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广龙躺下身子,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脸,不去理会凌一河。
凌一河一把将被子掀开,拽住他的领子将他从床上拎了起来,他看着齐广龙,眼中隐隐有着怒意。
“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
齐广龙用力挣开他,一把将他推到一边。
“我说,不关你事!”
凌一河嘭的一声,一脚踹在了病床上。
“齐广龙你特码的就是个神经病,你以为我稀罕管你吗?要不是把你当兄弟,你齐广龙算特码什么东西!”
齐广龙死死瞪着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滚!”
凌一河转身就想走,但想到齐广龙腿上的伤,他忍了忍,又回到病床前。
他看着齐广龙,深呼吸一口气,勾了勾嘴角,有些讽刺。
“你不就是因为老大最近对陶桃那小子太好,心里不平衡了吗,但是龙子我告诉你,今天就算是没有陶桃,你心里那点想法,也绝对不可能实现。”
凌一河这句话狠狠地刺重了齐广龙心中最疼的地方,他不顾腿上的伤,一把从床上弹起,狠狠地抓住凌一河的领子,双眼通红,睚眦欲裂。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凌一河笑了笑,一派平静,目光淡然随意。然而他越是这副姿态,在齐广龙眼里就越是刺眼。
凌一河说:“因为你在老大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是兄弟。陶桃才是那个不一样的人。”
齐广龙喘着粗气,额头,手上,青筋暴起。
许久,他才松开抓住凌一河领子的手,跌坐回床上,面色颓然。
他的双眼依旧通红,但眼里的怒意已经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凌一河看不懂的东西。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问凌一河。
凌一河扯扯自己被他弄得皱巴巴的领子,但不管怎么弄,领子都依旧还是皱巴巴的,他又扯了扯,便也就放弃了。
“看出来的。”
说着,他来到桌子旁边,把早饭拿了出来。
不经意间眼角却瞥到了一抹红,他一惊,紧忙低头看去。
齐广龙腿上刚刚结痂的伤口,这会已经全部裂开了。
猩红的献血顺着他的小腿一直往下流着,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紧忙按了按床头的按铃,没过一会儿,给齐广龙处理伤口的护士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一进屋里,见到齐广龙这一腿的鲜血后,小护士瞬间就炸了。
她一边迅速又有条不紊的给齐广龙处理着伤口,一边冲着两人训斥道:“我说你们现在这帮小孩都是怎么回事?仗着自己年轻就不顾后果是吧,你们要是这么能耐,怎么不干脆把这整条腿截了啊,也不用在我这遭罪了。”
说话间,她已经将齐广龙腿上的血迹都擦了干净,拿出药水开始上药。
齐广龙跟凌一河纷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乖乖听着她训斥,不怒也不反驳。
待到护士将齐广龙的伤口处理好了,起身出了病房,凌一河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么年轻的护士姐姐,训起人来还真是吓人,说话的厉害程度堪比我妈。”
齐广龙忍不住嗤笑一声。
凌一河顿时看向他,满脸的不满。
“怎么着,你有什么意见不成?”
齐广龙摇摇头,“我可不敢。”
说着,他抓起桌子上的包子,咬了一口,下一秒就吐了出来。
他看着凌一河,瞪着眼睛道:“你小子故意的是吧!明知道我不吃青椒竟然还买青椒馅的,我看你今天就是存心过来想跟我打一架的!”
凌一河抢过他手里的包子。
“谁告诉你这包子是给你买的了,旁边那么大一个馅饼你看不见啊,自己吃错了还赖我,什么人。”
说完,他张大嘴巴咬了口手上的包子,哼了一声。
齐广龙额头青筋隐隐暴起。
他能不能换个人来看病房?换只狗也行啊!
他抓起馅饼,恨恨的咬了一口,仿佛这馅饼,就是面前这个悠哉悠哉吃着包子还看着他一脸挑衅的凌一河一般。
吃完了早饭,齐广龙坐在床上,靠着墙,凌一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着背后的桌子。
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拿了一根出来放进嘴里,刚准备点着,齐广龙瞥了他一眼。
“喂,你能把我这个病患放心里点吗?又是吃青椒又是抽烟的,你存心来折磨我的吗?”
凌一河把烟放回烟盒,举双手投降。
齐广龙转过头看向窗外,半响,忽的问道:“这么那么明显吗?”
凌一河正准备掏出手机玩会游戏,闻言动作一顿,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游戏。
齐广龙回过头看了看他。
“既然这么明显,你说为什么你都看出来了,他还一点也不知道呢。”
凌一河没有言语,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滑动着。
齐广龙自顾自说了半天,却见凌一河一句话也没有,不禁有些微怒了。
他推了凌一河一把,道:“你小子能不能等会再玩儿!”
他话音刚落,凌一河从耳朵里摘下一只耳机来,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啊?”
齐广龙气极,他看着凌一河,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
“没事!”
他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被凌一河气死。
算了,他还是睡觉吧。
想着,他一把扯过被子,蒙头睡觉。
直到齐广龙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实,凌一河才戴上耳机,将手机一直为零的媒体声音,调到了百分之三十。
晚上严竞泽来接班的时候,见到正坐在床上哼着小曲打游戏的齐广龙,冲着凌一河竖了竖大拇指,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还是你有办法!”
凌一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出了病房。
后脚还没迈出病房门,他就听到身后齐广龙冲他喊道:“哎,我明天早上要吃韭菜盒子!还有豆浆也买点!”
凌一河回头瞥了他一眼,“知道了!要求真多。”
说完,他出了病房,关上门。
到楼下的时候,刚好遇到正从外面回来的聂凌戈。
凌一河拦住他,“老大,出去走两圈?”
聂凌戈看了眼医院的楼上。
那里有一扇窗户的灯是灭着的。
他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绕着医院附近的小公园,慢慢走着。
路上有颗石子,凌一河一路走一路踢。
“陶桃怎么样了?”他问。
“好很多了。只有肋骨那里还需要再养一阵,不过再过一周,就可以回学校了。”想到这里,聂凌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等到陶桃出了院,肯定还要回到家里,他能护得了他一时,但总有他护不到的时候,到时候怎么办呢,难道他能做的就只有在陶桃受伤后来医院吗?
忽的,他手臂被人拍了下。
他回过神来,凌一河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老大,你有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
聂凌戈一愣。
“你再说一遍吧。”
凌一河叹了口气,说:“我说我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了。”
聂凌戈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八点多了。
凌一河从早上七点来钟过来陪齐广龙,一直到晚上七点多,也确实够累的了。
他点点头,“我送你上车。”
凌一河挥了挥手,“都是大男人,送什么呀,这旁边不就有车,不用担心,你回去吧。”
聂凌戈迟疑了下,凌一河却已经往前跑去,伸手在道边看下一辆车,走了。
聂凌戈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往医院走去。
另一边,凌一河上了车,回想起自己方才问聂凌戈的几个问题。
“你想好陶桃在你心里是什么存在了吗?”
“你知不知道,龙子对你,也像你对陶桃一样。”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靠在车后座上,闭了闭眼睛。
他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聂凌戈回到病房的时候,屋里的灯还黑着。
他小心关上病房门,轻手轻脚的到另一张床上躺下,刚一侧身,忽的看到,对面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他。
他被吓了一跳,很快又淡定下来,起身打开了放假的灯。
陶桃把全身都捂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跟着他的动作,转来转去。
聂凌戈走过来,在陶桃床边坐下,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吓唬谁呢。”
“吓唬你呢。”陶桃眼睛弯了弯,很是可爱。
聂凌戈笑了笑,“怎么不睡觉?”
陶桃说:“等你回来我就睡。”
聂凌戈点点头,“那睡觉吧,我回来了。”
陶桃很听话的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直到陶桃睡熟了,聂凌戈才关上灯,到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
第二天,天亮了。
聂凌戈早早地醒了过来,出去买好了早饭,放到了陶桃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书包,来到了学校。
最近一段时间里,应陶桃的强烈要求,聂凌戈不得不按时来到学校,上课认真记录好笔记,放学的时候连同班级发的练习题一起给陶桃拿回来。
班级同学一开始还会对聂凌戈突然的改变大感惊奇,但时间一久,他们也逐渐习惯了下来。
与此同时,班级里一场正在暗地里不断壮大的风波,正一步步朝着聂凌戈和陶桃袭来。
而这一场风波,终于在陶桃出院回到学校的第一天,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