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突然一把抓住我手，缓缓摆正她的脸，吧台的玻璃映出她脸的倒影，脸上的浓妆，使得她的脸看起来，像是两张面具竖立而放。
惨白的脸，猩红的嘴，莫名的有些恐怖。
“沐姐，皇朝是我的了，沐姐，你要乖乖的，别给我惹麻烦哦……”吴燕眯起眼，声音极是温柔，听不出也看不出丝毫威胁。
“吴姐，叫我小沐就好，”我垂了眼睫，明白了吴燕说出那段往事的意思，“吴姐放心，小沐没有别的本事，没办法帮到吴姐别的什么，谨守本分遵循职业操守，小沐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和明白人说话就是痛快！”吴燕端起酒杯，离开座位，“小沐，来，跟着我，送两瓶最贵的酒过来。”
我急忙拿了两瓶红酒，屁颠屁颠地跟在吴燕身后。
港真，我不知道吴燕想干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相对于背后是文媚佳的灵韵，吴燕要好应付一些。
吴燕绝对不会是文媚佳的人，那么，吴燕是不是李建光的人？
可……为什么？李建光看着像是在削弱文媚佳的势力，他和文媚佳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跟着吴燕到了她刚才坐的那张台子，她接过我手上的酒，往桌子上一放，侧身搂住我的肩膀，大声道，“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小沐，我的铁姐们！”
我的目光跟在座的人都对视了一下，最后落定在灵韵身上，接着我露出职业的笑容，“吴姐太抬举小沐了，充其量我也就是个卖酒的，以后还得请吴姐赏脸，给口饭吃。”
我几天没来皇朝，我不知道吴燕是什么时候接替了灵韵，但我知道，吴燕的威严还没有立起来，因此，她是要我帮她竖立。
吴燕对我的表现大为满意，吆着让客人们开了酒，又说我这么努力是不是应该给点小费什么的。
黑八从桌子上拿了一捆钱扔给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钱散了，飞得到处都是。
我笑着说了谢谢，蹲下来捡钱，最后一张，被踩在一只鸡红色的高跟鞋下。
我抬头，对上了灵韵冷冰冰的目光。
灵韵没有要把脚拿开的意思。
我心里暗叹了口气，灵韵不该会是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这个时候找茬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
身后，却传来吴燕的声音，“灵韵，这就不够意思了，钱是黑哥给小沐的小费，你拿着不太合适吧。”
灵韵没吱声。
我却不能不配合吴燕，我转身，微笑，“没事没事的，吴姐，一百块虽然对我这个穷人来说还挺重要的，但或许这两天灵韵生活有困难，我没关系的。”
灵韵冷眼看我，咬牙切齿。
吴燕眼睛一亮，她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配合，她满意地笑了起来，“哈哈，不愧是我的姐们，嗯，你心肠好，行， 你都不介意，那算了啊，哈哈……”
我神色自若，“吴姐，那我走了？”
吴燕翘起二郎腿，夹着烟的手摆了摆，“行，行， 你去忙吧，”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
座上其他的公主看惯了我受气包的模样，均无动于衷。但是比公主们更熟悉我的灵韵，看着我的眼神却愈添了几分凶狠和残忍。
我恍如未觉，抱着一捆钱做出欢天喜的样子，回到了吧台。
忙得团团转的丹宁，抽空凑到我面前，对我竖了竖大拇指。
我刚把钱收进包里，就看见了小皂皂的影子，他从一间包间里出来，原本好像是打算到吧台来的，看到我在，他调转头向大厅的磨砂门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出去透口气。
我跑出去叫他，“小皂皂！小皂皂！”
特么的，不叫还好，我一出声，小皂皂撒开小短腿跑的更欢了。特么的，今晚我得和小皂皂对一下酒水的账目，月底好结帐啊。
我回到吧台拿了包包，追小皂皂去了。
这几天还是我的假期，李建光既然关照过，我在不在的，酒水也没差了。
小皂皂站在走廊尽头，看样子像是专门在等我。
我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四下里看来看，小皂皂最近实在是太反常。
小皂皂显然察觉到了我的紧张，他很是不耐烦地道，“这个时间不会有什么人。”
我笑了起来，这才像是我认识的小皂皂，我的心情也因为小皂皂的恢复原样而稍稍好了些，“小皂皂，想起我的好了吧，哈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小皂皂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在裤兜里，镜片后的眼光比外边的雪气还要寒冷，他说，“沐姐，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你居然敢惹李总，你知不知道稍有差错，你会死的很难看！”
我勾住小皂皂的肩头，很认真地思考，“我没心没肺吗？”
小皂皂趁机塞给我一张纸条，在确认我把纸条收好后，小皂皂大力推开我，粉扑扑原嫩嫩的脸蛋上是又气又怒的表情，指着我鼻子的胖手指也是直发颤。
“史家沐，你……你……”
我挺了挺胸，扬起下巴，给小皂皂看鼻孔，故意大声地跋扈地又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我……我怎么了我！把账本给我算清楚哈，那可是我的辛苦钱！”
小皂皂气哼哼地迈着他的小短腿走了。
我看了看，时间虽然还早，我是自由人，可以随时下班。
我想了想，还是推开娱乐大厅的门，今晚是吴燕管理皇朝期间，我第一次上班，我下班得跟她知会一声，以表示尊重。
牡丹正一个人坐在吧台上，她侧头，直勾勾地盯着我走进吧台。
“丹姐，我的迷迭学得差不多了，你敢不敢尝尝？”我一边拿杯子一边问。
“切，说得好像你的醉生梦死，不是我第一个喝的一样？”牡丹伸手把挡住她一半脸的头发别在耳朵后，“小沐，你说……皇朝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我惊了一惊，细看，牡丹面色绯红，竟是有些醉意。我调酒的动作顿了顿，转身重新拿了个空杯，从丹宁那边拿了一个柠檬，用挤汁器挤出汁水，加了点蜂蜜。
“丹姐，”我把蜂蜜柠檬递给牡丹，暗戳戳地示意她，“今晚是不是有点累，要不早点收工呗。”
“哦……小沐，你这个磨人的小丫头……，”牡丹看了看我给的纯正柠檬汁，眉毛拧成了麻花，不过她还是像喝药一样，把大半杯柠檬汁灌进嘴里。
过了一会，牡丹精神好了点，她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小沐，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一个很火的APP？”
我摇摇头，“没听说。”牡丹这一说，我想起了刘金龙的事情，钱我已经给了刘金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进展，这几天太忙了，什么时候得抽空去看看。
牡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几天有一个专门招聘家政人员的群，目前还在内测版，挺好玩的。”
我心里一动，面上做出惊讶的神色，“丹姐，你不会吧，你要去当清洁工？”
“哎呀，你傻！”牡丹笑骂了我一句，扯过我的耳朵，叽叽咕咕说了一大推，然后，她一把推开我，用一种窥视的目光盯住我，道，“你有没有听李总说过这事，或者是有关这方面的口风？”
我一本正经地想了又想，“没有，我保证那群和李总一丁点关系没有！”
牡丹还是有些不相信，“小沐，你确定？你可别害我？”
我点点头，“你放心，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被剥削阶层，再说，你要不相信我，你就不该把这事告诉我，是不？”
牡丹那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也被自己的乌龙给逗笑，“次奥，小沐，你是个明白人，得，我不多说了，今天我没客人，这就下班回家休息啰。”临走，她没忘记给我飞了个媚眼。
牡丹告诉我的事，正是我和刘金龙谈的APP的事。
刘金龙是个做事的人，手脚够快，说是一个月，这还没几天呢，内测版就被整出来了。
喜意，若狂！
我紧跟着牡丹的脚步，出了娱乐大厅，进电梯，大步出了皇朝。
今夜的星星很少，风里带着刺骨的寒气。
我没去开小奥拓，步行回家，街边有个烤红薯的，我摸出三块零钱买了一个，烤红薯的老板是一个裹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听到我说不用找零钱的时候，他微微一愣，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我啃着喷香的红薯，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多年来蜷在黑暗里快要发霉的心，因为牡丹不经意透露的好消息，微微有了点暖。
这么多年来，我看错过人，承受过背叛，也曾被人踩在脚底下狼狈不堪。但都没有关系，只要死不了，我就可以站起来。
我不会责怪任何人，人性没有对错，只有立场的不同。
我要做的是告诉别人，我不是那么好欺负。
我，史家沐，总有一天会让那些欺负过我背叛过我的人，听到史家沐三个字，都会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