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小小的改变并未对赵平安的日常造成什么影响，他依旧小心翼翼的我行我素，将北平第一纨绔的名号一遍又一遍的烙印在这个善忘的城市心头。
吃过团圆饭，赵平安便像往年的赵平祥一样，拒绝了想要留下来守岁的仆人。
陈管事也一如既往的离开赵家，赶回那个生养他的地方给已故的老人守灵。
百善孝为先！陈管事一生没有婚配，也没有子嗣，已然触犯了孝义中的禁忌，他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弥补自己心头对已故老人的亏欠。
而这，也是聚雅斋新年必定停业七天的缘由。
赵平祥不在，陈管事一走，整个赵家便空落落的只剩赵平安一人。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明。”
赵平安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在哪儿读到过这样的诗句，但此情此景却莫名符合诗中的意境。
看了看时间，赵平祥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放置在院子中央的烟花。
看着烟花升空，绽放，消失，最终湮灭在漫天的烟火中。
赵平安笑了，笑容中带着淡淡的苦涩，但一转身，这些情绪便都隐藏在了他冷峻的面容之下。
大门不合时宜的被扣响，门外传来了祁白雪甘甜的声音。
“平常？开门啊！”
倒是忘了，还有祁白雪这个青梅竹马。
只是在经过那个饭局之后，赵平安却有些害怕，抚上门栓的手也默默的收了回来，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后，任凭飘散的雪花落在肩头。
“小姐，下雪了，我们先回去吧！”
红娘已经陪着祁白雪在门口等了一个小时，手脚已经冻得有些瑟缩。
强壮如红娘尚且如此，羸弱的祁白雪便更加。
但她却定定的看着赵家紧闭的房门，直到实在撑不下去，才在红娘的搀扶下向着祁家走去。
赵平安松了口气，掸去身上的雪打算回房，但便是这一瞬，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淹没在接踵而至的爆竹声里。
赵平安险之又险的避过飞来的铅弹，毫不犹豫的掏出遂发手枪反击。
砰！
墙角的人影应声倒地，可更多的火光却将阴影照得透亮。
“他娘的……”
赵平安一声暗骂，伸手便插进院里堆起的雪人，从中抽出一把步枪。
“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但声响在爆竹声的掩盖下却并不突兀。
一梭子扫完，阴影中的人影也尽数倒地。
赵平安不禁暗自庆幸，得亏赵平安提前从祁连云那儿弄到了子弹，不然纵然是有从金家缴来的步枪，他的小命也得交代在这儿。
重新装填好燧发枪，赵平安小心翼翼的靠近尸体，一一摘下他们脸上的面罩，终于从中发现了一张还算熟悉的面庞。
杨家护院钱二。
这不禁令赵平安有些混乱。
北平的杨家虽是商行，但与赵家鲜有来往，而且不是同行，根本不存在利益上的摩擦。
而这钱二虽然跟赵平安有私仇，但自己在飘影楼抢了他妞儿的事，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以身犯险，带人在除夕夜袭赵家，手刃自己。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平安思来想去，又将所有人贼人的武器收集到了一起，终于是在被刮花的武器编号上发现了端倪。
虽然武器编号已经被处理，但似乎由于时间紧急，又或者领完的原因没有处理干净，赵平安沾了墨迹稍稍拓印，便发现这些枪械与从金家收缴的步枪是同一批。
难不成是自己那一脚给他踢出了什么毛病？他恼羞成怒，就设计了这么一出暗杀？
想到这里，赵平安嘴角不禁勾起，露出一个坏笑，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愿你们死后能下地狱，A们！”
除夕夜，杀人夜！
他姜山敢做初一，那就不能怪赵平安做十五。
既然姜山暗地里使坏，那赵平安就暗地坏回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赵平安可不是君子，报仇隔夜他都嫌慢，好在北平正值寒冬，又是新年，家家团圆之下街道鲜有行人，给了赵平安足够的操作空间。
凌晨六点，天空仍然一片漆黑，但稀稀拉拉的爆竹声却昭示着守岁的人们已经陷入了困顿，街道上除了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便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在散发着有限的光明。
姜山的居所外，两个身着棉袄的倭国人打着呵欠，强忍着睡意在周边巡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手中矿灯照不到的黑暗之中，一道人影正在向着姜山的居所慢慢靠近。
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宁静，整个居所瞬间灯火通明。
几个倭国人举枪向着鸣枪的方向，发出不明意义的大叫，可叫声还未停止，巨大的轰鸣便接连不断的传来。
倭国人三个一组向着爆炸的方向跑去，但却未放松对姜山居所的警戒。
咚咚咚！
门被敲响，在得到姜山的应允后，倭国人推门而入。
“山本先生，敌人误入雷区，已经尽数歼灭！”
闻言，姜山的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隐隐透出一股怒意。
“去查查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袭击我！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嗨！”
……
赵平安翻过墙头回到赵家，然后精心的将整个院子里的痕迹粉饰了一遍之后，这才将一身黑衣扔进炉子，合着柴火烧了一锅热水。
没能给姜山“当头一棒”，着实有些可惜，不过经赵平安这么一闹，姜山随行的武装势力也暴露得七七八八，让赵平安心里有了底。
炸的都是杨家那些人的尸体，赵平安也不担心自己会暴露，所以洗了个热水澡后，他便一头钻进被窝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时间便已接近黄昏。
有除夕留下的团圆饭，赵平安也省去了做饭的繁杂，随意热了些饭菜便将肚子填饱。
初一拜父母，初二回娘家，初三初四才是走亲戚。
所幸这些赵平安都没有，这才给了他足够的时间调整状态，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不修边幅，比废人还废人。
直到初六，白景江、包婉清按照约定前来，赵平安才翻出已经钝了剃须刀磨亮。
“在出行之前，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白景江和包婉清都不知道赵平安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赵平安让选，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们这趟行程中又多了一方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