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和她想象的不同,可谓有些冷淡。
倾凰定定望着他,心中微冷,酸涩不已,却又能如何?
怪不了他。
她一步步,失落的朝后退去,寒意一寸寸漫上全身……
帝九宸低眸看着自己的衣服,鳞甲上的鳞片,乌光烁烁,有种慑人的锋利感。
倾凰在几步远处站定,忽然有一丝后悔,她不该那么早就把莲镜拿过来,致使现在几乎无路可退。
她试探般的开口:“殿下既然无恙,我告退了。”
帝九宸眉峰一沉:“本宫,让你走了么?”
他抬眼看着她,双手却在……解开鳞甲的道道暗扣。
倾凰微微睁大了眼,不解。
不让她走就罢了;
解衣,是做什么?
他长指很灵活,眨眼间将鳞甲解下,随手扔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玉白的衣衫。
倾凰一直狐疑看着,总觉得……殿下行事,诡异莫测……
帝九宸再次垂眼看了一下。
衣服上,胸前,以金线绣着麒麟等瑞兽祥纹,坠着无数细小珠玉。
他面无表情的继续脱了这一件,微微眯眸,眼底似有点点星火亮起。
这次,露出了里衣,虽有绣纹,大体却干净素雅。
“殿下……”倾凰有一丝不安。
他不会再接着脱吧?要和她“坦诚相见”?
话刚刚出口,帝九宸已一步迈到她面前,迅疾如风,将她往怀里一抱!
抱得很紧很紧。
仿佛要将她深深嵌进血肉中,合而为一,永不分离!
“凰儿……”他低喃着。
倾凰整个人都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
他泛凉、微微清新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覆盖了她。
她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他微凉的体温,激烈的心跳,起伏不定的胸口……
这个如同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拥抱,她没有挣扎,即便有些微不适,也可以忍受。
况且,他似乎牢记着上次的教训,虽然抱得紧,却没那么用力了。
她先前的所有不安,都因为这个拥抱,烟消云散,代之一阵心安。
“殿下……”她轻唤着他,不是被动接受,同样回抱住了他。
他身上先前拿丝丝若有若无的冰冷魔气,已经消散,气息轻柔得像风,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一丝暴戾。
“你终于,回来了……”他紧闭着眼,身体颤抖,激动难抑,声音都有些低哑破碎。
“对不起,我太简单粗暴了。”她的脸埋在他胸口下方,低声道歉,心中涌起阵阵酸涩,冲淡了甜意。
帝九宸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心情,认错:
“是我,让平静的生活掀起风暴……”
荀鹤身为国师,且自小肩负守护他的责任,将占星结果说出来,并没有错;
是他自己难以接受,谁让他不痛快,他就百倍奉还。
不过,他没真的想杀死荀鹤。
那只是威胁,希望国师能“将心比心”,自己好好感受一下有情人要被拆散是什么滋味。
但凰儿当真了……
这些也没必要向她解释,如果说,就势必要牵扯到他报复荀鹤的真正原因。
倾凰无言了一阵子。
她深知,让一个高傲矜冷的男人认错,何等困难。
可实际上,每个人都无法置身事外,每个人都有责任。
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应该原谅他。
帝九宸稍稍放开她,轻抚着她的发丝,黑眸无比专注,声音微微哽咽:
“方才看到你,我就想拥你入怀……可我,怕是假的……你不生气了吗?”
“气过了。我现在更担心你……”倾凰实话实说,仰头看他。
他欺霜赛雪、精致绝伦的面容那么苍白憔悴,一双眼漆黑幽深,定定凝望着她,仿佛怕她从眼皮底下溜走。
他的唇,颜色惨淡,像苍白失色的玫瑰花瓣,紧紧抿着,双眸却像会说话似的,深深藏起了千言万语。
“你伤势还好吗?赶快疗伤吧。”她催促,右手巧妙上移,要抓他的手腕,一探究竟。
他没看,却似觉察了她的小动作,手腕一翻便将她的小手紧紧握住了,直接化解了她的意图。
他道:“我现在静不下心,没法疗伤。”
这是实话,也是他的为难之处。
倾凰也没办法,只能尽力安抚。
她摸了摸他微凉的身体:“那你……脱衣服干嘛……”
周围光线微暗,房间近乎封闭,和他待在一起,这让她很不安。
他会不会就地办了她……
帝九宸轻轻摸着她的脸:“怕扎到你。”
意识到她不是幻象,他立刻就想把她按进怀里——
可随后就想起自己衣服上,镶满了鳞片,不知会把她娇嫩的小脸扎成什么样……
这个解释,让倾凰微怔,有几分意外。
她虽看到了他的鳞甲,却并未往心里去,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
甚至于。
这一瞬间,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生出了一种“夫复何求”的感慨!
他这么好,她还能要求什么呢?
是有多在意一个人,才会心思如此细腻,激动之下还能抑制住情绪,想到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且,他们几个时辰前才争吵过,她狠狠地伤了他的心……
倾凰心里又难过起来,忍不住拿脸蹭了蹭他的胸口,有些像一只乖巧的小兽,依偎着他。
他的贴身里衣,材质很细腻柔软,触感很舒服。
被她蹭得,帝九宸发出了一声轻叹,脸色微不可见的白了白。
“阿宸,”她觉察到,抬起头来,黑澈乌亮的眸子认真看着他,“我还是想说……我今天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想……想别一别你的坏脾气而已……”
她曾口不择言的否定他,现在却又由衷的夸赞:“你很好,真的。”
帝九宸淡淡一笑:“在确定你来了之后,我就原谅你了,也不再想这件事了。”
尽管,他的紫晶录石一直带在身上,在她到来之前,他还反复看了好几遍,每一次都像受了更重的伤。
可后来,她来了,像一道神光,飞快的将他的心治愈了。
他隐约觉得这样有些可笑、可悲,可他已沉沦,阻止不了自己的悲喜。
“凰儿,我的心,曾因你满是裂纹,”他目光深邃,却含着淡笑,心境很平和,“但现在,你又治愈了我。”
他道:“今天你问我,我们会在一起多久,现在,我就告诉你答案。”
“我爱你,直到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