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的官兵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了声晦气，一脚踢开面前的灯笼。
“就你这穷鬼，白白耽误我们哥俩的功夫，收拾好东西滚吧，要是再让我见到你，我把你抓进牢里去。”
那老妇人头发已经灰白，佝偻着身子，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黎眠舟看得有些于心不忍，问旁边的人道：“这是怎么回事，官兵怎么还能打人呢？”
那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是做胭脂买卖的，听到她这话，叹了一口气。
“你没听官爷的话么，这两位官爷是过来收市金的，林婶子没钱，这不就被赶回去了。
之前的市金一个月一两银子，这个月赋税加重了，半个月要收一两二钱呢，做生意赚来的钱还不够交税的。”
黎眠舟看了过去，那林老夫人的灯笼样式十分普通，的确是卖不了什么钱。
那中年妇人又叹了一声，“林婶子也是个苦命人，嫁到夫家以后一直做灯笼，夫妻两个累死累活，好不容易开了一间店。
没想到几年前老头子去了，她那媳妇儿嫌弃她不中用，把人给赶出来，那家的儿子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就在院里给她搭个棚子，连饭都不给吃。
这不是快过年了，这林婶子想趁着这时节，做些灯笼卖点钱，多少能买点米粮，谁知道……唉……”
看来这中年妇人心中怨气颇深，自己才问了这么一句，她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全都告诉她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儿？”
“都是街坊邻居，谁不知道呀，你去附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他们那对白眼狼，不管自己老娘，自己倒是吃香喝辣。”
那妇人看到黎眠舟衣着华丽，吆喝道：“小姐，要不您看看胭脂，我们这儿的胭脂用料都是好的，在别处可买不着。”
黎眠舟朝她笑了笑，移开目光看向前面头发灰白的妇人，觉得她有些可怜。
好在那两个官兵没有纠缠多久，拿了钱之后就骂骂咧咧地走了，她走上前去，扶起林老夫人，“老人家，你没事吧？”
林老夫人扶着她的手，颤巍巍地站起来，“我没事，多谢姑娘。”
她的手好凉。
黎眠舟低头一看，老人身上的衣服单薄，而且已经洗得发白，眼窝深陷，一脸疲惫，看起来约有七十岁。
她的手很干瘦，甚至可以说得上干瘪，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手背上青筋暴起，而且已经被冻得发紫。
手背上，手指上都被划破不少小口子，上边细密的血珠已经凝结。
“老人家，你的手受伤了。”
林老夫人浑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无奈道：“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手脚也不灵活了，编灯笼的时候难免会划破手。
姑娘，我没事，今天真是多谢你了。”
她轻轻地推开黎眠舟，颤颤巍巍地弯下腰，把那些被踩瘪的灯笼一个一个捡起来。
黎眠舟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发酸，这样年纪的老人家，本该在家坐享清福，谁能想到她还要为生计发愁。
她蹲在林老夫人身边，跟着她一块儿把东西捡起来，旁边的人也帮忙，没一会儿，就已经装了一箩筐。
林老夫人不住跟她道谢，黎眠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看着她鬓边一缕随风轻扬的白发，问道：“老人家，你有什么打算？”
刚才那两个官差说了，她交不出市金就不能在这里摆摊，不然要把她抓进牢里去，估计她明天是过不来了。
林老夫人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呢，这里不让摆摊了，我把东西收拾好，回家里去。”
“老人家，我看你这手艺还挺好的，我这边正好需要灯笼，不如这样吧，你帮我做灯笼，如何？”
“你能要多少个？”
“少说也得两三千个吧。”
林老夫人被吓了一跳，“这么多。”
“是，家里太大了，东西都要买很多。对了，你这灯笼怎么卖？”
“一个灯笼两文钱。”
“那我先跟你订三千个吧。”
她拿出钱袋，正准备从钱袋掏出银子，不过想一想，还是把那银子给塞了回去，看向身后的香洳，“你们身上可有铜板？”
“有，奴婢带了钱了。”
说着，香洳和墨竹把自己的荷包拿出来递给她，虽然她们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要铜板，不过小姐既然要，她们就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