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启一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俯身凑过去问:“你说什么?”
萨拉嘟囔一句:“你等等我。”
贺少启这次听清了她的话,而且这句话还不是第一次听她说,他问:“等你什么?”
“等我变的优秀,等我还完债,你要等等我,不要走的太快,我怕我追不上你,我怕你被别人抢走,我怕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我怕我配不上你,我怕失去你,你等等我……”
贺少启没有出声,病房里一片静寂,静得他只能听见自己一下下心跳声。
梦中的萨拉没有得到回应,表情焦急不安,浑浑噩噩似梦非梦,一直在不停的说:“你等等我,等我变优秀。”
“我会好好工作,努力赚钱……”
“你等等我,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特别喜欢你。”
“你要等等我,等等我……”
贺少启怔住,心房的某处突然就塌陷了,原来这句“你等等我”是这个意思。
他喉结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滑动了一下,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低下了头,将唇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片刻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好,我等你。”
之后萨拉睡得特别老实,趴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
——
萨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窗外天已经大亮。
她睁开眼,背部剧痛,伸个懒腰就能要人老命。
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又趴了半分钟,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四处张望,扭头便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贺少启。
贺少启一只手臂撑在床上,脸埋在上面,露出半边轮廓,脖颈白皙修长,从微张的衬衣领口中可以看到锁骨,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画面别提多养眼了。
萨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里是最美的春色。
她一时移不开眼,一动不动趴在床上偷着乐了,静静的盯着贺少启俊美的睡颜看了一会。
他睡着的样子坦然又安宁,毫无防备,睡梦中敛去了平日的冷漠和犀利,透出了几分安详和纯粹。
萨拉色心顿起,想趁贺少启没醒冒着被剁成肉馅的危险占他一口便宜,准备付诸行动时,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贺少启握着。
萨拉望着两人的手看了会儿,目光痴缠,心里欢喜而又甜蜜,有种被幸福淹没的感觉。
他们昨天亲吻,今天牵手,关系又进了一大步呢~
萨拉感觉自己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发烧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她现在能冲出去跑个几万米。
室内一片静谧。
萨拉不忍心打破这美好时刻,稍微翻了个身,侧着身子面向贺少启,目光专注且痴迷地盯着他看,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最后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勾勒着他精雕细琢的五官轮廓。
从他光洁的额头,到浓黑的剑眉,指尖在他断眉处停顿了一下,轻轻的摩挲着那条眉毛中的疤痕,再缓慢且轻柔地滑向他深陷的眼窝和浓密而纤长的睫毛上,再到高挺笔直的鼻梁,然后滑到薄削的唇,他的唇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一如想象中柔软。
贺少启手指动了一下,睡梦中似有羽毛在脸上。
他慢慢的睁开眼,对上萨拉的目光,她目光清澈晶亮,明晰如镜的瞳孔里映着一对倒影,好像把他整个人圈了进去,让人看一眼就能沉在里面。
萨拉冲他眨眨眼,调皮又灵动,笑道:“你醒啦~”
贺少启可能是刚睡醒,大脑还有点懵,明显卡了一下壳,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清明,直起身,自然而然的松开握了一夜的手,含糊的“嗯”了一声,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臂,一本正经的问道:“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萨拉一骨碌从病床上坐起来,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特别是睡觉的时候做了个美梦,醒来又看到喜欢的人,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头还疼吗?”贺少启捏了捏肩膀。
萨拉看着他,摇摇头。
“后背呢?”贺少启问。
萨拉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脆弱,她摇着头,笑眼弯弯看着贺少启,突然开口说:“我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贺少启垂下眼看着她,淡声道:“什么美梦?”
萨拉:“梦见你说你会等我。”
贺少启侧眸瞥了她一眼,嗓音低沉没有起伏:“是梦就不要说出来了。”
萨拉心情愉悦,唇角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可我怀疑这又不是梦,感觉像是你在我耳边说的话,而且我还感觉你亲我了。”
贺少启表情微僵了一下:“……”
萨拉歪了一下头,笑起来秋波荡漾,明媚动人极了:“那不是梦吧。”心脏砰砰乱跳,暗想着如果贺少启承认那不是梦,她就趁热打铁让他和自己复合。
贺少启起身移开目光,神色平静道:“我帮你在剧组请了一天假,你好好在医院休息一天,你的手机在旁边抽屉里。”
萨拉觉得他这话题转的十分生硬,失望的撇撇嘴。
贺少启打电话叫了两份早餐,之后便去洗手间洗漱了,出来时换了套干净衣服。
医生过来查房,给萨拉测了测温度,她的体温基本已经恢复正常,身体恢复力极强,模样根本不像昨天昏迷不醒烧到四十度的人。
护士又给萨拉后背擦了药,并把昨天告诉给贺少启的注意事项又给她说了一遍。
过了一夜,萨拉后背的药效发挥作用,背部上的红肿消了一些,颜色也变淡了,终于看着没那么揪心了。
贺少启叫的早餐清淡营养,口感温和,都是适合病人吃的,又很补身体。
萨拉心情好,连带着饭量也大了许多,一顿饭下来,基本已经像个没事人了。
贺少启在医院陪了萨拉一早上,由于今天是工作日,他很忙,一早上接了十几通电话,又用笔记本电脑开了两个视频会议。
萨拉则是坐在病床上闲的发毛,静静地看着贺少启办公,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贺少启真正的事业并不是方圆传媒,他和人打电话或开视频会议专业性极强,说的每个字萨拉都认识,但是把那些字组合在一起变成专业术语,她一句也听不懂。
哪怕贺少启毫不避讳,当着她的面谈商业机密,她听的也是一头雾水。
她觉得自己和贺少启之间好像有一条很深的沟堑,他们之间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萨拉扭头对着窗外发呆,巨大的挫败感又一次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那种怎么追也追不上的漫长距离感再次浮现在她心头。
贺少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永远是最优秀的人。
他自信强大,根深蒂固的良好教养,一举一动风度极好,万事都可以从容淡定,举手投足都恪守礼仪典范,言谈举止间稳持有度,自有一股笃定和不羁,种种元素促成他的风度翩翩,做什么都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就算不说相貌,光是那迫人的气势,也颇为有魅力,只能让人仰视的气质。
萨拉从来就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可是在贺少启面前,她就会变的不自信,觉得自惭形愧,时常感觉自己不够好,不够优秀,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深深感到自己和贺少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甚至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八年前贺少启喜欢她什么,当初又是怎么被自己骗到手的。
她不想在任何一个地方跟贺少启拉开太明显的差距。
可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那些差距和阶级,是你无论怎么努力,一辈子也弥补不了的。
中午吃过午饭,萨拉便在医院呆不住,坚决要出院。
贺少启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送回剧组宾馆。
萨拉僵硬着老胳膊老腿下车,被贺少启叫住:“你不请我上去坐坐?”
萨拉谨慎的笑道:“下次吧。”
贺少启不明情绪的哼了一声,让罗比开车,升上车窗走了。
萨拉一直目送着车子消失在自己视线中,转身进宾馆时,背后响起邱敏儿的声音:“萨拉。”
萨拉回头,“诶?敏儿,你怎么在这儿?”
邱敏儿提着两袋子水果:“路过,想着我们好久没见了,就过来看看你。”
“走吧,上楼去。”
萨拉带着邱敏儿进宾馆时,邱敏儿一脸好奇八卦的问道:“刚刚那个男人是谁啊?”
“嗯?”萨拉正在想别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刚刚我看见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那辆车可不便宜呢。”
萨拉蹙了蹙眉,轻描淡写的说:“哦,那是我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邱敏儿打趣道:“萨拉,你有点奇怪哦~”
“哪里奇怪了?”
邱敏儿调侃道:“你刚才看那辆车的眼神特别深情缠绵,我十分有理由怀疑车上的人把你的魂也带走了。”
萨拉顺口开玩笑道:“实不相瞒,车上有一个我想泡的男人。”
邱敏儿眉飞色舞的问:“长的帅吗?”
“帅,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我不喜欢的地方,完全是我的菜。”
“哦~”邱敏儿夸张地拉长尾音,“那你们发展到哪一地步了?”
萨拉胳膊一伸勾住邱敏儿的肩膀,得意忘形让她一时忘记背上的伤,在邱敏儿看不见的地方龇牙咧嘴,表情扭曲,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偏偏还要端着装逼的大姐大姿态,吊儿郎当又霸气侧漏的说:“接过吻,拉过手的地步,早晚我要把他给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