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光也感应到了,他转过去看了一下,“回去!”
那人影慢悠悠地进旁边房间里去了。
我抚着胸口,翻了个白眼,“这谁啊,有这么吓人的嘛。”心里却已经明白,李建光在这边安排了他的人。
李建光担心有人对谢诗音下手?
李建光没打算解释,只挥挥手,走了。
护师大妈睡得熟,我不好叫醒她。
谢诗音掀起被角,向我招招手,示意我进她的被窝。
我稍稍犹豫,便脱了鞋子上去。
夜深,冻人。
我跟谢诗音坦承了李建光选谢再兴的目的,明天拆纱布了,我希望她有个心理准备。
我以为谢诗音会难过,毕竟谁都不想成为别人的影子。
然而,她却拿起床头柜上的小本子,用手写代替言语来安慰我,“不要自责,不关你的事。”
我看着谢诗音,其实不管她怎么想的,从她决定接受整容的那一刻开始,她和我一样,都回不了头了。
微弱的灯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房间里,我的眼皮开始沉重,睡意袭上了脑子。
“诗音,我先睡会,”我说着打了个哈欠。
谢诗音点点头,给我掖了掖被子。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睡得很沉,直到一声清脆尖利的金属碰撞把我吵醒。
睁开眼,日光已经大亮。
谢再兴正在给谢诗音拆纱布,他们挪到陪护小床上去了。
护师大妈站在一边旁观,两个护士在给谢再兴打下手。
我坐起来,准备下床,小腿微冷,却是裙摆被卷起来,昨晚的鞭痕一道一道的怵目惊心。
我的衣服鞋子和小包包,昨晚李建光就还给我了,不过当时没记起来换。
当下又都是人。
不过,这裙子没型是没型了点,暖和度倒是不错。
我把袜子往上提了提,整理好裙子下了床,下意识看了看几个忙碌的人。
护师大妈微笑着示意了一下,其他人都冷着脸,似乎没有看见我,把我当透明的。
我趿拉着托护师大妈买的棉拖,走过去,和她站在一起。
只剩下最后一层纱布人,不知道为什么,我十分激动。
但是,我很快就失望了。
拆掉纱布的谢诗音,疤痕是没有了,脸却红肿得不成样子,眉眼轮廓丝毫没有我的影子。
我不淡定了,“医生,这就叫手术成功了?”
我怀疑谢再兴的技术不过关。
人家电视上的明星,整容前后的差别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谢诗音没有变好看,好像还越变越丑。
谢再兴没理我,自顾给谢诗音擦药水。
我还想质问,袖子被护师大妈扯了扯,转头,见她努努嘴,示意我跟她出去。
“小沐,刚拆线都是这样的,过段时间红肿会慢慢消退,模样才看得出来。”护师大妈拉着我站在门外,她低低说着,眼睛不忘瞟向房间里,略略讨好。
“哦,这样啊,”我侧眼看一下,转头对护师大妈笑了笑,“好,知道了,谢谢你哈。”
护师大妈还想说什么,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摸出手机一看来电,心一跳。
我抱歉地对护师大妈笑笑,走到远离病房,相对安静的走廊尽头去接电话。
“喂,您好。”
阿勇的声音传过来,声音平静,“宝宝,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联系你。”
我心头酸涩涩,差点流出泪来,阿勇这是要放弃我了。
我知道,不管是那个男人,都没办法接受昨晚那样的我,我就是男人的玩具,可随意玩、随意折磨、随意丢弃的玩具。
我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这么伤心难过?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粉饰出比阿勇更平静的冷漠语气,“哦,好。”
阿勇又说,“宝宝,我说过我会保护你,你相信我吗?”
唉,善良的阿勇,这是怕我想不开?
我淡淡道,“阿勇,不要说这种小孩子的话,离开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对我。”我本来想说我是婊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那么打了转。
或许,我还是对阿勇有妄想,亦或许,我自私地想要在阿勇心中,保留那么一点点自欺欺人的美好。
即便我非常清楚,昨晚之后,我在阿勇眼里已经没有美好可言,可接到他这一通电话的我,心里还是被激起了波澜,甚至有一种不该有的悸动。
阿勇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又出声,“宝宝,答应我,现在开始都不要哭,不管你如何艰难,你一定要坚持住,坚持到我下一次回到你身边,答应我!”
不管真假,我都被这一番话感动了。
我的泪水一下子控制不住,泉水似的往下掉,我拼命点头,好像阿勇就站在我面前,我实在无法说话,只好用鼻音应着,“嗯!”
那一刻,我多么想任性地不管不顾地告诉阿勇,纵使我被多少男人玩过,纵使我被所有人唾弃。
可只要有他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害怕,我什么难关都可以克服,我什么都可以坚持。
我想我可能爱上了阿勇。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我怎么可能还会爱上?我怎么可以还会爱上男人?
电话那边,阿勇还在继续说,“宝宝,不要哭,相信我,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是我娶你的时候!……”
娶我?
我脑壳差点被这两个字炸裂,我耳朵轰鸣,完全听不清阿勇后边说的什么,所有小儿女情绪瞬间消散。
我这种人,哪有资格谈婚论嫁!
我不能让自己沉迷于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不能!
“哦,阿勇,我想你误会了,我不会嫁给你,我也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会嫁给你!我和你就这样吧,希望我和你以后再也不要遇见!”
我语速飞快,挂电话的动作也迅捷,就像李建光昨晚让王荣威买姨妈巾那样。
我紧紧抓握着手机,心里有紧张有惆怅有渴望有期待,各种滋味都有,我无法具体形容到底是什么感觉。
渐渐的,所有感觉皆数转化成噬入骨髓的等待。
我甚至开始想着,如果阿勇再打来电话,我就不管不顾地跟他走,跟他私奔,即便前方是悬崖,即便是会摔个粉身碎骨,我也毫不犹豫……
可我盯得眼睛都酸了,手机也没有动静。
我终于失望,慢吞吞地把手机放进包包。
忽然,离我最近的一扇门咔嗒一声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个带着毛线帽子的女孩。
我一愣,急忙转身,拿背对着那女孩。
女孩是梁悦悦。
虽然梁悦悦穿着保暖,一件毛绒绒的大衣和围巾帽子裹得她严严实实的,可我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梁悦悦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太容易辨认。
我有些自嘲地想,我为什么就要这么躲着梁悦悦了,真是有些搞笑,明明是一面之缘,怎么搞的像我欠了她什么债务似的。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令人心惊的声音。
“梁悦悦,今天我看你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