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神叨叨地，没着急上车，而是跟在我们后面。
宫小之有些害怕，迟疑没动。
“上不上车，不上车开走了。”
车内传来售票员的声音，极为不耐烦，语气当中透着冷漠。
我不再犹豫，第一个走上车。
售票员拦住我，“请拿钱买票。”
我随手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售票员陡然变色，“你是来捣乱的吧？”
“找死！”驾驶楼里，司机突然冷冰冰吐出两个字，然后僵硬站起身。
我一阵无语，“别生气啊，少了可以直说。”
售票员冷冷看着我，“你不是坐车的，而是来捣乱的？”
很明显，他们在意的不是钱多钱少。
明明要我买票，却跟钱没关系，一时间搞得我不知所措。
跟在我身后的男人突然凑过来，一脸得意坏笑。
“嘿嘿，新来的不懂事，我这里有钱，您收下吧。”
“三个人的票，您看看够不够。”
售票员看了眼男人手中的钞票，微微点头算是认可。
司机也没再说话，僵硬坐回驾驶室。
我却是如遭雷击，也明白了售票员为什么误会我。
因为男人拿出来的是冥币。
“多谢，怎么称呼。”
上车后，我笑着跟男人道谢，坐在了倒数第三排的位置。
宫小之不知为何，坐在了我的旁边，同样道了句谢。
“你们叫我老张就行，隔壁老张！”
男人坐在了我的前排。
这时，售票员喊道，“本车只管带你们去目的地，不负责保护你们的性命。”
“路上遇到任何危险自行解决，别做连累车上其他人的事。”
话落，公交车缓缓启动。
我一阵纳闷儿。
难道还有人打劫去丰都的车？
车里坐的大多是鬼魂，谁要是有胆量来打劫，也算是英雄人物了。
女孩儿紧握手里的东西，用以给自己壮胆。
我缓解气氛问道，“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想再看我哥哥一面。”宫小之弱弱回道。
我暗自叹息。
宫小之的愿望注定无法成功。
因为她的哥哥已经魂飞魄散。
404公交不能中途下车。
宫小之必须完成接下来的旅途。
我没当众揭穿，留给宫小之一丝希望。
有些时候，有希望才有动力，甚至能救人一命。
老张突然转过头，“前面有些麻烦，用不用我帮忙？”
他的帮忙，肯定又多一份人情。
到了丰都，就得多给他做一次事。
我当即回绝，“谢谢，我先看看自己能不能解决。”
“哼，到时候需要帮忙，算你两次人情。”老张闪过一丝不悦，转而看向宫小之。
“我……”宫小之下意识点头答应。
我抢先一步擅自做主，“她也暂时不用，需要的时候，我们会请您帮忙的。”
老张不悦神色瞬间浓郁到了顶点，“自不量力，开口求我三倍人情。”
这时，公交车停靠站点。
上车一对儿母子。
二人全身乌黑跟焦炭似的，身上传出淡淡的恶臭。
他们显然不是人！
售票员不管是人是鬼，依然堵住门口。
“是买票还是挑战？”
我瞬间无语！
原来钱不是万能的，武力足够强，可以取代其他乘客。
我在首发站上车，所以没有挑战的机会，白白欠下老张一次人情。
女人浑浑噩噩答非所问，“我要找老公，我要找老公。”
小男孩儿反倒是非常清醒，“挑战。”
售票员见怪不怪，指了指车厢，“自己挑选对手吧。”
小男孩儿没着急确认对手，继续追问，“我能代替我娘，多挑战一次吗？”
“不行。”售票员回答得极为干脆，“挑战与被挑战者，都不能寻求他人代替。”
小男孩儿瞬间变脸，焦炭一般的脸庞扭曲变形。
售票员眼皮子都没抬，“滚！”
一声怒喝，小男孩儿的母亲仿佛承受巨大冲击，直接倒飞出去。
“你敢扰乱规矩，和你娘一个下场。”
小男孩儿极为愤怒，一双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售票员。
售票员也不是吃素的，拳头紧握，随时可能动手。
良久，小男孩儿无奈妥协，“好的，我挑战。”
随即，小男孩儿走进车厢内，目光第一个落在了宫小之身上。
售票员突然说，“一旦选定生死自负，或者可以花钱免灾，你们自行选择。”
我原本打算代替宫小之挑战。
现在看来，事情出乎我的意料。
如果小男孩儿真要对宫小之不利，我不介意强行出手。
大不了再和司机，售票员两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拼一场。
老张突然开口，“怎么样，找我借钱，免于一次挑战。”
宫小之居然缓缓摇头，给小男孩儿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
小男孩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目光转而看向了我。
我一阵无语，“好么，看我和宫小之好欺负是吧？”
老张很会落井下石，“都说了别逞能，三倍偿还，想得怎么样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冥币，“接下来还有很多站点，冥币很宝贵的。”
此次出行，我做了足够的准备。
身上不仅有慧能大师给我的符箓，还有在盘河村带出来的老楝树树枝。
以及养尸玉，匕首等能防身的宝物都随身携带。
于是我拿出楝树枝。
小男孩儿见状，比看到宫小之手里的东西更为惊恐。
刷的一下，他的目光立马转向老张。
“我挑战你！”小男孩儿指着老张厉声说道。
老张瞬间变色，跟吃了死耗子似的脸色铁青。
“晦气，我花钱免灾。”
于是老张给小男孩儿补了一张票。
车票价值不菲！
老张手里的冥币明显变少了。
小男孩儿如愿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腐肉味道更加浓郁。
我倒没事，苦了宫小之不断干呕。
我暗自念起祛病咒，多少能帮她缓解一些。
公交车缓缓启动。
我突然感觉本就阴冷的公交车内，冷风吹拂进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旁边的宫小之更是身体不停颤抖。
若不是我一直念祛病咒，宫小之必然大病一场。
冷风来自身后。
我不能特意回头观看，那样容易惹怒小男孩儿。
好在我随身携带镜子。
还是从走出鬼魂的镜子上割下来的一角。
我举起镜子，映射出最后一排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