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大伯失忆不记得我了。
“我说对面请你喝酒的人没安好心,你相信吗?”
我没自报身份,那样做毫无疑问。
“你说呢?”大伯反问。
“不相信。”我脱口而出,“不妨把你的杯中酒,倒给对面的家伙一些,看他敢不敢喝。”
大伯酒杯举到嘴边突然不动了。
孙麻子心急如焚,催促道,“兄弟啊,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你还犹豫什么呢?”
“嗯,我相信兄弟话。”大伯虽然失忆,但是脑子运转得很快。
他先应承下来,打消孙麻子的戒备。
然后大伯主动凑近,趁孙麻子不注意,突然将自己的杯中酒倒一半进孙麻子的酒杯里。
“既然是好酒,我怎么可能独自品尝,兄弟请吧。”
孙麻子神色突然僵硬,“不可不可,您的酒可是兄弟我特意准备的。”
“千金难求,普通人一辈子也喝不上一次。”
大伯低头闻了下,连连点头,“不错,酱香酒,酒龄至少二十年。”
“是滴是滴。”孙麻子赶紧附和,就要将自己杯中的还给大伯。
“哎,兄弟这是干嘛。”大伯抬手拦住酒杯,一脸的大义凛然。
“你叫孙麻子是吧,我自大一回,称呼你一次麻老弟。”
“麻老弟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不愿意和我做兄弟。”
孙麻子一时语塞,尴尬得要死。
大伯暗中联系我,“我相信你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将计就计,找机会把酒倒掉,看看孙麻子到底想干什么。”我快速回道。
“你在哪,要不你配合我一下,吸引孙麻子的注意力。”大伯到现在还没发现我。
我不敢轻举妄动,叮嘱道,“您按照我说的做……”
大伯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脑袋取下来放在旁边。
“这东西太沉,戴身上不舒服,麻子兄弟也摘了吧,直接往脖子里倒酒更方便。”
说着,大伯拿起酒杯就要往脖子里倒。
孙麻子死的时候脑袋被人割下来,对头颅离体有着莫名恐惧。
他连滚带爬躲出去老远,双手捂着眼睛不敢直视。
颤声说,“鬼吓鬼吓死鬼,兄弟你快把脑袋按回去吧。”
大伯趁机将酒倒进衣服里。
他们的酒是专门给鬼魂喝的,不会穿透魂体。
待孙麻子睁开眼睛。
大伯抹了下嘴角,“好酒,喝得忘我,撒到衣服上了。”
他那没脑袋的形象,就连我这个早有准备的人,看后还是忍不住心中打鼓。
孙麻子就更不用说了,见大伯喝了酒,多一刻也不敢在院子里逗留,手脚并用爬出院落。
经过我时,不忘扬起脑袋,对我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大伯这时候突然转身,留在地上的脑袋张嘴说道。
“麻老弟,你的酒还没喝呢。”
“妈呀!”孙麻子惊叫一声,跑得那叫一个快。
我关上院门,苦笑道,“大伯还是把脑袋按回去吧,鬼害怕人也怕。”
大伯没坚持,咧嘴一笑,“告诉我,我是谁。”
来回折腾,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明亮。
四叔终于走了出来,打断道,“大哥被人暂时封禁记忆,过一会儿就能回想起来。”
话落,四叔吸了吸鼻子,微微皱眉,“化阴酒,谁这么阴险,给大哥喝这种东西?”
我将夜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辛苦十三了。”四叔略显愧疚道,“我们被人算计了。”
我早就猜到结果,没什么意外的,“什么是化阴酒?”
四叔解释道,“以公鸡血,黑狗血,至刚至阳人的心头血酿造的酒,放在太阳下暴晒九九八十一天。”
“酒中蕴含盛烈阳气,可化解鬼魂身上的阴气。”
“特别是生前会术法的鬼魂,喝了这种就术法全无。”
我和大伯的疑惑多于震惊。
正常情况下,大伯烧完头七就会去阴曹地府报到。
大伯在人间逗留的时间最多七日。
为了短短七天消耗如此大,很是不合常理。
以孙麻子的能力,定然搞不到化阴酒。
显而易见,孙麻子背后有其他人撑腰。
难道阴曹地府的鬼魂出手算计大伯?
左思右想,大伯不可能结怨阴曹地府。
“既来之则安之。”四叔突然说,“背后算计大哥的人早晚出来,咱们不用胡乱猜想。”
“十三折腾了一夜,先回房休息吧。”
我的确有些坚持不住了,感觉天旋地转,精神随时可能崩溃。
于是点了点头,“嗯,我洗把脸就去。”
外面太冷,我不需要清醒,也就没必要在院子里洗脸。
回到屋子里,看到炉灶上的水已经开了。
我心头微热,赞叹四叔细心。
兑好温水,我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
连夜折腾,胡子冒了出来,人显得特别憔悴。
我摸了下胡茬,微微扎手,感觉颇有些奇特。
“男人都该经历的吧。”
我自言自语,说话声音似乎比以前更加洪亮。
我太累了,也没注意,当即低头洗脸。
我却没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做同样的动作,但是总比我慢半拍。
随着时间推移,镜子里的影子逐渐跟了上来,动作渐渐同步。
很快,我洗完了脸,留在脸上的水珠冰冰凉凉,驱走少许疲累。
我拿起毛巾,擦拭脸上的水渍。
这时镜子里的影子,已经和我的动作完全同步。
我没刻意观看,自然没看出来其中变化。
我放下毛巾,拿出刮胡刀清理胡茬。
这样才能保持自己的最佳状态,等孙莹来了,将最完美的自己展现给孙莹。
电动剃须刀在脸颊上划过,马达转动,发出嗡嗡声响。
我竖起耳朵,隐约听见镜子里也传出同样声响。
我心下猛地一惊,连忙向后退去。
突然!
镜子中探出来一只手掌,抓住我的脖领子,猛地一拉。
事出突然,我措不及防,跟着手掌撞向镜子。
意料之中的头破血流并没出现。
我好像撞在了空气上,从镜子穿透过去。
“骂的。”
我勃然大怒,拿出匕首四下寻找。
拖拽我的手臂凭空消失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升腾的怒火无处发泄,想找个东西砸碎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