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在村里是个“老好人”,意思是个好好先生。上级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不仅没有什么创新精神,更没有什么得罪人的事情发生,也从不优势欺人。相反,还很同情那些家庭条件差的人家,看到有人欺负这些弱势家庭,或者对待这些家庭的不公,会出面制止,并以书记的身份批评人家。不管有没有什么效果,因为有“书记”的牌子在,再怎么强势的人也要让三分。总之,不敢明里面欺负人了。
桂英尊敬李富贵的原因,就是在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当面制止过人家,把分粮食的地方挪到了近一些,免得翻山越岭的把洋芋、红薯等含水分多的东西背回家近一点,再就是队长安排重活时,李富贵看见了,认为人家一个妇女,怎么能跟男劳力干一样的活路呢,就给队长说了,建议能否给桂英分配一个省力一点的事做。国时,他也见过李富贵也给与她一样的家庭给予过帮助。因此,认为他还是个讲正义的人。所以,桂英才尊敬。
当李富贵来到家里,从礼节上,当然要客气了。一个农村妇女,不能有长篇大论的感激的话,只能在细末小节上尊敬人家了。
土家族人本就是真情待人,热情好客的。桂英从小就受土家文化的熏陶,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加之个人素质极好,所以更是礼貌,周到。
当客人李富贵把茶杯里的茶饮过之后,主人桂英就要把客人喝过的空茶杯,接过放下,免得客人起身。因为客人在土家人眼里,就经过翻山越岭,舟车劳顿之苦的,来家本就是应该歇息的,所以享受递在手里喝茶,接过喝过的茶杯的礼遇。
在土家族,不仅在喝茶上享受递在手里的待遇,在吃饭上也是一样的。精心制作的菜肴做好以后,把客人请上桌,还要把最好的座位“上席”让给客人坐,摆好酒杯后,给客人递上添好的饭,递上筷子,倒上酒,然后站立,双手横拿筷子,恭请客人吃饭。
为什么要横拿筷子?在土家族也是有讲究的。主人横拿筷子,捂住了筷子两头,表示自家父母健在;如果只捂住一头,把进嘴吃饭的那一头露出约有一寸左右长短了,就表示主人父母已故去。因此,客人只在这一件小事上,就事看出这家的基本情况。
在土家人家里做客,一顿饭吃完,是不要从座位上站起身的,添饭等都是主人殷情的服侍。早之前,就连夹菜,都是主人奉送到客人碗里的。农村改革开放后,接受了许多新生事物和外来文明,奉菜之事才逐渐没有了。
当桂英给李富贵接过茶杯时,李富贵要客套。当然,他不仅仅是客套,总感觉一个男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懒,即使不是自愿的。喝个茶后,自己放杯子到桌子上,又不远,还不费力,自己干就是了,主人太客气,自己也不能理所当然。可是就在这一念之间,杯子里的残茶一下倾倒了出来,两人身上都溅了一些茶汁。
一个要拿杯子放,另一个不相让,要自己去放。这样,力量几乎是均等的,所以,杯子二人一下子都没如意,但出于礼貌,桂英和李富贵都是双手握住杯子的。
在土家族做客,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接过或背过茶杯,或者是任何吃的东西时,必须是双手,这样太显得有礼貌。如果只是一只手去接,就不是尊敬的意思了。
桂英和李富贵都是双手握住了茶杯,一个要接,另一个没放,都没放手,可茶杯里的茶水溅了出来,巧不巧的一前一后,茶水溅到了令二人都尴尬的位置。
桂英是茶水溅到了胸前,而李富贵却在扳回茶杯时,残茶水溅到了裤腿上部中间。这一下,二人一惊。都没管茶杯了,茶杯“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幸好是搪瓷的,只是一声闷响,没有摔碎。
二人在一惊之下,慌了。都没管自己身上的茶水,下意识的伸手去擦对方身上的茶水,桂英的手往下去擦,李富贵的手往上去擦。可是刚擦了两下,双方都突然明白过来了,对方的这个地方是不能随便擦的去处。
双方本来都是互相尊敬,有好感的心思的。而这两擦,却让人尴尬了。
桂英脸红了,脸发烧的厉害,可又突然脸一白,而这一白脑袋也随之一片空白,噔、噔噔,几步退后,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眼睛望到地下,再也不敢抬头。
而李富贵手下意识的伸出,擦到了男人在女人身上不该随便挨的地方,也是突然意识到:尴尬了。老脸霎时红了,发烧了,更是惊呆了,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地球停止了运转,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声音了。
约十分钟后,李富贵终究是男人,看得开一些,望着地下,喃喃地:“啊,这……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桂英始终望着地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塑。但从她呼吸的急促上,可以看出,此时过了这么长时间,她的心情依然还没有平息下来,起伏很大,脸色时红时白,不断变幻着。尽管李富贵嗫啜着喃喃道歉,如自语般的。桂英好像没有听到,默默的坐着,一动不动。
一个寡居近三十年的女人,一个从寡居开始就没有任何风言风语的妇女,一个多年没有男人在身上任何一个部位有过接触,除了自己儿子十岁以前有过之外,再也没有过这种不该触摸的地方,却被一个自己尊重的男人触摸了。就如一个平静的湖水面上,猛然一下丢下了一个石子,荡起了层层涟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