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暮月拉长脸，正欲发作，方怡站起身来，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笑着看向黎眠舟，“你们姐妹就是这样，总喜欢斗嘴，这大喜的日子，都少说两句。”
黎暮月冷冷哼了一声，看向桌上放着的盒子。
“姐姐，劳烦你特意给我送来贺礼，你放心，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对我做过的，对我娘做过的，我都记在心里，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她把“报答”两个字咬得很重，透出一股子恨意。
黎眠舟笑着点点头，“好，我就等着你好好报答我，你放心，无论你的报答是什么，我相信我都能接受。”
黎暮月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但愿如此。”
黎眠舟还是看着她笑，“我看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先去外面招呼宾客。”
方怡害怕她在这里闹出事来，巴不得她走，听到这话，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慢走。”
黎暮月从铜镜里见到黎眠舟的身影越走越远，眼中的厌恶更加不加掩饰。
自从爹和柳元眉和离之后，关于黎眠舟的风评慢慢变化起来，听说她收养了很多孩子，现在在民间的口碑很好，人人都在夸她。
她本是不想知道黎眠舟的事情的，可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的消息。
黎眠舟很少参加宴会，可每一次的宴会几乎都会提到她，那些身穿华服的小姐夫人们，提到她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子鄙夷，嘲笑她和身份低贱的百姓混在一起。
可她们却那样关注她，但凡她出现一点风吹草动，她们全都知道。
如果只是这样便也罢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她一点不在意他们对黎眠舟是何感想，但是连秦方珩对黎眠舟的态度也在转变，这是最让她接受不了的地方。
以前秦方珩从不会主动提起她，就算自己偶尔提到她，秦方珩虽然不会表现出厌恶，却很少搭话，可是近来，他越来越不遮掩地表现出对黎眠舟的欣赏。
可她凭什么。
黎眠舟凭什么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
她给奶奶出谋献策，引得爹娘产生隔阂，把娘的生活搅得一团乱，现在又想要打搅她的生活么，她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梳头嬷嬷见到黎暮月的眼神中，带着几分骇人的阴郁，被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给她梳头，这种高门大户里的腌臜事不少，她能不沾染就尽量别沾染。
黎眠舟从听雪小筑走出来，想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推开院门，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没想到几个月没来，这里竟变成这样。
墨竹看着眼前乱草丛生的院子，气得火冒三丈，院子里杂草长得这么高，足以想象房间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们太过分了，这里是小姐的院子，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香洳也一脸担忧地看向黎眠舟，就怕她会伤心难过。
但凡有人过来打理，这院子都不会这样，看来方怡是想抹去小姐在将军府里的一切痕迹。
黎眠舟怔愣片刻，很快恢复过来，见到墨竹一副愤懑的模样，笑着说道：“我人走了，这地方用不着，院子疏于打理，自然就荒芜了，别生气了。”
墨竹怎么可能不生气，她都快要被气死了。
就算小姐嫁出去了，可这里毕竟还是小姐的家，方怡实在太过分了。
她正准备说话，香洳却拉住她，冲她摇摇头，发生这样的事，小姐的伤心难过更甚于她们，她们这会儿破口大骂，看似是出气了，却只会惹得小姐难过。
墨竹见她不住给自己示意，这才压下心头的不快，看向黎眠舟，“小姐，我们要进去看看么？”
“走吧，去看看里面什么样了。”
墨竹走在前边给她开路，打开房门，房间里贵重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桌上满是灰尘，处处都结着蜘蛛网，墨竹走在前头，被蜘蛛网糊了一脸。
墨竹一边拿掉脸上的蛛丝，一边劝她，“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黎眠舟环顾一圈，走到一个架子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搬东西的时候撞到了架子，那架子 摆得有点歪。
她最喜欢的那一套小瓷人，就剩一个孤零零的摆在架子上，而地上，躺着一堆彩色的瓷片。
她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因为从小是个孤儿的缘故，她对亲情的渴望尤其强烈，黎复虽然不疼她，不过有一个对她很好的柳元眉，稍微弥补了这个遗憾。
这么说或许有点可笑，但是在她心里，是最不愿意这个家四分五裂的人，她却从没有机会体会到美满的家庭，上辈子没有机会，这辈子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