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门卫大爷出来后立刻往余娇娇身后张望，结果发现就余娇娇一个小姑娘，顿时满心不渝：“刚才是你在说话？要谈生意什么的？就你一个人？小姑娘家家的回家照顾男人孩子吧，这里不是你寻开心的地方，去去去，快回去吧。”
余娇娇：“……不是，我怎么就寻开心了？”
大爷大手一伸：“你介绍信呢？”
余娇娇：“……”
没有。
她这是搞私人的东西哪来的介绍信？
大爷白眼一翻双手一背，冷哼道：“我就知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光想搞一些歪门邪道，以前好歹都是些不走正道的男娃子，现在怎么女娃子也开始骗东骗西了？跟你说，我们厂现在就算不行了，你也别像从我手里骗走一块布头。姑娘，听大爷一句劝，你就老老实实回去让你家里给你介绍个对象，让你对象养你多好？什么都不用操心……”
余娇娇：“……”
她真不知道一个快破产倒闭关门的厂有什么好骗的。
余娇娇哭笑不得：“我真的不是骗子，我真的是有生意想跟贵厂谈……”
大爷已经不耐烦的摆摆手要进门卫室了：“走吧走吧，都快走完了，小姑娘，这地方不行了，你也别来了……”
余娇娇赶紧掏背包里的资料：“不是，我真的是来谈生意的，你看这是我资料，这是我准备的钱……”
余娇娇只带了五百块钱准备作为定金。
可就算五百块，对一个已经好几个月不开工，入不敷出好久的工厂来说，依然是个很大的诱。惑。
至少那位大爷就倒抽着气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上的钱：“你你你……”
“这位同志，你真的是来谈生意的？”
一个急切的声音从身后突兀响起，吓了余娇娇一跳，
不等她扭头，说话的人已经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图纸看了起来，虽然他看似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图纸上，但余娇娇没错过对方刚才瞟着她手上的钱的目光，那目光热切的，她险些以为对方是抢钱的。
“你是……”
门卫大爷已经响亮的叫了出来：“李厂长，你来了？这位女同志说是要找咱们厂谈合作，我正想带她去找你。”
余娇娇：“……”
这位大爷，就算你现在笑的像朵花，我也记得你刚才明明认为我是骗子。
这位李厂长显然是懂行的，匆匆翻了下图纸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要跟我们谈的就是图纸上的东西？”
余娇娇把钱放回背包里：“是的……”
她很敏锐的察觉到，在她把钱放回包里的时候，这两位的眼睛或者眼睛余光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钱，在钱装进钱包的刹那，似乎还听到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匆匆扫一眼，这位李厂长貌似正常，大爷的眼睛已经不复刚才看到钱的时候的光亮。
余娇娇哭笑不得。
这个厂里是有久没开张了，五百块钱也让这俩人激动的不行。
李厂长匆匆看了下四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咱们到我办公室具体谈谈吧。”
大爷笑呵呵的跟余娇娇摆了摆手，殷勤的去烧水，说等会儿给他们送水过去。
余娇娇：“……”
这厂停产的时间应该比她打听到的更长，厂长的办公室里连热水都没有，可想而知现在有多困难。
这位李厂长也挺实在，往办公室走的时候还顺便给她介绍了下厂里的现状，没有一点隐瞒。
他们这个厂，说真的，完全是被前任领导的保守思想给坑坏了。
以前他们厂也是附近大家都羡慕的大厂呢，现在，好多工人已经纷纷调离，现在剩下的熟练工也就只剩下因为各种原因还没走的二十来个人了。
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个厂以前还是个八。九十人的大厂。
李厂长苦的要命：“上面把我派下来希望我能让厂里翻身，可这谈何容易？”
工人都快走光了，没了工人，以后就算他有了法子也没办法让这个厂子活起来。
再说还有那么多库存。
现在厂里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清库存。
服装厂其实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去年开始厂里的衣服就一直销不出去了。
可工人要生活啊，就还得硬顶着头皮开工，国家倒是给了大力的支持，可就算这样一直卖不掉只能越攒越多，直到今年开春，已经成了半工半歇，也就是一个月开半个月工，后来变成一个月开十天五天，直到最近两个月，已经一天都没开了，因为卖不掉，仓库已经堆满了衣服。
余娇娇觉得奇怪：“现在大家对款式有这么挑剔吗？我看穿旧款的人还挺多的啊。”
李厂长道：“多是多，可能穿时髦的新款谁要穿旧款呢？再说这两年床单什么的越来越便宜，二三十块钱买个四件套回来能改好几件衣服，还能照着人家港城那边的新款缝，咱们厂里的衣服一件就要十几二三十块，谁也不是傻子？谁肯出这个钱买个不好看的丑衣服。”
余娇娇那叫一个汗。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原来罪魁祸首居然还是各个家纺厂降价太狠的缘故。
服装厂这么受冲击，也不知道其他行业怎么样。
余娇娇这两年不是怀孕就是生孩子养孩子，虽然还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发展，注意力终究不比以前没生孩子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在蝴蝶翅膀的煽动下，这个国家很多行业已经有了很大变化。
余娇娇心虚的笑道：“这个，城里卖不掉，村里也可以啊。”
李厂长叹气：“这个我也知道，可人家村里人也不傻，谁肯花同样的价格卖一些过时的衣服？
其实服装厂很多城市都有，除了一些大品牌和稀罕物，大家的产品更多的还是销售在本市周边地区。
不是没人想往其他地方卖，可这时候的交通运输能力真的很成问题。
像那种倒爷一样一点一点的卖也不是不行，这就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且他们终究算是国营单位，大家还是很要脸的，不太能拉的下脸来跟那些倒爷一样去街上叫卖。
面子功夫害死人啊。
降价也不是不可以，可能降价处理的都处理了，剩下的都是那种完全挑不出瑕疵的好产品，这么好的东西降价处理，说实话，搁谁都不甘心。
不甘心的结果就是仓库里的衣服越积越多。
余娇娇听的都无语了：“这时候还管什么利润不利润，能卖掉的赶紧卖掉，及时止损才是正道啊。”
李厂长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放，去给余娇娇倒茶，结果只找到了茶叶没热水，门卫大爷及时拎着一个暖水瓶过来，余娇娇总算有了水喝。
李厂长道：“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这段时间到厂里后一直就在奔走这个事情，可是，难啊，姓杜的不做人，我找一个人家都跟姓杜的合作，不要我们的产品，就算降价也不行。”
余娇娇好奇：“姓杜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