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贵妃让乳母带二皇子下去,怒气勃发道:“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本宫与你不死不休。”
安嫔硬着头皮:“嫔妾孕后总是上火便秘,不想惊动太医,于是让素馨偷偷要了些木薯粉,想熬羹通泻,没料到木薯粉和麦芽形色近似,团锦弄错了。”
团锦哭道:“实在不知那是木薯粉。”
安嫔埋怨她道:“不知道为何不问?差点酿成大错。”
安嫔大哭道:“嫔妾想到自己差点害了澄儿,从头发丝到脚跟都冒凉气,多谢四姑娘慧眼。”
玉容脸上并无笑意:“安嫔说完了?”
安嫔止住哭,不安道:“请四姑娘指教。”
玉容吩咐梁松:“将从御医处和丹鹊处比对的档案,你读给安嫔听听。”
朱贵妃奇道:“难道还有不妥?”
玉容道:“大姐姐听后,自有分辨。”
梁松面无表情,打开宣纸读:“壬申年六月一日,安嫔探望二皇子,六月五日二皇子病。七月二日,安嫔探望二皇子,次日二皇子病。八月二日,安嫔探望,三日后二皇子病……”
丹鹊惊道:“安嫔探望过后,二皇子总会生病?”
朱贵妃的目光欲噬人。
安嫔支吾道:“这只是巧合,澄儿爱生病,臣妾又总是赶着点探望。”
“平时说巧合还能解释,可配着今日的木薯粉,就由不得人多想了。”玉容冷笑道,“还有个法子可以验证。”
朱贵妃道:“什么法子?”
“若本月澄儿不犯病,那么是否能证明从前的病症和安嫔有关系?”玉容道。
朱贵妃恍然道:“惜月说得极是。”
安嫔叫屈:“孩子今年大了一岁,长硬朗了,本就不易生病。我知道四姑娘不喜欢我,可是澄儿是从我肚子里头出来的,我岂有不心疼的。害了澄儿,我又有什么好处?”
如今还不是说出二皇子真假的时候,只能让安嫔顶着二皇子生母的头衔。
从前的事没有铁证。
玉容道:“请大姐姐决断。”
朱贵妃道:“将团锦带下去打二十大板。安嫔粗心差点害了澄儿,本宫会启禀太后和皇上,降安嫔为贵人,从此不许安嫔探望澄儿。”
安嫔哭丧脸:“谢贵妃娘娘。”
玉容毫不客气吩咐:“方才安嫔说自己想通泻,着俞太医每日熬一碗木薯粉汤,梁松监督安嫔喝下去。”
让你通个够。
梁松挺胸:“奴才遵命。”
玉容吩咐丹鹊等宫女太监:“好好将此事宣扬出去。”
宫女们齐齐应了。
安嫔出昭阳宫,如丧考妣。
消息传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在煮茶,香炉里燃的是玉容制的二苏旧局,馥郁中带着清爽。
朱贵妃再三赞道:“臣妾本以为四妹妹在泄愤,谁料安嫔的糖果里当真不妥。”
太后不悦道:“你四妹妹都发现不妥了,你为何只将安嫔降为贵人?”
贬为宫人,发配冷宫都行。
玉容抿嘴笑道:“大姐姐宅心仁厚。”
朱贵妃道:“她毕竟是澄儿的生母,肚子里头还有皇嗣,若臣妾做过了,旁人不免说闲话。”
“自己儿子自己不留心,若不是惜月,你还蒙在鼓里。”责备完朱贵妃,太后问玉容道,“你如何看出安嫔不妥的?”
玉容笑道:“臣女为大姐姐调理身子,谁料在御医和丹鹊处发现了其中规律,本也不确定糖果有毒,只是想试试。”
朱贵妃道:“本宫觉得是巧合,安嫔怎么会害自己亲生儿子?”
太后恨铁不成钢:“事实就是事实,你平时多长些心眼,多学学惜月。”
玉容笑道:“大姐姐是富贵命,惜月是操心的命。”
太后十分满意玉容:“好孩子,你很像哀家,尤其是赐给安嫔木薯粉汤,快意恩仇,极好。”
吴传功笑道:“听说安嫔用了木薯粉,腹泻不止,好在胎儿还算稳当。”
朱贵妃道:“若是有个好歹……”
太后不悦看了她一眼。
有好歹又如何,畏手畏脚的。
丹鹊回禀道:“奴婢已按四姑娘吩咐,将消息已经传遍宫中。”
朱贵妃懵懂道:“什么消息?”
玉容笑着解释道:“自然是安嫔不怀好意,企图对二皇子下毒,大姐姐智斗安嫔,保护二皇子的消息。”
朱贵妃更不解:“可是分明是你的功劳。”
太后叹道:“你妹妹为你考虑,让你在后宫增加威望呢。”
朱贵妃笑道:“四妹妹想得周到。”
看着纯良蠢笨的外甥女,太后暗暗摇头,心中感慨朱府无人,更加倚重玉容。
月色浓华欲醉,透过冰纹的窗纱似乳白轻雾笼于地面,玉容对着镜子慢慢梳理了长发,只见镜中人眉目如画,双眸灿灿如星,如莲花盛开。
才换过寝衣,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响,以为是若杨在外上夜,遂道:“也不早了,去关上宫门歇息吧。”
只听李成轻声道:“妹子,是咱家。”
玉容盘上发髻,迎上前笑道:“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李成拿了粉莹莹的鹅蛋玉盒,道:“皇上为你亲自做的荷花香膏,让我送来。”
玉容打开玉盒,只见里头荷色脂粉明艳,荷花香气清新,那脂粉宛然做成一对并蒂荷花的模样,显然用了不少心思。
李成怀疑看着自己妹子:“皇上上回为贤妃做香,都没有这么用心呢。”
你们是不是有私情?
谁料自家妹子道:“我不要,哥哥退给皇上吧。”
李成急眼了:“皇上好几夜没睡,眼睛都熬红了,巴巴做了这个,你让咱家退回去?”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仇啊?
玉容心里纠结,接受了这脂粉,便是接受了皇帝的心意,可自己如今的身份……
李成一屁股坐下道:“皇上说了,若妹子不收脂粉,就要治我的罪。”
我这是哪门子大舅子。
受夹板气。
见李成气急败坏的样子,玉容噗地笑道:“不过一盒脂粉,又不是老虎,我收下便是。”
李成转怒为喜,原来妹子是欲擒故纵。
自己这国舅越发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