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家，虽然名义上的家主是陆觉嵊，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权力掌握在陆夫人手里，是以陆晚栀的院子几乎是所有陆家佣人路过都要屏息凝神的地方。
沈谙看了眼安静的院落，小声说：“陆夫人会见我吗？”
“她一直在等你，为什么不见？”雍逢州握住她的手，笑道：“怎么临到头了反而害怕？”
沈谙清清喉咙，“她可是你妈妈，我这算不算丑媳妇见公婆？”
雍逢州就掐住她的脸打量了一会儿，才道：“不丑，别担心。”
沈谙：“……”
她要的根本不是雍逢州这种轻飘飘的安慰好吗。
“你说……”沈谙又道：“既然陆夫人决定押宝在我身上，那在鹤定山的时候，她又为什么要我的命？”
“她如果想杀了你，你这条小命早就没了。”雍逢州轻笑一声，“她当时只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什么？”
雍逢州道：“如果我站在宋鉴熙那边，她会很难办，但如果我足够在乎你，那对她来说，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她当然需要知道我的态度。”
沈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吐槽道：“这种事非要用我的小命来确认吗？要是我真的被泥石流卷走了怎么办？”
雍逢州道：“就算我没有及时赶到，陆蹊也会救下你，所以你不会有事。这也是陆蹊能捡回一条命的主要原因。”
沈谙撇撇嘴，“你们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也太吓人了。”
“那能怎么办。”雍逢州带着她走进院子，“没听过那句话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说相声的练贯口。”
沈谙：“我什么时候说要……陆夫人。”
沈谙的话头倏然止住了，因为他们刚进院子就撞上了陆晚栀。
陆晚栀打量他们两眼，道：“我早就听人说你们过来了，左等右等不见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
沈谙不知道自己刚刚和雍逢州的推推搡搡陆晚栀看见了多少，不由得有些尴尬，耷拉着脑袋道：“没、没什么。”
“进来吧。”陆晚栀道：“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下午茶了。”
沈谙和雍逢州跟在她身后，进了客厅。
陆晚栀的住处并不如何金碧辉煌，反倒有几分和她身份格格不入的朴素，客厅里的装饰少得可怜，透出一股子冷淡和死寂。
“坐。”陆晚栀亲手为沈谙拉开了椅子。
沈谙有些受宠若金地坐下，相比起沈谙的待遇，陆晚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儿子，她在主位上坐下，这才道：“这红茶是洛夫人前段时间送我的，说味道很不错，你尝尝看。”
沈谙端起花纹精致的茶杯喝了口，果然入口醇厚，齿颊生香。
“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茶。”陆晚栀冷不丁说。
沈谙一顿。
“我那里还有一些，等之后你带回A城，祭你母亲吧。”
“谢谢您。”沈谙轻声说。
陆晚栀摇摇头，“不用感谢我，我不是要帮你，我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你要报仇，我也要报仇。”陆晚栀端着红茶杯，就像是在跟沈谙谈论今天天气真好，语气随意，“我吃够了为强权所压迫的苦，想要不再受制于人，唯有成为强权这一条路，你说是不是？”
沈谙搅弄着被子里的红茶，看那块小小的方糖化开，才道：“陆夫人，我并不想坐上那个位置，那里也不适合我。”
陆晚栀倏然抬眸，“什么？”
“我不是那块料。”沈谙笑笑，“所以烦请您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到了必要的时刻……我会支持他的。”
陆晚栀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为你身边你的那个人铺路？”
雍逢州比他母亲的声音更冷：“我也没有兴趣。”
“我不是想要为谁铺路。”沈谙叹口气，“而是我真的没有那个野心，也没有那个本事，我还准备回去把我的大学念完呢。”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沈谙道：“那个位置由谁来坐并不重要。我想要的只是让当年明家火灾的真相公诸于世，让死者能够安息。”
陆晚栀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有几分讥诮地道：“当年的真相只有一个人知道，但她铁了心不松口。”
“你说陆蹊？”
陆晚栀喝了口红茶，淡声道：“陆蹊是我堂弟的孩子，当年他们夫妻是代替我去明家赴宴，所以，该死在那场大火里的人是我。”
“大概就是因此，陆蹊一直觉得我故意让她父母成了我的替死鬼，不可告诉我她知道的事情。”她看了沈谙两眼，“你去问的话，她或许会告诉你。”
沈谙道：“你高看我了，我和陆蹊的关系一般。”
陆晚栀对这话不予置评，良久，淡声道：“说起陆蹊，她怎么没有一起来见我？”
“可能觉得太冒昧了？”沈谙心虚地为陆蹊找补。
“是不想见我吧。”陆晚栀道：“还说你们关系一般，这么为她说话了，还算一般？”
沈谙：“我这人就是心肠比较好。”
陆晚栀只是道：“让她来见见我吧，好歹也是一家人。”
沈谙答应下来，至于陆蹊来不来，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这顿下午茶还算是平和，沈谙和雍逢州离开了陆晚栀的院子才道：“你不是说陆蹊是你不知道表了多远的表妹么？陆夫人明明说陆蹊的父亲是她堂弟！”
“对我来说没区别。”雍逢州道：“我没见过她父母。”
沈谙叹口气，“总觉得她好像很在意这件事。你觉得……”她仰起头，看着雍逢州，“你觉得，陆夫人当年真的不知道明家要起一场大火么？”
雍逢州：“你怀疑她？”
“不是我要怀疑她。”沈谙蹙眉，“而是真的太巧了，如果我是陆蹊，我也会觉得陆夫人是让她父母做了替死鬼。”
雍逢州唇角弯起，“如果她提前知道了，又如果她就是帮凶之一，你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