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在爹陪伴下,来到村东口,一座硕大屋子,准确来说更像是一个放大版棺材,门前站着四个人,一个人高马大,一个干瘦精炼,一个满脸胡须,一个弯腰驼背佝偻身躯。每个人脸上各有风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一个人来。
无论我们中间谁说谎,剩下四人都是必死结局,因今年只有一个。听闻二十年前,有一人装作开天眼,进这地方,再也没出来过。
不见尸骨,不见人,从此世上无此人。
他的家人、后代再也无法抬头,遭人唾弃,万人谩骂,达官显贵也常常找茬。后来,实在别无他法只能远走,听村子里人说,他的家人刚一踏出村门,便被天人惩罚,掉水里淹死,无一活口。
我很害怕,我知道我是假的,我不想死,但我别无选择。
按照爹的话,最后一个进去,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我与他们不熟识,默默躲在墙角,不敢乱动。
忽耳边传来一声刺耳尖叫,随后血腥味遍布整个房间,我抱紧双腿,手边突然感凉意,我赶紧收回手。没有温度的手突然触碰到我鼻尖,一股腥味不断拥进我身体,我吓得一股脑坐在地上,双腿瘫软。
一个粗暴声音喊道:「你奶奶个娘的,不识眼的,在这装神弄鬼,敢吓你爷爷,看我不把……」
紧接着一声贯彻入耳的惨叫打断他话术,嘣咚一声,似一东西朝我飞来,砸入怀中,一摸是圆形凸凹不平,似人头。
我吓得胡乱扔出,一边往前爬,一边用力敲打一旁坚韧之物,突一个猛撞,昏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刺进我的眼,我又活了。
爹脱去旧褴褛换上新衣裳,满面慈祥富贵笑,端坐床前,细软卧塌垫身下,仆从四起,来来回回尽满足,雇主笑,平安过此生。
大概躺久了嗓子有些沙哑问道:「爹,这是哪?」
爹让其他人下去,捋捋那打理极好柔顺发白胡须笑道:「这是,我的新宅子,可是看了好久。今朝,终于将他一举拿下。以后啊,跟着我可以享福喽。」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看爹常驻足于一处,外观彰显大气,内里桃花杏花往外展似个娇羞美人。
村长知我醒来,带着大富大贵之人登门拜访,各怀鬼胎,表面恭恭敬敬,骨子里还是瞧不起。
「别起来,别起来,好好休息,刚开了天眼身体还虚弱。」村长将我按下,轻声道。
一人附和道:「以后啊,还得请阿胜兄多多关照。」
「多跟天人说说我们好话,保我们年年土地大丰收。」
「还有我们张家保佑我们药材大卖。」
……
他们说了很多,基本上都是求愿。真是天下无免餐,自是送来便要你吐出点东西。
果不出所料,夜半十分,便有一人偷偷摸摸进家门。
爹伸直腰板走在前,领着那人进屋。
此人身着蚕丝衣,腰佩双鱼玉石,头带玉簪,面色苍白,眼神惊恐,黑色发亮胡须黏脸上。
那人见我直接跪地,握紧我双手,他的手如冬日冰锥,声音微小颤抖语无伦次道:「我家,我家有鬼,他要索我命,他要杀我,他要……」
爹站在他身后,见他恐慌之状露出一抹诡异笑。
可我不是开天眼者,又如何捉鬼。骗取钱财,说不定我也一命呜呼。
爹轻摇头颅示意我别动,随后他从那人背后缓缓扶起,笑道:「林员外,莫要急,慢慢说。」
爹让林员外做一旁细塌上,听他娓娓道来。
往事不可追,若是在忆,定是心有所愧,怕人间索命。
林员外坐立不安,满眼害怕望向我道:「我家二哥曾有一次子,早年因病丧命。家母怜惜,孩小一人走黄泉路害怕,便命令我去寻一腊像,烧了照他前路明。可这小子突有一天托梦于我,诉阴界太冷太孤独,想娶一方媳妇,还必须从人间找。」
我心里一惊,他这意思便是要祭活人。
林员外道:「都是孩子,岂能不管,我将此事报于母亲。母亲道『既是如此,便去寻一姑娘家,切莫强求,要给足银两。』我按照意思经两日,终于寻一姑娘,那姑娘卖自己求一棺材为爹下葬,一寻问得知家中曾是做蜡像生意,后遭洪水,家没了,逃命路上又遇一伙强盗,夺了钱财杀人命,家中举目无亲,若不是为爹下葬,怕是早投江自尽,我一合计正合适。遂命人给足银俩,安排其下葬。事办成了,怎知现如今她九泉之下反悔,要索我命。」
那鬼也是难缠,自是恶鬼我又该当如何?刚死里逃生,现下又要急着献命。
爹喝一口茶慢慢道:「林员外切莫担心,给我儿一日时间准备东西,后日自当登门拜访。」
林员外感激涕零道:「多谢,开天眼者相救。」
爹道:「现下已是后半夜,让我儿养精蓄锐,好去捉鬼。」
林员外用衣袖擦干眼泪道:「多有打扰。」
爹道:「我送送你。」
二人互相推让,看似谦逊有礼实则背后都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