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柳峤后心打来的那个青光闪耀的东西,正是楚若昔的青玉镯子。原来楚若昔趁柳峤背对着她跟张碧苏说话的时候,奋起仅剩的一点法力向他发出最后一击。
同时,楚若昔也借此机会现出原形,化成一只纯白色的九尾小狐狸闪电般地向东北方夺路而逃。
就在青玉镯子马上就要砸中后心的一刹那,柳峤刷地一侧身,青玉镯子几乎贴着后背飞了过去,砸到南面的照壁上,“轰隆”一声把照壁砸了一个大窟窿,激得砖石乱飞、尘土漫天。
柳峤大喝一声:“哪里逃?!”抬起右手向正在飞奔的小狐狸一挥,一道金光从手中射出,像流星似的闪了一下就击中了它。
那原来是一张符咒,是柳峤趁着刚才挠脑袋的时候从帽子里捏出来偷偷藏在手心里的。小狐狸一下子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只是四足朝天,戚戚哀哀地叫着。
“哈哈,你自己现了原形,倒省了我一张符。”柳峤得意洋洋地笑着,突然往身后一指,说道:“别动!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一点…………”
原来张碧苏趁着柳峤转身对付楚若昔的工夫,悄悄往油纸伞掉落的地方爬了过去。
柳峤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
张碧苏早已抓到了油纸伞,她飞快地捏出一张黄纸蓝字的阴兵符,右手食中二指奋力激出一簇小小的火苗,将兵符点燃抛在半空,左手捏个法诀,口中默念真言,接着娇喝一声:“十万阴兵,开旗奉召,急急如律令!”
柳峤想不到张碧苏法力殆尽之时还能使出这个法术,着实吃了一惊。他想跳过去扑灭阴兵符上的火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阴兵符顷刻燃尽,夜风吹来,火星四散。
柳峤和张碧苏四只眼睛狠狠盯住彼此,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突然之间,本已经月朗星明的夜空一下子乌云密布,平地狂风骤起,远远传来滚滚闷雷似的马蹄声和战鼓声,还有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不远处的山丘似乎都要崩塌下来。
只听一阵梆子声响,千万支利箭像漫天蝗虫一样从空中疾射而来,直向柳峤席卷而至。柳峤一看,乖乖不得了,一个疏忽,自己非马上变成刺猬不可!
柳峤急忙念诵神火咒,把手里的青袍迎风抖开,往头顶一扔,叫声:“敕!”青袍迎风暴涨成一丈见方,四边垂下把柳峤严严实实罩在里面,罩外燃起熊熊烈火,将天空映照得通红。那些利箭遇到这个神火罩,就像冰晶遇到火烤一样,瞬间化成水汽消失不见了。柳峤收了神火罩,将青布袍披在身上。
此时鼓声如雷,刀枪林立,战旗漫天,十万阴兵已经杀到了。十万大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弓箭手分开两翼,将柳峤密不透风地团团围住,也不知道围了多少层,就算柳峤变成一只苍蝇,也飞不出这铁桶一样的包围圈去。
突然一声炮响,前几排的骑兵像波浪似的往左右一分,让出一条路,一杆三角大红旗在路的尽头迎风招展,飘带猎猎飞扬,红旗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岳”字。
大旗之下,一员小将英气勃勃地骑在白马之上,头戴银盔,身穿银甲,手拿亮银锤,胯下的白马不时奋起前蹄,扬着头发出阵阵嘶鸣,真是人如天将下凡,马如白龙降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驾!”小将一催胯下白龙驹,那马奋起四蹄,奔跑如风,眨眼间就来到了离柳峤三丈远处。“吁~~”小将勒马站定,右手抬起亮银锤,遥指柳峤问道:“何方妖孽,敢劳烦你岳小爷出马?还不跪地束手就擒?”
柳峤这才看清楚小将的相貌,只见他剑眉虎目,眼神坚毅而不失灵动,白面朱唇,英姿勃发中又带着几分俊秀,此刻腰杆笔挺地坐在白龙驹上,真是子都再世、长恭复生。
柳峤赶紧收起原来痞里痞气的无赖样儿,满面堆笑地说:“原来是岳将军,久仰久仰!小人姓柳名峤字栖云,是湖州乌程人氏,一向以降妖除怪、造福天下苍生为己任,刚刚因为琐事与这位姑娘发生了点儿小误会…………”
柳峤用手指了指靠墙而坐的张碧苏,继续说道:“本想跟她赔礼道歉,大家冰释前嫌,化敌为友,谁知道她非但不答应,还用符咒请来了岳将军,实在没想到、没想到。说来说去,这都是小生的不是。”
“那当兵的,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快按将令行事,斩了这臭贼的狗头!”张碧苏听柳峤花言巧语说个没完,又看阴兵将领迟迟不发动进攻,肺早就气炸了,在旁边高声叫了起来。
小将在马上皱了皱眉,看着张碧苏这个样子立刻联想到了家里的那位,心想:这小姑娘脾气当真不小,跟我家里的那位姑奶奶有的一拼,看来这个柳峤说的倒有几分可信。
小将收了亮银锤,取令旗往后一招,两员威武的大将策马从阵中“泼喇喇”飞奔而来,一个金盔金甲黄面皮,胯下黄骠马,手持虎头錾金枪,一个铁盔铁甲黑脸膛,胯下乌骓马,手中一双镔铁锏。二将来到小将左右,在马上叉手行礼,说道:“谨遵小王爷将令!”
小将欠身回礼道:“二位叔叔不必多礼。”
他向柳峤指了指,说道:“请取宝物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人是妖?”
“得令!”
黑脸将军收了镔铁锏,从胸前取下照妖镜,向柳峤照去。镜中放出千万道五彩光芒,照得方圆几丈之内亮如白昼,把柳峤囫囵摄在里面。那光芒实在太过夺目,刺得柳峤眼睛都睁不开了。
黄脸将军立在镜前仔细看了半晌,说道:“回禀小王爷,这厮是人无疑!”
小将眼睛转了转,向黄脸将军低声耳语了几句,黄脸将军连连点头。
交代完毕,小将又说道:“多谢二位叔叔,请暂回本队,帮侄儿压住阵脚。”
“得令!”
黄脸将军自始至终眼尾也没扫一扫柳峤,直接回归本队。黑脸将军挂起照妖镜,抽出镔铁锏瞪着柳峤,对他示威似的左右一磕,发出一声响亮的“当啷”!然后才拨马而回。
小将看了张碧苏一眼,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暗想:眼前这柳峤明明是阳世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用阴兵符召我的十万阴兵来对付他?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珍贵的兵符,还会这么高深的法术,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他实在不想坏了自己的规矩,用这十万铁甲攻击柳峤,可转念一想,自己将令在身,如果不擒杀柳峤,回去实在没法向父王交令,父王可是一向来军令如山、铁面无情的,这可如何是好?小将左右为难起来。
也罢,只能这么办了!
小将把亮银锤握在手中,抖擞精神,对柳峤喝道:“那少年,我不管你是人是妖还是什么东西,今天小爷我奉将令而来,就不能空手而回!小爷也不占你的便宜,就跟你来个一对一单挑,拿命来吧!”
说完,小将策动胯下白龙驹,挥舞着双锤,如猛虎下山般向柳峤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