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陶申和沈莹莹两人早就已经回到家中,此时正同以往无数次一样,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
陶桃心里忍不住嘲讽,他在家里最有存在感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会儿了吧。
平日里那么忙的两个人,竟然会为了揍他一顿,专门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回来。
真不知道应不应该算作是他的荣幸。
想着,他换上拖鞋,走到两人面前。
陶申看着他,眼里的愤怒好像能凝成火喷出来。
他压着胸腔里的怒火,看着陶桃,冷笑道:“你胆肥了啊,都敢一声不吱就往出跑了,还在外面过夜,真是厉害了。”
陶桃沉默着,不说话。
陶申猛的将手里的一个东西朝着陶桃狠狠地砸了过去。
陶桃侧身避了一下,看清了地上的东西。
是陶申新买的陶瓷水杯。
他笑了笑,忽然说道。
“你买陶瓷水杯多浪费啊,天天摔天天坏,干脆买个塑料的算了。”
陶申手掌砰的拍了下茶几,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气的面色通红。
陶桃也不知道为什么,若是往常,他见了陶申这幅样子,肯定会怕的要命,但是现在,他竟然一点也不怕了。
是因为心中多了什么吧。
多了什么呢?
陶桃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想出来。
陶申愤怒的朝着陶桃,一拳打了过去。
陶桃本来能躲过的,但他没有躲。
今天陶申不狠狠打他一顿,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打个痛快。
陶申憋了一天一夜的火,此刻全都撒在了陶桃的身上。
沈莹莹依旧坐在沙发上,漠不关心的看着这一切。
陶桃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陶申有很严重的家暴倾向了。
但他的家暴,只对陶桃。
陶申沈莹莹两人极为相爱,整个世界都容不下第三个人的那种。
但他们偏偏生了个陶桃。
陶桃一直都很不明白,既然这么不喜欢他的存在,当初又为什么生他?
后来他才知道,陶申两人决定要他,完全就是因为陶申对奶奶的偏执。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得到过奶奶多少的正眼相待,几个姑姑整日里被奶奶捧在手心的样子陶申不是看不到,他既羡慕又嫉妒。
所以他很偏执的想要用尽所有从奶奶那里得到哪怕一点点的爱。
本来当初沈莹莹怀他的时候,去医院检查,大夫说他是个女孩,一家人高兴坏了。
可谁知,生下来的时候,却是个男孩。
孩子生出来的当天晚上,陶申赤红着眼睛,本想把这个孩子就这样掐死,最后却被身旁的医生死死的拦了下来,甚至报了警。
警察来了后,告诉陶申若是不要陶桃这个孩子,就会犯法,被判遗弃罪,要进监狱的。
陶申怕了,这才放过了陶桃。
但心里,却从未接受过陶桃。
陶桃小的时候,几乎每次见到陶申时,都能看到他厌恶的眼神。
他当时还小,还不懂得看懂陶申眼里的神色,但是却能凭借小孩子的直觉感受到陶申对他的不喜。
所以在他小学毕业之前,陶桃都很怕陶申,面对陶申时一句话也不敢说,陶申让陶桃往东,陶桃不敢往西。
但他还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打陶桃。
在他眼里,陶桃或许就是他的一个出气筒,专供他用来发泄用。
很小的时候,沈莹莹对他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依稀记得几岁的时候,沈莹莹对他还很温柔。
会经常给他买东西,时不时带他出去玩。
但那都是在陶申不在的时候。
后来陶申知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沈莹莹都很冷淡。
自那以后,沈莹莹就再也不敢对他有一丁点好了。
在她眼里,陶申比他要更重要一些。
慢慢的,陶桃也习惯了。
明明家里住的是别墅,但他出来走到大街上看起来却像是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一样。
陶申根本不在乎这些,而陶桃是没办法去在乎。
陶申这一次打陶桃,是发了狠的。
或许是因为陶桃第一次做出了叛逆他的行为,又或许是公司里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吧。
又或者,这两个很不巧的撞在了一起。
陶桃觉得,大概是最后一个。
但是他一点也不后悔出去住的这一晚上。
跟聂凌戈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开心,也很放松。
是心能踏实下来的那种。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这种感觉该用什么来形容。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安全感。
陶申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瞬间胸口一闷,下一秒一口血就这样吐了出来。
陶申似是终于打够了,也打累了,这一脚踹完之后,就转身回到房间里去了。
陶桃躺在地上,额头已经破了,满脸的血。
他的脸上,身上,手上,所有看的见的地方,都布满了青紫,甚至很多地方,还破了口子。
这仅仅是他露在外面的地方而已。
陶桃估计,这一会儿,怕是他身上的其他地方,也都已经或青或肿了吧。
他想笑,但是他动一下,就会全身都痛。
他的身上好疼好疼。
疼到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似乎他已经没有了手和脚,连整个驱干,都不见了。
他的整个世界里,连呼吸都是疼痛的。
他忽然之间好想见聂凌戈,但又很不希望自己这幅样子被他看到。
这么狼狈,多丢人。
他的脑袋隐隐有些发沉,这种沉重的感觉一点点向下压去,压到眼皮……
他最终还是没挺住,晕了过去。
屋外,聂凌戈等了足足两个小时,也没见陶桃给他发消息过来。
他不禁开始有些担心。
想了想,他给陶桃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是通的,但却一直都无人接听。
聂凌戈站在门外,远远看着屋内亮着的灯,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正准备再给陶桃打个电话,他忽然看见,屋内的灯竟然关了。
聂凌戈心中顿时一沉,心中一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屋里的灯都已经关了,可陶桃还是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来不及多想,推开院子的栅栏,大步走到陶桃家门前,正要用力敲门,却忽然注意到,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聂凌戈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陶桃故意没把门关严。
他一定是一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所以早早地做好了打算。
来不及多想,聂凌戈紧忙将门推开。
房间内漆黑一片,客厅的窗户上有月光照射进来,投在地上,勾勒出地上陶桃周身的轮廓。
月光浅浅的照亮了陶桃一侧的脸,在微弱的月光下,聂凌戈看到了陶桃那一脸的血迹。
他忽的感到有些窒息,似是胸口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死死的咬着牙,忍不住一点点红了眼眶,随后几步走近陶桃,在看见陶桃一身的伤时,心顿时猛的一颤。
在心中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后,他小心抱起陶桃。
屋里,陶申听到声音走出房间,在看到聂凌戈的时候忍不住一愣,随即大怒。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我告诉你,你这是私闯民宅,信不信我报警把你抓起来!”
聂凌戈回过头看着他,一双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摄人的狠意,看的陶申心里竟隐隐有些害怕起来。
聂凌戈缓缓道:“今天我没时间替陶桃收拾你,你等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又最后看了陶申一眼,抱着陶桃,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陶申看着聂凌戈消失的方向,面色发青。
出了院子,聂凌戈打不到车,不过幸好陶桃家离医院并不远,他索性抱着陶桃,一路跑了过去。
给陶桃挂了个急诊,一番检查后,一个身着白大褂告诉他,陶桃在被殴打的时候应该是死死护住了要害部位,因此虽然外伤很严重,但身上只有一处肋骨骨折,待会儿做个小手术,再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聂凌戈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很快,陶桃就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里。
等待的时间里,聂凌戈到下面将手术的钱交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医生便从手术室出来了。
很快,陶桃也被身后的护士推了出来。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都被处理过了,这会儿躺在病床上睡的很沉。
聂凌戈一路跟着护士来到了病房,坐在陶桃旁边,守了一晚。
直到第二天下午,陶桃才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看到头上白白的天花板,陶桃的脑子忍不住有些发懵。
直到他转过头来,看到挂在一边的吊瓶,以及在他身旁睡得正熟的聂凌戈,他才堪堪缓过神来。
这里是医院。
聂凌戈果然进屋去找他了。
自己没有把门关上,果然是对的。
想着,他忍不住笑了笑,心里有些庆幸。
幸好聂凌戈跟他一起回来了。
笑的时候扯到了脸上的肌肉,一阵疼痛传来,陶桃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特码疼啊!
聂凌戈被陶桃的动作惊醒,见陶桃终于醒了过来,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从桌子上拿过一早准备好的晚饭,打开,饭还温热着。
陶桃这么久没吃东西,这会儿早就饿了,一闻到饭菜的香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聂凌戈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