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裴倾更不明白的人是孙清致，他惊颤地问：“你……你哪个公司的。”
孙清致没来由的心里一慌，现在他以别人的名义对外投资了不少，资金流一直很漂亮，所以外债几乎是没有了。
若说真的有，那就只有一家。
想到那一家，孙清致神色又淡定了许多。那家山高皇帝远，他交上去的报表找财务高手专门做过手脚，那家怎么可能看出来呢。
“孙清致，见照传媒的钱，你打算装傻充愣一辈子？”见孙清致强作镇定，历琛冷笑着问，“不认识我不要紧，但我徒弟刘琦你应该认识吧？”
听到刘琦二字，裴倾微微愣住，看向历琛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邃。刘琦在见照传媒的地位很高，所以他与刘琦结交，费了他很大一番功夫。可这个叫历琛的男人，居然还是刘琦的师傅。
但裴倾毕竟是裴倾，尽管心中有不小波澜，但面上却是一派从容。
而孙清致这时大惊失色，他连忙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你说刘琦是你徒弟他就是你徒弟了？你打伤我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历琛也不多说，直接当着孙清致的面给刘琦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只用了短短三秒钟就接通，视频里的刘琦面色恭敬：“历先生好。”
“很不好。”历琛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孙清致，“这个人你还有印象吧？”
孙清致看到了刘琦的脸，提着公文包就想往外走。
但历琛一把按住了孙清致的肩膀，他神色严厉地看着视频里的人：“这个孙清致的财务报表你一直在跟，可你居然没看出来他还能逍遥快活。”
刘琦立刻道歉：“对不起历先生，孙清致这边我即刻安排专人对接。”
尽管刘琦认错的态度极其诚恳，但历琛也并没有就此罢休，他声色沉沉地开口：“刘琦，如果明天我还能见到孙清致，你知道后果。”
恶意隐匿财产、违法法院限高令进行奢侈消费、财务报表作假、这任意几条，都足够孙清致定刑了。
刘琦明白历琛用意，立刻接到：“好的历先生，我这就去办。”
历琛这才挂断电话，他看着慌张不已的人，唇角勾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现在你可以叫人过来找我的麻烦了，这一瓶红酒打下去，我该怎么赔偿？”
他见刘琦都要躲着走，更何况这是刘琦都尊敬的人！孙清致看着面前这个不苟言笑地历姓男人，他脑海里搜索了半天，却偏偏想不出这个人究竟是谁。
又究竟是哪来的滔天本事，能指挥的了刘琦。
就在孙清致打量历琛的时候，门外瞬间涌进来几个训练有素的男人。
那几个男人很快来到历琛身边，离历琛最近的男人低声跟历琛打招呼：“历先生。”
历先生颔首，跟对方交代：“因为对方欠钱不还，我一时冲动打伤了人，医药费该赔偿赔偿，精神损失费该给就给。”
“不用了，历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孙清致连忙赔着笑脸，“是我不识抬举，让您大老远的还要跑一趟。”
说着话，孙清致余光瞄了一眼历琛身边的几个人，那几个人昂首挺胸，神色威严，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好惹的样子。他朝历琛鞠了一躬：“历先生，以后就不用您操心了，我自己去法院报道，将之前隐匿的财产全部供出来，还有……”
剩余的话还没说完，历琛就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周围还有人在用餐，那些晦气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奉劝你还是跟刘琦的人出去一趟，有什么话都跟刘琦的人说吧。”
一听要跟那些人出去，孙清致急得涨红了脸。
“历先生，我求求你，你现在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但我不能跟他们出去呀。”
但历琛却充耳不闻，只低头看着乔清照：“饭吃完了？”
乔清照：……
该感叹一句：真不愧是历先生吗？现在这个情况，居然能问出这句话。
事态的走向一再出乎预料，乔清照觉得今天无论发生什么奇葩事都能躺平接受了。她看着双腿都在发抖的孙清致，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有种他有点可怜的错觉。
察觉到乔清照的目光，孙清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立刻转头跟乔清照叫苦：“乔小姐，你看我这一把年纪，还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真的跟这几个人出去，指不定要受什么虐待，我都说了，欠的钱一定会还……”
“可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孙清致再没有之前那股子暴发户大老板的嘴脸，就像一只热锅上的小蚂蚁。但就是这卑微的模样，让乔清照瞬间觉得可怜什么的果然是错觉，她语气平静地问孙清致。
“之前你也是这样打感情牌，所以刘琦才会放你一马吧。”
“天地良心啊！乔小姐，我之前经济真的很紧张，而且你不知道，见照传媒那个事儿做的真的很不地道，拿我一百万，却撬动五千万的利润，结果我那时候因为资金链断裂，他们就是不给我宽限时间去还钱……”
“这些话你留着去跟律师说好了。”乔清照说完这句就站起身，她冲着历琛微微笑了笑，“历先生，我吃饱了，你等会儿还有事吗？”
历琛瞥了眼孙清致。
“如果孙清致不报警说我打人的话，我就没事了。”
孙清致赶紧摇头：“不会的，历先生你打我是教我做人，我就算再傻也不会去报警。”
“孙先生，刘琦的电话来了。”站在历琛身边的年轻人忽然将手机递给了孙清致，“你是在这里接，还是出去接？”
孙清致跟刘琦合作的那几年，很清楚刘琦的手段向来是雷厉风行。这个时候刘琦能打电话进来，身旁一定是有律师在，搞不好还是一整个律师团队！
想到这个可能，孙清致六神无主之下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裴倾，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裴先生，都说您知书达理，又有人情味，您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
“孙总，我是不是听错了？”裴倾的目光里带了一丝疑惑，“我是有人情味，但人情味是留给你这种社会渣滓用的吗？”
孙清致的脸色一下变成了土灰色，他今天在劫难逃了。
僵硬着跟着那些人离开的时候，孙清致忽然发现，之前在明月楼里吃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场了。
就连服务员也看不到了。
难道说，这个历先生有这么大能量吗？竟然能做到清场？
但他混迹商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听说过有历先生这个人物。
如果知道，但凡如果能知道……
忽然，他的背被人很狠推了一把。他踉踉跄跄往前快走几步，这才勉强站稳没有摔倒。
“别看了，监控早都关了。”身后推他的人沉声说了这么一句。
难怪那个历先生会这么猖狂，到了这个时候，孙清致才完全明白过来。
最后一个念头也被扼杀掉，孙清致再没有别的法子可以为自己辩解，只能跟着那些人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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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孙清致的背影彻底看不见，乔清照才开口：“历先生，你的手也受伤了，我陪你去医院做一下伤口清理吧。”
经乔清照这么一说，历琛才发现自己的手臂有细小的伤口。大概是酒瓶子砸碎时被玻璃碴剐蹭到了。
“就这么点小伤，无所谓。”
“不行不行，万一发炎……”
对历琛来说这点小伤根本不在意，可乔清照却过意不去，正要继续劝，裴倾裴倾这个时候开了口。
“你看历先生身强体壮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伤口就发炎。”他的声音尽量放得很轻，“今天你好不容易有个单独的采访环境，我好好给你做个专栏报道，让你挽回公众形象，这样对你最有利。”
哦，对。
乔清照想起来，今天的商务局是面对孙清致跟裴倾的。眼下孙清致因为见照传媒的关系而被迫离场，但还有裴倾呢。
可是……
乔清照看到历琛的手臂，虽然伤得不重，但那一抹鲜红却让她格外注意。
乔清照想了想：“我先送历先生去最近的医院，然后尽快赶回来。”
“好。”裴倾知道，这是乔清照自认为做出的最佳选择了，她想两边都照顾到，尽管这个照顾的方法在他看来还是十分不妥，可乔清照的选择他还是选择尊重。他起身将乔清照的包包递了过去，还贴心叮嘱，“路上小心，我给你预留了一下午的时间，在晚上九点之前，我都在这里等你。”
乔清照记忆里的裴倾，从来都是时间宝贵，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也需要大量时间去梳理完成，所以跟她谈恋爱的裴倾，只会告诉她‘你快点回’这些话……
面对眼前愿意花费一下午时间等她的裴倾，乔清照有些震惊，以至于忘记去拿包。
最后还是历琛接过了乔清照的包，似笑非笑地怕了拍包：“原来裴主编竟然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我当裴主编从来都不近人情。”
温柔两个字让乔清照瞬间回过了神，她不要裴倾的温柔体贴，也不稀罕裴倾的温柔体贴，她立刻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裴先生放心，我一个小时内就会赶过来。至于耽误你的时间，我会以分钟为单位，计算你的劳务报酬。”
裴倾看着乔清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历琛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乔清照与他划清楚河汉界，很明显历琛已经抓到了乔清照心中在意的东西。而他呢？从再次出现在乔清照面前，他有的不过只是公事上的交流，他只要稍稍朝她靠近，她就会竖起浑身地戒备。
所以他无法与她进行心与心的交流。
如果连最基本的坦诚心扉都做不到，他又谈何去明白她如今在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