钻入人丛溜之大吉了。 他有自知之明,决难禁得起金文文愤怒的一击,连接斗的勇气都消失了,而且已看出自己的人靠不住。 明时势的人永远幸运,他就是明时势的人。 逃入江宁镇,他立即出动已返回镇的人,重新出镇应敌,人数多了三倍,而且明的大副会主无常一剑也在,统率号令权转移,他乐得清闲,不需掌理大局,不负成败责任,所以勇气也重新提升了。 可是金蛇洞的人并没进入江宁镇挑战,似乎一击却是无意扫庭犁穴。 等到会主神力金刚赶到,早已失去金蛇洞一众男女的踪迹。 玉树秀士被骂得狗血喷头,神气不起来了,与金蛇洞的人初次接触,即损失了十余名高手,他在春秋会的名气一落千丈。 全力搜索金蛇洞众男女的行动,立即加强;全力搏杀夺走符九那些人的命令,下得十万火急。 傍晚时分,各路搜杀人马纷纷返回。 江宁镇成了春秋会的指挥中心,会主亲自坐镇。 负责往来要道监视的眼线,不曾发现金蛇洞的人离开。南京的眼线,也坚称金蛇洞的人不曾撤往南京城,人仍在江宁镇附近。 再笨的人也可以料到,金蛇洞的人不可能离去,双方已经公开冲突,金蛇洞的人决不可能放弃处置滥杀无辜的凶手,甚至可能号召侠义道群雄主持正义。所以双方只有一条路可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可以肯定的是:金蛇洞的人,一定会找他们的。 因此,天一黑,所有的人皆急急撤回江宁镇,聚集众多人手自保,谁也不敢断言金蛇洞的人何时前来讨公道,必须倚仗雄厚的实力,应付可能发生的激烈冲突。 最后自外地撤回来的人,是三大外堂大堂主阴怪留青石,共带了十二名手下,浩浩荡荡在落日余晖中,从东面的小径赶返江宁镇,距镇已不足三里。 路旁的树林中,突然踱出天玄剑冷刚夫妇和金文文,堵住了去路,面对十三名高手,显得神定气闲,一点也没有一代名家的慑人气势。 阴怪不认识天玄剑夫妇和金文文,但手下一位弟兄是曾经随同玉树秀士返镇,被杀得落荒而逃的人。 “是他们!”这人惊叫。 阴怪见多识广,看到对方现身挡路的举动,便知道来意不善。 “他们是谁?”阴怪心中一懔,止步追问。 “金蛇洞的人。”这人惶然说:“咱们漫山遍野去搜寻他们,他们却在镇旁等候我们。” 派出搜寻的人,由于需广行搜索,人数当然不敷分配,因此本身并没具有攻击的力量。如果发现敌踪,必须潜伏监视,派人禀报并发出信号,催请主力赶来对付。 阴怪只有十三个人;不足与金蛇洞的众多男女对抗,但一看对方只有三个人,胆气壮了许多。 “阁下是金蛇洞的那位高人?”阴怪沉着地上前打交道,而且打出手式,通知同伴准备一拥而上:“在下留青石,匪号称阴怪。” “我姓冷,叫冷刚。”天玄剑微微一笑。 江湖朋友重视绰号,对姓名毫不重视,除了一些有心的老江湖,一般江湖人士很少将某些人的绰号姓名一起记得一清二楚的。 阴怪是老江湖,知道天玄剑冷刚这么一个剑术名家,吓了一大跳,心中一虚。 “该死的!你不姓金,不是金蛇洞的人,无权干预本会与金蛇洞的过节。”阴怪采用泼辣的手段撒野,嗓门大表示理字当头:“没你的事,阁下。” “正相反,玉树秀士在武昌县城谋杀两位旅客,在下是在场的目击者,所以冷某站在此地光明正大的讨公道。这几天,你们已经集中全力,摆足了威风,应该是时候了。” “对,是时候了。”阴怪仍图作困兽之斗:“可惜玉树秀士不在,目下无法证实阁下的话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你们心中有数。现在我要你传话!”天玄剑神色郑重地道。 “传话?” “对,传话。” “传什么话?” “告诉玉树秀士,好汉做事好汉当;他必须有担当的勇气,不要把你们全会的弟兄全拖下水。他必须与毒心郎君几个人,站出来和金蛇洞的人了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还有机会和咱们凭武功判曲直。明天一早,在此按规矩了断。如果毁约不来,咱们会找他的。” “你来找他好了,而且他会等你。”阴怪傲慢地瞪了他们三人一眼:“同时,你想必明白,本会正在广布线索搜寻你们。” “你们的动静都已在我们监侦之下。”天玄剑笑笑:“由于某个原因,暂时抑止了我们执行惩罚的行动,所以你们所派出的几队人,每队都是完整的。 你这一队也是,十分幸运可以平安返镇。你们走吧!明早如果玉树秀士不出来,幸运就会舍弃你们啦!呵呵!明天见。” 阴怪强抑住发出围攻命令的冲动,他知道,如果下令一拥而上,得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代价他付不起。 “咱们后会有期。” 阴怪咬牙地忍下口气,领着手下急步而走。 十三个人的背影刚消失在小径的转弯处。左向林中踱出了已恢复本来面目的煞神、花非花、银花女煞和欧玉贞等四人。 “咦!”金文文低声道:“姨,这几个人我觉得有些眼熟,你可曾记得咱们在何处见过他们?” “我似乎没有印象……”冷姨沉吟道。 “啊!我想起来了。”金文文轻叫: “他们是符公子的朋友。其中三位是在武昌县城向我示警的人,另一位是化装为书僮的人。” 四人缓步来至天玄剑三人面前。 “贱妾沙永玲,见过冷前辈、冷夫人和金姑娘。”银花女煞面带忧容地说:“我等四人有事向诸位请教。” “沙姑娘不用客气。”天玄剑友好地笑道:“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不敢当前辈如此说。”银花女煞惶然道: “我家公子爷遭人暗算失踪数天了,晚辈等四处打听无著,请问前辈可曾得知我家公子爷的讯息?” “符公子中毒被掳之事,业已传遍全镇,我们曾派人四处打探,但一无所获。”天玄剑冷刚苦笑道。 “符公子出事之际,你等难道都不在他身边?”冷姨插口问。 “在武昌我们就与公子爷分手,我们四人是暗中跟下来的……” “沙姐姐,你应该记得我吧!我叫金文文,咱们曾在武昌府城江汉老店中见过面。”金文文含笑上前,亲热地拉住银花女煞的手: “你与另两位姐姐及那位前辈,何不先到小妹的住处,咱们再商议打听符公子下落的事,好吗?” “沙姑娘,文文说得没错。假如你们不嫌金蛇洞的人,何不与我们回去共同商议?回头我们还得要好好谢谢你们先后两次的救命恩情呢!”冷姨亦诚恳地道。 银花女煞回首以眼色征询一下煞神等三人,见无反对神色,于是向冷姨道:“多谢夫人,晚辈等恭敬不如从命。” 接着她引见了煞神等三人。 引见时只报姓名,未提名号。 一行七人,进入树林内一条小径,然后再越野而走;七人均身怀上乘轻身功夫,虽然是越野,速度并未减慢。 奔驰了约有七八里路,来到一座四周植满竹林的农舍。 这座农舍距江宁镇约有十余里,难怪春秋会派出那么多高手搜查,亦搜查不出金蛇洞一众男女的落脚点。 农舍中住有金蛇洞十余位高手。 煞神等四人,受到热烈的欢迎。 用完晚膳后,众人在厅堂一面品茗一面商议。 “屠老哥,你的大名我早已久仰了。”一位国字脸的中年人含笑向煞神道:“你煞神虽然杀孽过重,但却是一条血性汉子,我非常钦佩你的为人。” “阁下是……” 煞神心中一跳,敢情人家早已知道他的身份。 “我叫曾杰,南京是我的地盘,听说过我这号人物吧?文文是我的甥女。那是舍妹素真,她的姐姐是文文的母亲,明白我们的身份了吧?” “霹雳虎?”煞神惊得几乎要跳起来: “好汉子,真正的血性汉子!” “哈哈哈,彼此彼此。来来来,咱们好好计议一番,总共两件大事,一是尽快找到符老弟,一是明天的死约会。” 口口口口口口 拂晓时分。 两队杀气腾腾的人,已经从两面潜入约定的会面竹林,每队人数皆有卅名以上。 镇南入口,玉树秀士带了廿二名打手,装模作样准备动身,久久才动身出发,不徐不疾鱼贯而行,让先发的两路高手能按计划完成大包围布阵。 这里可以看到镇口,所以天玄剑冷刚选择这里,作为约会的地点。 他们忽略了南面的田野,草木与竹林也挡住了视界。 另一群人,正加快脚步向这里赶。 共有卅余人之多,为首的人是徐堡主。 因擒捉符九事件,徐堡主和春秋会闹得非常不愉快,虽未到了决裂地步,但已不相往来,前些日子订立联盟的盟约,成为废纸。 此次为了对付金蛇洞,神力金刚特派颇具谋士说客才干的太平箫,前在芦湾村,一口咬定符九是被金蛇洞的人救走的,说服了徐堡主前来相助,再次捐弃前嫌,重新合作。 同仇敌忾,利害攸关,不由徐堡主不心动而就范。 符九不但抢了百万珍宝,更是毁灭长风堡的死仇大敌。 徐堡主之所以奋然东山再起,目的便是搜寻符九报仇雪恨,岂能轻言放弃这个机会? 百万珍宝,岂能拱手让人? 运气好的话,甚至还可追出江南双艳那数十万两赃银呢! 而今,符九被金蛇洞的人救走了,如果毙不了金蛇洞的人,休想将符九夺回! 于是他兴匆匆地带了卅余名高手,配合春秋会的行动。 论江湖经验与见识,煞神等四人比天玄剑丰富,他们四人是江湖上真正的行道者。 天玄剑冷刚夫妇,已经多年不在江湖行侠走动,不再过问江湖是非,急流勇退颇为知足。 这次伴同姨甥女金文文姐妹旅游,权充监护人兼保镖,没料到发生了如此凶险的意外,原因就是对江湖的各色人物所知有限。 他们幸而平安地到了南京。 沿途皆无法掌握玉树秀士的动向,只好请出曾素真南京娘家的人,誓获玉树秀士几个凶手而甘心。 “曾兄,事情恐怕不大妙。”煞神浓眉深锁,注视着镇南入口玉树秀士等人的行动:“春秋会有上百个高手在江宁,你相信该会只派玉树秀士带领二十余名手下来赴约?” “屠老哥的意思……”霹雳虎曾杰问。 “他们暗中可能有伏兵,春秋会那些人是玩弄阴谋诡计的专家,咱们要小心了。” “不可能吧!我们一直监视着镇南入口,并未发现有其他可疑的大批人出镇呀!”天玄剑心中有点存疑,认为煞神多虑了。 “咱们恐怕得改变计划了。”花非花眉心紧锁,美目中有不安的神情流外:“准备从江宁镇脱身。” “凌姑娘的意思……” “他们好阴险。” “你是说……” “他们的重要人物,都改扮成普通的爪牙。”花非花不安地说: “你们看,除了走在前面的玉树秀士,穿了代表他身份的青衫之外,其他全是一般爪牙的青劲装。” “不错,好像真的有阴谋。那么,埋伏的人该是该会的主要人物了,很可能有该会会主神力金刚在内,主要人物埋伏,当然势在必得。” “走在玉树秀士后面第三个大汉,就是他们的会主神力金刚。第四个是炼魂羽士,第五个是迷魂太岁,第七个是女扮男装……” “咦!真的?”天玄剑冷刚吃了一惊。 “你最好相信凌姑娘的话。”冷姨曾素真说: “凌姑娘是化装易容的专家。” “我耽心前面第一第二两个人。”花非花说。 “也是该会的重要人物?”天玄剑冷刚问。 “恐怕不是,我不认识。” “为何值得你耽心?” “他们走在会主神力金刚之前,必定身怀某种神功秘技,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他俩身上,有股浓浓的妖异诡谲气息……” “距离一里远,你竟然感觉得到?” “或许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他们真打算要吃掉我们了。” “正是此意。所以,我们要从江宁镇脱身。他们摆出的阵势不难冲破,后面二流人物布下的埋伏才真的可怕。 那些二流人物不会逞英雄挺身而斗,躲在草中树后,明枪暗箭齐施,只要搞倒咱们一个 人,他们就成功了。” “唔!的确可虑。” 天玄剑冷刚憬悟,油然兴起强烈的戒心。 “冷叔冷婶,切记不可被缠住,脱身第一。”花非花郑重叮咛道:“一沾即走,江宁镇。” “好,听你的。你们急速离开,在安全处所躲好。” 天玄剑冷刚信口答,心里可不以为然,一沾即走逃走第一,未免太小看了自己啦!听在心里实在令人不快。 口口口口口口 玉树秀士神气极了,大摇大摆昂然而至。 他身后第一第二个扮成普通爪牙的人,脸上涂了暗灰色的色彩,但狰狞的五宫轮廓并没改变,一双寒光可透人肺腑的鹰目,所幻发的妖异光芒,令人一触及这种目光,便平空毛发森立,有如见鬼魅般心胆俱寒。 第一个人,远在廿步外便从所挟的布卷中取出一枝寸径粗三尺长的铁枪,三棱锋尖,寒光闪闪。 远在廿丈外隐伏的花非花见识广博,熟知江湖秘事,看到三棱铁枪,大吃一惊! “地府双残!”她大叫:“冷叔冷婶快退!” 天玄剑冷刚知道她的叫声饱含凶兆焦灼,却不以为然,怎么一见便逃? 地府双残,是浙西、闽北山区令人做恶梦的凶魔,是一双兄弟,往来浙、闽、赣的高手名宿,都知道这两个凶魔可伯,乖乖隐起名号缴纳买路钱走人,否则必定下场悲惨。 地府双残很少在江湖走动,做划地收钱的一方之霸写意得很。因此他俩虽然声威远播,但真正认识他们的人并不多,尤其那些足迹不及浙西闽北山区的人,根本不知道地府双残是高是矮。当然不相信地府双残是如何恶毒了得。 天玄剑冷刚早年名满天下,但他就不曾去过浙闽山区。 稍一迟疑,走的机会消失了。 地府大残一听有人叫出名号,便不假思索向前急抢。 地府二残身法更快,从侧方超越绕出。 人影突然幻现。 一个戴黑头罩黑袍拖地的人,及时现身挡住了大残和玉树秀士的去路。 这个突然幻现的黑袍人,全身充满鬼气,头罩上的眼孔射出两缕阴冷的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一声大吼,地府大残抢先一步超越,三棱铁枪向前一伸。 玉树秀士一声怒吼,拔剑疾冲。 黑袍人一声冷哼,突然向下一伏,右手一扬。 一锭银子,挟着似雷的罡风射向先一步超越的大残。 人着地,恰好躲过玉树秀士狂野的冲刺,身形贴地前旋,一腿扫在玉树秀士的小腿上。 人影如虚似幻,暴射而起。 这刹那间,变化万千。 大残吃了一惊,大喝一声,挥枪急接飞来的光球。 “铿!”一声。 大残感到枪上传回的震力极为猛烈,虎口发热,身不由己侧震出丈外,骇然变色勉强稳下马步。 玉树秀士仰面摔倒,感到右小腿奇痛入骨,倒下时双手自然而然向后撑,握剑的右手却被剑带得往上伸,感到手一震,身躯着地之前,剑已被人夺走了,右手五指如裂痛澈心肺。 暴射而起的黑袍人夺了剑,百忙中扭头一看,心中一凉,立即回头猛扑,长啸震天,身剑像是并合为一,幻化长虹破空飞射。 从侧方绕出的二残,本来想接应乃兄的侧方,看到天玄剑夫妇,立即挥枪直上。 仓卒间双方齐发,接触如电光石火,反应皆出乎本能,没有思索的余暇。 天玄剑不知厉害,一剑向射来的三棱枪挥出。 铮一声大震,剑击中枪身前段。 正想擦身切入,枪尖突然弹出尺半,嗤一声贯入天玄剑的右胸侧近胁处,随即弹回,原来是属于套筒枪一类阴毒兵刃,可以突然弹射出尺半,势尽立即自行弹回。 再向内移一寸,肺部必被洞穿。 “呃……” 天玄剑叫了一声,剑失手坠地,人向后倒,恰好倒入乃妻怀中。 “你也倒!”二残跨步上前,正要向曾素真射出枪尖。 背肋一震,剑已贯肋而入。 是蒙面黑袍人,来得正是时候。 一脚踢飞二残的尸体,抓住了浑身发僵的天玄剑冷刚。 “交给我!向南。” 蒙面黑袍人急叫,将人扛上肩上跃三丈,如飞而遁,穿林越野,宛若流光逸电。 曾素真不敢不听,衔尾飞奔。 她的流光遁影轻功身法,并不比金文文姐妹精湛,但速度已是骇人听闻,依稀难辨形影。但蒙面黑袍人肩上扛了一个人,速度依然比她快了那么一点点,使她大为惊骇。 前面矮林已尽,田野中卅余名高手正掠走如飞迎面而来,双方照面,已在卅步左右了。 “可惜啊!”蒙面黑袍人折向便走,心中暗叫:“是徐堡主,我找得他好苦,可是……” 他为了顾及天玄剑的伤势,只好眼睁睁让徐堡主耀武扬威。 太平箫认识曾素真,一群人大叫大嚷穷追不舍,在后面不断发射暗器,像一群疯狗。 蒙面黑袍人与曾素真的速度突然加快,那些一暗器等于为两人送行。 卅余名高手,追到最后,却将人追丢了。 口口口口口口 傍晚时分,他们在十里外的一座农舍借宿。 蒙面黑袍人见天玄剑冷刚的伤势已控制住,危险期已过,正准备告辞,却被煞神等人拦住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蒙面黑袍人哑声道。 “爷,你仍想单独行动吗?”银花女煞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日前你大意遭到暗算,可知我们四人有多焦急?连金蛇洞的诸位前辈与金姑娘,都亲自出动打探你的下落,你忍心再让我们这些人为你耽心?” 霹雳虎曾杰,乃妹曾素真以及金文文等人,闻言一怔,瞬即大喜。 蒙面黑袍人轻叹一声,取下黑头罩。 “你们何苦要投入这场风暴中……”符可为苦笑。 “我们早已陷入这场风暴中了,长风堡毁堡消息传出后,我们四人亦已成了一些贪心鬼搜寻的目标,我们怎能置身事外?”花非花接口道:“大哥,你是如何脱险的?” “那晚我发现店伙过于殷勤,事先有了警觉,所以吸入的剧毒不多,乘混乱之际逃出客店,在镇外一座农舍躲藏聚气行功排毒……”他含糊以对,不便将真实的经过情形说出。 那么多人如此关切他,为他焦急,为他忧虑,他怎敢将真相说出? “符公子,你又再次救了我夫妇,老身真不知该如何铭谢才好!”冷姨曾素真感激地说。 “夫人太见外啦!晚辈这几个同伴不亦受到夫人等照应?我还没谢过呢!”符可为笑道。 “符公子,长辈的事贱妾管不着。但公子务必受贱妾一礼,聊表救命之恩。”金文文诚挚地上前一步,准备叩谢。 “文妹不可!”花非花一把扶往正待矮身叩谢的金文文,满含深意地笑道:“被此都是自已人,有什么好谢的?” 她话中有话,登时羞红了两张脸。敢情她已知道武昌府清风园地窟中事情的经过情形。 符可为不由瞪了银花女煞一眼。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银花女煞急急自清。 “你这不是作贼心虚吗?”煞神笑道。 煞神的话,听得众人哄堂大笑! “好啦!你们有完没有完?”霹雳虎曾杰大叫:“厅堂已摆好膳食,咱们快点进食,说不定晚上还有事呢!” 晚膳毕,众人在厅堂一面品茗一面商议。 天玄剑由于肺部受伤,不能活动,连呼吸也不能过剧,治疗必须清静不受打扰。 霹雳虎曾杰地头熟,找到四位村民,用担架星夜将人送往南京曾家治疗;曾素真也带了一位曾家子侄同行,护送乃夫远离险境。 金文文不走,与霹雳虎和三位曾家子弟,心悦诚服听任符可为指挥,随符可为行动。 符可为回复山西时期的浪人装束。 他要以符九的身份、外型,名正言顺理直气壮找徐堡主父子索回朋友的血债,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追索天龙剑陆超的行踪。 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他的浪人形象,在四位天仙化人似的美丽姑娘身边,有点不伦不类,不像朋友,倒像个保镖打手。 花非花第一个不满意,噘着红艳艳的性感樱唇生气。 “不,你要扮成柯公子模样。”她狠盯着穿着停当出堂的符可为抗议:“你是撑大旗的人,我们几个姐妹站在你身后像什么?不要!” “呵呵呵……”霹雳虎大笑: “我不知道柯公子是何模样,反正一定是油头粉面、文质彬彬鬼样子,穿起青衫操剑杀人,那才叫不伦不类。老弟,我喜欢,这才显得英气勃勃,骠悍如虎,不脱江湖狂士本色, 咱们是同类。” “舅舅………”金文文显然也不满意。 “小文,你不懂。”霹雳虎笑吟吟地说:“只有武昌宫、杜两家的姑娘,才喜欢油头粉面的柯公子,文采风流其实是讽刺那些无用书生的话,你们两个丫头连这点都不懂?笨噢!” “玲姐、贞妹,你们怎么说?”花非花问银花女煞和欧玉贞。 “我认为爷的扮相不错。”银花女煞笑道。 “爷如果不以符九的面目出现,他就没有痛宰他们的理由啦!”欧玉贞亦笑道。 “好吧!既然你们都认为如此,我与文妹只好妥协了。”花非花无奈地说。 “真是的,女人……”煞神摇头叹息。 “女人怎样?”花非花狠盯了煞神一眼。 “女人很好,很好……”煞神苦笑。 口口口口口口 江宁镇群雄毕集,几家大客栈已被这些豪客们住满,店伙们一个个忧心仲仲。 江宁船行,成了春秋会的临时指挥中心。后厅招待重要客户与贵宾的第三进雅舍,成了各路人马高级人员的歇处。 厅堂就是临时的聚会处,也充作会议厅。 已经是二更正,大厅中灯火辉煌。 三张大长案摆设成议事堂形式,会主高坐主座,与会者均是各路重要主事人。 议题是:与徐堡主结盟的利弊。 二副会主神手天君宋长文,是反对结盟最力的人。 大副会主无常一剑沈应德,却是赞成结盟的主流人物。 正反两派展开激辩,各有各的见解,各有各的理由。 “我决定利用长风堡的人,先解决金蛇洞的威胁。”会主神力金刚刘世杰站起来,作了结论:“你们不要在小利害小枝节上争论不休,任何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众说纷纭,徒乱人意;必须众志成城,先解决目下的困难。明天,长风堡的人将全力协同本会,一举清除金蛇洞的几个强敌。我意已决,其他小枝节不必再争议。 至于那个符玄,高副会主已证实就是符九。而且经本会兄弟证实的确中了毒,即使目下给他解药也嫌晚了,此事暂且搁置,等清除金蛇洞那些人之后,再全力搜寻符小狗的死尸。” 会主有权决定任何事,神手天君这一派人只好失望地闭嘴。 “高副会主午后带了几位星主及弟兄,搜寻金蛇洞的人藏匿处,迄今仍然不曾返回,无法调派明日袭击的人手。”大副会主无常一剑满意地改变话题,他是绝对支持会主决策的人:“好在各队成员的责任已经分配停当,行动计划明日决定还来得及。加上长风堡的一队强劲精锐,咱们必可成功地歼灭金蛇洞的几个狗男女。今夜,咱们得好好养精蓄锐。” “派人到宿处巡查,要他们严加警戒。”刘会主等于是下结论,讨论到此为止:“船行的警卫更需加强,我不希望被人骚扰,晚上闹刺客,明天必定个个精神不济办不了事。” 正要宣布散会早早歇息,后面堂屋深处突然一声惨叫,廿余位高手几乎不约而同跳起来。刘会主也吃了一惊,倏然而起。 大副会主无常一剑第一个抢出厅堂,七八个人陆续跟出。 到了三进的院子,发现回廊柱上吊着一个该会的警卫,当即将他解下。 这个警卫的双手大筋,是被强力慢慢扭断的,因此忍受不了可怕的痛楚,而发出可怕的惨叫! “怎么一回事?”无常一剑不顾警卫的痛苦,沉声追问。 “是……是符……符九……”警卫绝望地叫:“我……我的双……双手残……” “什么?是符九?你认识他?” “他……他说的……” “他说他是元始天尊,你也相信?” “那就是……是一个人好了……”警卫爆发似的厉叫:“又何必问……问是……是什么人?我……我那有机会请……请教他高……高名……上姓?” “他还说了什么?”无常一剑也感到自已太过份,不再声色俱厉。 “他……他要我……传话。” “传什么话?” “他说他是债……债主,明天就……就开始讨……讨债。要……要本会把炼魂羽……羽士和……和迷魂太……太岁两位护……护法留……留下,其他的人滚……滚回镇……镇江,要快……滚……” “可恶!”无常一剑怒叫:“有人冒充他,想向两位护法讨解药!” “他逼问长……长风堡的人落……落脚处…” “你招了?” “我的手……” “你招了?”无常一剑大声喝问。 “我……我不招,双手被扭……扭断大筋。再……再不招,我的腿恐……怕……” “你招得好。”一旁的神手天君幸灾乐祸,不住阴笑。 他是反对与长风堡结盟的人,所以心中大快,等于是证明他的看法正确,与长风堡结盟将会受到符九可怖的搏杀。 “你这是什么话?”无常一剑厉声问,心里十分愤怒。 这位大副会主,是支持与长风堡结盟最力的人。 他的地位比神手天君的二副会主高,受不了属下唱反调,所以愤火中烧,大有恼羞成怒要搬出会规镇压的意图。 “老实话,沈副会主。”神手天君不在乎威吓,语气冷森:“他如果不招,符小狗会找另一个人逼供。结果,咱们这里将像被戮破的马蜂窝,今晚谁也别想睡了。更可怕的是,得赔上一些弟兄的性命。” “你是为了料中某些事而得意。”无常一剑不敢进一步责难,因为发现身边几个人神情不正常: “今后你说话最好谨慎些,影响弟兄们的士气,你又得到什么好处?哼!” “我并不希望不幸而言中。”神手天君叹了一口气:“问题是,任性而为不顾后果的人太多了。” 救人要紧,人抬走,两人也不得不终止你嘲我讽。 江宁船行的戒备提高了三倍。 所有的人都在疑神疑鬼。 入侵之人,到底是不是符九?有一半人将信将疑,另一半人则嗤之以鼻,符九早已毒发死了,入侵之人怎会是他? 但所有的人,都心中明白。 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也是最难过的一天。符九是真是假已不重要,反正一定会有人出面找他们讨债的。 口口口口口口 徐堡主的人共有卅六名之多,住在镇上最有名气的鸿宾客栈。 由于旅客稀少,这家可容纳三四百名旅客的老店,只有十名前来寻亲访友的旅客,十分庆幸能接到如此众多的江湖豪强。 客栈早已濒临关门大吉边缘,店伙少得可怜,天黑之后,偌大的客店冷冷清清,只有第三进的客院有人走动,那是长风堡豪客们的往处。 三更初。 在院子里警戒的两名大汉,武功与警觉性皆超人一等,耳目特别敏锐。长风堡的警戒比春秋会严密多多,人人警觉,严防意外。 潜伏在廊柱下的大汉,首先发现对面屋顶上出现一个黑影,站在檐口不言不动,像个幽灵。 如何出现的?警觉性极高的大汉一无所知,只知空无一物的瓦顶檐口,突然幻现一个人影,不知其所来。 “甚么人?”大汉纵出院子沉喝。 本来在院子走动的另一名警哨,闻声失惊急急转身回顾,立即发现了同伴,也发现了檐口的黑影。 “徐堡主的老相好,来找他叙旧。”黑影的嗓音中气充沛,字字震耳:“快叫他出来见见老朋友。” 各处客房一阵骚动。 片刻,便有人抓了兵刃抢出。 “朋友,先亮名号。”大汉相当沉着,先探口风: “看值不值得徐堡主迎接阁下的大驾,并不是每个阿猫阿狗都可以随随便便求见位高辈尊大人物的,你该知道规矩。” “符九。” “什么?符九!”两个大汉大吃一惊。 “对,符九。徐堡主从武昌安养院,逃来此地招兵买马,要大索在下报毁堡之仇,所以我来了,免得你们走遍天下跑断狗腿。” “你下来呢?抑或在下上去请你?” “好,下来了!” 人像个无重量的幽灵,轻飘飘悠然下降。 有三间客房的人最先抢出,三个人不约而同跃入院子。 “真是符小狗,小心……”一个中年人大叫,已听出是符可为的口音。 “他是我的!”打交道的大汉傲然沉喝,挥剑一跃而上,招发乱酒星罗,洒出劲烈的剑网。 其实,他沉喝声一发,左手已悄然发出三把飞刀,跃上出招只是吸引注意的虚着,致命的是快逾闪电的飞刀,黑夜中根本不可能发现飞刀的形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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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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