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宫药香萦绕,终年不散,连淑妃身上都是淡淡的药味,平添了几分柔和宁静。
淑妃请玉容坐下,笑道:“妹妹今日真是大快人心。”
玉容笑道:“今日本宫过来,除了感谢姐姐出手相助外,特意向姐姐解释缘由。”
二皇子换人了,淑妃心知肚明,但她依旧坚定地站在玉容这边。
于情于理,玉容没有瞒着她的道理。
将宫女太监们都屏退了,玉容一五一十说了朱夫人狼子野心,伙同太后狸猫换太子之事。
淑妃听得吃惊:“居然还有此事,若不是妹妹,澄儿便被谋害了。”
玉容笑道:“澄儿有福气,皇上亲自吩咐宗将军救出来,如今总算是正名了。”
淑妃恍然道:“今日朝堂上我还捏着一把汗,原来妹妹早就胸有成竹。”
玉容道:“此事甚大,没有事先知会姐姐,请姐姐谅解。”
“这事事关皇子生死,你不说才是对的。”淑妃感叹,“澄儿和安妃遇到你,是他们的福气。”
玉容叹气:“宫中皇子本就比外头难养活。”
见四周无人,淑妃起身重重跪下来。
玉容大惊失色:“淑妃姐姐这是干什么?”
淑妃脸上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嫔妾求娘娘一事,万望娘娘答应嫔妾。”
炭火盆的松木发出隐秘的幽香。
玉容忙扶起淑妃:“姐姐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请妹妹救救清儿。”淑妃落泪道,“嫔妾愿意为贵妃娘娘做牛做马。”
大皇子痴傻多年,淑妃为了他深入简出,很少和人交道。
玉容惊讶道:“姐姐何出此言?”
“清儿并非天生痴傻,是皇后给他下的药。”淑妃泪水扑簌簌流下来,“后宫嫔妃众多,孩子却寥寥无几,全是因为皇后。”
玉容递了茶水给淑妃道:“姐姐慢慢说。”
“清儿从小活泼可爱,懂事好学。五岁的时候皇上有意册为太子。
有一日清儿给皇后请安,回来倒头便睡,我问了奶娘,清儿在凤仪宫喝了一碗羹汤。
我以为孩子困了,没有放在心上。谁料此后每逢初一十五,清儿从凤仪宫请安回来就要睡一回。渐渐的,神情变得木木的,反应也不那么快了。
等我发现他有一日傻笑的时候,已然晚了。太医说是感染了小儿痹症,民间多有此病。可是我知道,清儿绝不是什么痹症,而是被皇后害了。”
屋内虽然暖意融融,但淑妃的话让人背后发凉。
玉容道:“姐姐为何不告诉皇上?”
淑妃含泪道:“皇后一直以文弱示人,又是先帝定下的,我没有证据。”
“姐姐为何不向太后求助?”
“当时澄儿刚被贵妃娘娘收养,太后巴不得清儿出事,给澄儿挪位置。我前去禀告,太后只说小孩子哪有不得病的。”
玉容道:“那么,太医怎么说?”
总不能只请一个太医吧。
也不是每个太医都会说痹症的吧。
“丁宣怀是太后的人,明白太后所思所想,只让他的心腹治疗清儿。
我多次装病,想让其他太医过来瞧清儿,可是丁宣怀知道我的意思,每每亲自过来给我诊脉。
清儿的病情就这么拖延下来,我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玉容道:“太后如今不在了,姐姐赶紧请太医过来诊断。”
淑妃落泪道:“丁宣怀死后第二日,我便请过太医,可是时间太久,太医们束手无策。”
“那姐姐找本宫……”
“俞太医经不住嫔妾软磨硬泡,说除非贵妃娘娘出手才能有救。”
淑妃充满希望看着玉容。
“贵妃娘娘从前做过冻疮膏,在冷宫救活过安嫔,曾让朱府四姑娘病情好转,又用药设计了顺昭容和太后,贵妃娘娘才是杏林高手。请娘娘救救清儿。”
玉容有些无奈:“本宫哪有这么厉害……”
“贵妃若是不答应,嫔妾便不起来。”淑妃哭道,“请贵妃怜悯。”
为了儿子,淑妃自称嫔妾。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玉容只能应下:“本宫见过几个拔除毒气的法子,不一定有效。”
淑妃大喜连连磕头:“多谢娘娘。”
“清儿中毒日子太久,本宫只能勉力为之,三日后劳烦娘娘送清儿来玉粹宫。”
把脉都不用了,毒气肯定是进入了心脉。
淑妃眼中闪烁光芒,连连拭泪。
“妹妹今后若有差遣,嫔妾万死不辞。即使让嫔妾指证皇后,嫔妾也愿意。”
玉容笑道:“已是陈年往事,当年尚且没有证据,何况如今。”
淑妃道:“皇后恶毒心肠,娘娘要当心。”
“三日后你悄悄带清儿过来,切莫让人知晓。”玉容叮嘱,“此事事关清儿康健,切记。”
淑妃慎重道:“嫔妾牢记在心。”
前世玉容的外祖父曾经自制过一味祛毒膏。
记得外祖父曾经感慨:如今药性不行了,换成古代的药性,此膏配上针灸和独门的沐浴汤药,能祛七年之毒。
古方里头也有:三年艾,能治七年疾。
前世,之所以中医不能解决问题,是因为许多草药药性不够。
如今,不存在这个问题。
淑妃的人情,玉容想要还上,而且孩子无辜,玉容愿意出手相助。
第三日,淑妃借口带大皇子做客,来到玉粹宫。
玉容笑道:“早早准备了好吃的,好玩的。姐姐快进来,咱们陪大皇子玩。”
“大皇子不喜欢外人,你们出去等候。”淑妃将宫女太监支开。
玉容也吩咐:“若柳、若杨留下伺候。”
其他人全都出了大殿,俞太医和徐医女早早在偏殿等候,见众人走了,方进主殿。
大皇子嘻嘻笑着,十一岁的孩子还不如三岁。
淑妃抹泪道:“贵妃妹妹,你瞧这孩子,叫我如何不心疼。”
玉容笑道:“皇子天真活泼,今后必有后福。”
若杨端上白水,若柳打开瓷瓶,里头有黑色的药丸。
玉容拿出三颗,笑道:“皇子要不要糖丸?”
大皇子笑嘻嘻地,将药丸塞到嘴里,吞咽下去方哭道:“苦的。”
玉容连忙掏出糖果,塞到他嘴里。
大皇子又变得眉开眼笑起来。
“徐医女,为皇子更衣。”玉容吩咐,“俞太医为皇子针灸,按照昨日本宫告诉你的法子。”
俞太医作揖道:“微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