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自己光是破译出赵平祥留下的坐标,就已经花去了许多时间,以他的脑子,定然不会留下什么让自己做出出格举动的线索。
与其相信自己,倒不如相信那个自己一直视为目标的男人。
想到这里,赵平安顿时感觉念头一通,整个脑子都清明了起来。
无忧无虑的睡了一觉,赵平安早早的便起来收拾仪容。
今天要去祁白雪家吃饭,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但祁婶的礼数绝对不能拉。
往年父亲在时,都让兄弟俩称呼祁连云为叔。
按照亲属关系,这便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赵平安母亲走得早,两家又是邻里,所以赵平安小时候可没少受到祁婶的“教育”。
北平人都知道赵平祥是赵平安的克星,但只有真正了解赵平安的人才知道,他最怕的其实是祁婶。
倒不是祁婶的“教育”让赵平安留下了心理阴影,而是他的脾性早就这个女人摸清,站在她的面前,赵平安就感觉自己像是法兰西皇家学院里的雕塑,一丝不挂。
这种刻进DNA里等级压制赵平安这辈子都不可能适应!
挂掉胡须,穿上西装,赵平安难得在镜子面前“打扮”起自己,直到确认全身上下一丝不苟,他才穿上大衣走进漫天的风雪中。
街道上的行人来去匆匆,口中喷吐着白雾,赵平安来到正旗大街尽头一拐,一幢偏西洋风格的两层建筑便出现在了赵平安眼前。
与赵家的老四合院相比,眼前的这栋建筑新得出奇。
但在法兰西留过学的赵平安眼里,却又是那么普通。
赵平安上前敲了敲门,围着围裙的祁白雪便热情的将赵平安迎进了屋里。
与往年相比,祁家并没有添置什么新的家具,格局也还是赵平安熟悉的那个格局。
“祁婶呢?”
赵平安张口便问。
“我妈在厨房呢,地等会儿,我去书房叫我爸下来陪你。”
说着,祁白雪便放下茶杯,一路小跑着上了楼去。
不一会儿,客厅便只剩祁连云和赵平安相顾无言。
两人昨天才在办公室聊完,当下也没有什么话题,直到厨房传来开门的动静,两人才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了过去。
祁婶张罗了一桌饭菜,当中赫然就有赵平安平时最喜欢吃的红烧狮子头。
赵平安当下也不再讲究,捧起碗筷大快朵颐,直到祁婶的一句“小赵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了我们家丫头。”。
才让赵平安放下碗筷。
“祁婶……”
“等等,别想拿还没玩够的借口糊弄我,也别跟我扯什么法兰西,自由颂,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家丫头这环肥燕瘦的,怎么就入不了你的眼!”
“祁婶……”
“等等,也别说什么你配不上,虽然好一阵子没有见你,但你的事儿我可都从你叔和丫头那儿听着呢,不说什么出类拔萃,但在北平能跟你比肩的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祁婶……”
“也别拿你哥当挡箭牌,你哥是不错,很聪明,但他的脑子全长在了经营上,根本不懂男女之情,我不想我女儿跟我一样,嫁给一个木头。”
“咳咳咳……”
“别看你叔,今天你必须给婶婶一个答复。”
赵平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早知道是这样,他是打死也不可能来赴宴。
“等我把我哥找回来吧!”
听到这句,祁婶终于软了下来。
“平安啊,别说婶婶逼你,而是当下时局动荡,老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们也是想趁着还有些能力,尽早将两家的婚事给定了。”
“你哥闹出来的事情我也听你叔说了,那孩子脑子好使,但这条路终究太冒险,你这半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心里也清楚,最近整出来的那个什么‘锁龙井’,还有那个什么叫姜山的……”
赵平安越听越离谱,感情祁连云什么都跟祁婶说,就连昨天刚聊过的内容也向祁婶做了汇报。
不过赵平安转头想想便释然了,毕竟祁婶才是祁家真正的大脑。
“既然祁婶都知道,那应该理解我的苦衷!”
“就是理解你的苦衷,我才着急,白雪这丫头什么都好,心也是向着你的,要不趁着年关,两家就把婚事办了吧,我们在北平没什么亲戚,赵家也没有,就是几个人吃顿饭的事情。”
赵平安明白祁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给自己造成困扰。
但赵平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现在没有办法如此草率的迈进婚姻的坟墓。
这婚一结,到时候牵扯的可就不止是赵家,连带着祁家也会粉身碎骨。
思虑良多,沉默少顷,千言万语最终只能汇成一句:“对不起”!
赵平安起身离开了饭桌,再次踏进了风雪之中。
其实祁白雪什么都好,不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是当代青年步入婚姻的不二人选,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以前是没‘德’选,现在是没得选,造孽啊造孽。”
赵平安嘟囔着回了家,直接回房躺下,可夜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思来想去,他抓起了胸前的护身符重重的磕在了床头的实心楠木上。
护身符顿时碎成了两半。
借着投进窗户的月光,赵平安看清了护身符里的东西。
钥匙!
更确切的说。
半边钥匙!
赵平安顿时就气笑了。
怪不得赵平祥这家伙要留下这么一句梵语。
但凡他缺个心眼儿,直接破坏了护身符,事情都发展不到这一步。
赵平祥啊赵平祥,你这可是把天下人当傻子一样耍,就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不放过!
不过既然钥匙只有一半,那另一半很可能被藏在了锁龙井。
有了这条线索,赵平安心底多少得到了些慰藉。
但他还是越想越气,最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瞪着天花板到了天明。
吃过早饭,赵平安就钻进了书房,拿出赵平祥留在这里的篆刻工具造了一个竖重横轻的十字架,将那半边钥匙又重新封印在了其中。
赵平祥去过法兰西,自然接触过基督教,那赵平安说自己是个不是那么虔诚的教徒也没毛病。
况且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里确实有教众,就连祷告词赵平安也能凭借记忆说出个几段,末了再比划个十字,看起来还真就像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