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瞟了赵平安一眼，神色中带着几分了然。
“看样子你确实没有接触过家族生意，不然也不会问出这种弱智的问题，我就当卖你哥一个面子，好好的给你说道说道……”
雨滴打在油纸伞上，汇聚成一股水流，顺着伞骨倾泻而下。
龙海的话也聚少成多，塞进了四赵平安的脑子。
经过大脑的信息处理，赵平安就只从龙海的一席话中品芸出四个字——师出有名。
聚雅斋是北平的行业标杆，是敞亮的生意，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货源自然得正。
龙祥居是洛阳的地头蛇，洛阳又是千年古都，经手的货自然就带上了这千年古都的名头，算是中正。
两个古玩界的巨头资源交换，中间没有半点倒斗的痕迹，便也是中正。
这中正与中正相加，就像头孢就酒一样发生了致命的化学反应。
双方都从中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利益。
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俩“光明磊落”的“家伙”凑到一起，干的竟是这般为人不耻的勾当。
“我算是明白了，这是另一种方式的‘骗’！”
“商人之间的东西，怎么能叫骗？套用你哥的一句话，那叫‘包装’叫‘格局’，我看你格局就不大，竟然将一帮子洋人带到了这里，要知道，你哥可是说这下面有个大家伙，连‘洄嘴’都用上了！”
“他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见龙海满脸郑重不似骗人，赵平安的心理便是一突。
要知道水墓与寻常墓穴最大的区别就在在于它无法用寻常的方法推断出具体位置，且水中暗流涌动，凶险异常，防止盗墓的手法更是骇人听闻。
这“洄嘴”便是诸多手法中的其中一种，却也是水墓中工程量最大的存在。
如果赵平祥已然确定了下面的水墓中使用了“洄嘴”，那就代表他必然已经探过墓。
而既然已经探过，又何必多此一举留着让自己来？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让赵平安有些惶神，直到龙海出声提醒，他才接下了话茬。
“这雨已经下了两日，河水暴涨，地下暗河也比寻常凶险百倍，若是其他墓葬，我肯定不会冒险，但既然是‘洄嘴’，却应该趁着眼下潮水未退，迅速进入才是！”
“水门的摸法我不懂，但你这么说，就择日不如撞日，你哥当日说入口就在此处，如果你没带装备，我也可以借你一些。”
龙海与赵平祥合作过几次，多少知道这“水下作业”需要的器具。
但赵平安只是瞟了一眼，便笑着谢过了龙海的好意。
别的东西赵平安没有带，但“吃饭”的家伙，他却让卫兵零零散散的藏在了雨衣里。
长达200米的登山绳和锁扣，一把能发射钩锁的钢弩，水下防毒护目镜，以及一个可以容赵平安在水作业两小时的水肺。
“需不需要照明？”
见赵平安利索的脱去外套，露出量体裁衣的“工作服”，柯娜便明白今天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给我两根！”
说着赵平安便将柯娜递来的两根燃烧棒别在大腿外侧，活动了一下身体便一个猛子扎进了面前看似平静的水潭中。
视线被黑暗遮蔽，耳中只剩水流的回响，赵平安像是个被剥夺了视觉听觉的残疾人，只能凭借自己过人的触感来分辨水流的方向，然后用手摸索着钻进一个正在往外喷涌着水花的裂缝。
自然的力量是庞大的，要不是闲暇时赵平安一只没有疏于对自身的捶打，恐怕这墓还没探到，就已经被这水流冲击得晕头转向。
水是自下往上冒的，空间稍稍展开之后，它便没有了裂口那般让人窒息的冲击力。
赵平安修整了几秒，才一路顺着裂缝往里钻，直到身体再感觉不到湍急的暗流，他才从大腿上取出一根燃烧棒。
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周边的情况，透过带着雾气的眼镜，他看到了气泡升腾的方向，同样也注意到，无数身体透明的异物正向着自己的方向汇聚。
身体发白偏透明，便代表这种异物已在此处繁衍了数代，已经彻底的沦为“洞穴生物”，因此它们的视觉必然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退化，严重的甚至无法察觉到光亮。
但现在看来，它们又确确实实是在向着自己游动，那就说明自己身上肯定有吸引它们的地方。
想到这，赵平安立即借着火光将自己的身上得检查了一遍。
没有外伤，那剩下的就只有热源这一点。
但自己的体温经过河水长时间的浸泡，已然失去了人类该有的体表温度，这些异物不可能在如此广阔的水域精确的察觉到自己的方向。
诸多因素汇聚在一起，令赵平安茅塞顿开。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便举着燃烧棒一路顺着气泡升腾的方向游动。
在燃烧棒出水的一瞬，那群异物也失去了方向。
拔掉耳塞，暗河巨大的水花撞击声昭示着赵平安此时的方位。
他并未出现在古墓的范围内，至少在燃烧棒照亮的范围，他没有发现任何形式“洄嘴”的结构。
所谓“洄嘴”，便是密封在水下的巨大气室，底部处于水中，隔绝外部空气，但气室的部分却没有严苛的规定必须藏于水下。
所以尽管赵平安知晓“洄嘴”的原理，也只能顺着眼前暗河一直往上，寻找暗河的源头。
利用钩锁攀爬，用随身携带的岩钉留下标记，就这样折腾到身上的绳索用尽，赵平安也没能找到墓穴所在。
难道是方向错了？
坐在浅滩上的赵平安开始回忆与龙海对话的细节。
一句：“你哥说这下面有一个大家伙！”让赵平安幡然醒悟。
顾不上沿途留下的岩钉，便顺着水流一冲而下。
很快他就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起点的，那个生有“洞穴生物”的深潭，只是这次他没有选择向上，而是顺着冰冷的暗河水缓缓游到了一处大瀑布。
巨大的轰鸣声让人心悸，却也让赵平安更加确定，这瀑布的之下，便是他要寻找的墓穴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