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吧。”
聂凌戈从一旁拿了个勺子,盛了勺饭菜,喂到陶桃嘴边。
陶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自己来吧……”
聂凌戈嗤笑一声,看了眼他的手。
“你抬胳膊试试。”
陶桃照着他说的,抬了抬手,顿时一阵疼痛传来。
他立马把手放下,看着聂凌戈,乖乖张开了嘴。
聂凌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把饭送到他嘴里。
傍晚的余晖从窗边照射进来,铺到陶桃的被子上,手上,还有聂凌戈的身上。
暖黄色的光线,带着温暖的温度,顺着聂凌戈的眼睛,鼻子,嘴唇,到他的手臂,手指,再到勺子。
最后,进到陶桃的口中,进入他的心里。
暖的他发痒。
他看着聂凌戈的动作,一勺又一勺,喂得格外认真。
而他看着聂凌戈的眉眼,一秒又一秒,同样认真。
他忽的就想到之前自己受伤的时候,同样也是陶申打的,同样也是聂凌戈照顾的。
格外细心,无微不至。
他忽的想到自己刚开始见到聂凌戈的时候,他回手给自己的一巴掌,陶桃突然间有些好奇,是什么时候开始,聂凌戈突然就和他成为了朋友,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他这么好的?
好到他心里发烫。
他仔细想了想,最终想到了奶奶过生日那天,他出来散心,恰巧遇到聂凌戈被揍,而自己英勇的替他挡了几下。
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突然好了起来的。
难不成,聂凌戈会突然对他转变态度,是因为他替他挡的那几下?
他胡思乱想的走着神,连嘴里的东西什么时候吃完的都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聂凌戈一手拿着盒饭,一手握着勺子,正直视着他。
见他终于回过神来,聂凌戈挑了挑眉。
“神游结束了?”
陶桃有些郁闷的看着他手里的饭。
“你怎么不喂了呀?”
聂凌戈好笑道:“你不张嘴,我怎么喂?”
陶桃摸了摸鼻子,面色微窘。
他张开嘴,聂凌戈挖了一大勺的饭塞进他嘴里,弄得他整个腮帮子都鼓鼓的。
他不满的冲着聂凌戈嗯嗯两声,聂凌戈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吃完了饭,陶桃又想到刚才的问题,忍不住问聂凌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聂凌戈正在一旁收拾吃完后的饭盒,突然听到陶桃的问题,他手中动作顿了顿,随即道:“你就当是爸爸对儿子的爱吧。”
陶桃一听,顿时炸了毛。
“你才是儿子!我是你爸爸!”
聂凌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转头冲陶桃挑了挑眉,“快叫声爸爸听听!”
陶桃怒视着他,龇牙咧嘴。
聂凌戈临起垃圾,好心情的走了出去。
陶桃重伤不能出院,聂凌戈拿着医院开的证明,到班主任刘老师那里给陶桃请了个半个月的假。
刘老师见到证明,二话不说开了假条,放学后还跟着聂凌戈去看了陶桃。
当他看到躺在病床上,一身青紫的陶桃时,刘老师顿时狠狠一惊。
知道这次跟上回一样,同样是陶申打的后,刘老师忍不住怒了。
他颇为气愤的说道:“你父亲这种行为,完全属于虐待子女,这是犯法的!你应该去告他!”
陶桃闻言,不禁沉默下来。
他也知道,殴打子女是犯法的。
他不是没想过去告陶申,他只是狠不下心。
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父亲。
虽然没给过他什么爱,但那是他父亲。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么做。
若是自己这么做了,在别人眼里,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凌戈见状,安抚了刘老师几句,随即将他送了出去。
回来后,他来到陶桃床边,看着突然沉默的陶桃,摸了摸他的头。
“没关系,不知道怎么做就不要想了。”
陶桃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聂凌戈冲他笑了笑,随即道:“秘密。”
陶桃撇了撇嘴,倒头睡觉。
等到他睡着了,聂凌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医院楼下,凌一河几个正百无聊赖的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见到聂凌戈下来,凌一河哀嚎一声,“老大,你可算下来了,你再不下来,哥几个都要发霉了。”
聂凌戈看着他们笑了笑,抬脚走到他们身旁。
严竞泽递了根烟给他,聂凌戈放进嘴里,点着,吸了几口。
齐广龙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两步窜到聂凌戈身旁,一手勾住他,道:“老大,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忙,哥几个找你出来一趟真不容易。”
凌一河也问道:“是啊老大,你最近忙什么呢?”
聂凌戈斜了他们一眼,向前走着。
“就你们问题多。”
齐广龙同凌一河相视一眼,耸了耸肩,抬脚跟上,严竞泽也跟了上去。
“老大,咱们去哪?要不打打台球?挺长时间没打,手都痒了。”
聂凌戈手指在烟上轻轻磕了磕,抖掉了上面的烟灰。
“不去了,待会还要回来。去吃个饭吧,一天没吃了。”
齐广龙忍不住一惊,“一天没吃?为什么?”
凌一河这才想起来另一个问题,问道:“老大,你怎么在医院啊,谁生病了?”
聂凌戈把最后几口烟吸尽,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按灭。
“陶桃受伤了。”
凌一河三人面面相觑。
齐广龙凑过来问道:“怎么伤的?”
聂凌戈又斜了他一眼,接着又转过头看了看另外两个人。
“你们最近挺闲?怎么突然对陶桃这么好奇?”
齐广龙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这不是因为,他跟老大走得近吗,我关心一下……”
凌一河拍了拍他后背,齐广龙顿时闭了嘴。
聂凌戈转头,没再搭理他们。
几人在大街上走了一圈,最终还是决定去吃烧烤。
毕竟大晚上的,能吃的东西也就烧烤了。
吃完烧烤,聂凌戈本想给陶桃也带回去一些,但想到他一身的伤,不能吃这种口重的东西。便换成了疙瘩汤。
齐广龙几个跟在聂凌戈身后,看着他的举动,越看越郁闷。
他们就想不明白了,同样都是朋友,他们也受过伤,还骨过折,怎么就没见聂凌戈对他们这么好过。
齐广龙看着,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凌一河和严竞泽相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几人把聂凌戈送到医院楼下,看着聂凌戈上了楼,才各自回家。
聂凌戈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陶桃已经醒了。
他把疙瘩汤放到桌子上,一边打开,一边问道:“怎么睡了这么一会儿就醒了?”
陶桃咧嘴笑了笑,“做了个梦,不太好的梦,就醒了。”
聂凌戈动作一顿。
“梦见什么了?”
陶桃垂着眸子,眼角笑容淡淡的。
“梦见了一个大玻璃罩,我在外面,你们在里面。不论我怎么敲,怎么打,都进不去。后来我突然发现,原来在外面的是你们,在里面的是我。”
忽然之间,聂凌戈的心没来由的就疼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装着疙瘩汤的碗,来到陶桃身前,张开手抱住他。
“都是假的,没事的。”
陶桃点点头。
半响,他忽然闻到空气中传来的丝丝香气,于是把脑袋从聂凌戈胳膊下钻了出来,一边看着桌子上的碗,一边双眼亮晶晶的问道:“什么东西啊?这么香。”
聂凌戈拿过碗,道:“疙瘩汤。”
说着,他拿勺子舀起一勺,放到陶桃嘴边。
“不烫了,吃吧。”
陶桃听话的张嘴,吃了一大口进去。
“哇,好吃!”
聂凌戈笑了笑,又舀了口给他。
本来他只是觉得这个对伤有好处,才买的,倒是没想到陶桃会爱吃。
吃完了疙瘩汤,陶桃又有些犯困。
聂凌戈看着他睡着,这才到一旁的床上躺下休息。
在亲眼见到陶桃这一身伤之前,他从未想过,陶桃的父亲竟然对他会下手这么狠。
陶桃家里的情况,貌似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他真的难以想象,陶桃在这样的环境下,挣扎了十七年。
十七年,都没有让他丧失对这个世界的希望和爱。
而自己呢?
聂凌戈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纷乱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睡着。
第二日陶桃醒来时,已经上午八点多。
他转过头一看,发现聂凌戈竟然还在一旁睡着,忍不住一惊,紧忙大声把他喊了起来。
“聂凌戈,快醒醒,你迟到了,八点多了!”
聂凌戈被陶桃一嗓子吓了起来,他额头青筋直跳,抓起床上的枕头就要朝陶桃扔过去,可看到陶桃身上的伤,他忍了忍,又把枕头放了回来,咬牙切齿道:“我什么时候准时去过?”
陶桃愣了下,“是哦。”
他抓了抓脑袋,冲聂凌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心翼翼道:“那要不。你再睡会?”
聂凌戈看了他一眼,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陶桃看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没过多久,聂凌戈手里拎着两份早饭回来了。
他把早饭放到桌子上,从袋子里抓出一个小笼包,塞到陶桃嘴里。
“吃吧。”
小笼包不大,但陶桃的嘴也不大。
被这个小笼包一塞,陶桃的整个嘴都鼓了起来。
他看着聂凌戈傻笑两下,一点一点嚼着嘴里的包子。
聂凌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像个小老太太。”
陶桃顿时睁大双眼,不满的看着他。
聂凌戈好心情的笑了笑,往自己嘴里也扔了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