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总，关于扶墙的书，您看过几部？”没有听到任晚回答，苏疏桐继续追问。
“只看过成名作。”关于工作，任晚从不说谎。
“成名作之所以是成名作，当然是各个方面都比较出彩。”苏疏桐微微一叹，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多了几分惋惜，“但是，自从成名作之后，他的质量就开始下滑了，也许是质量下滑导致的订阅下降，他不得不靠字数取胜，所以作品写的越来越长。可能是因为越来越长，所以框架也越来越大。我们都知道，庞大的故事架构下，需要很强的文字功底才能让故事线不崩，人物角色不拉胯。然而扶墙很显然不具备这样的功底。但扶墙毕竟是扶墙，就算质量再下滑，也比大多数的网络作家写的好看。按理来说，他一年的版税收入并不低，没道理忽略质量追求手速跟人比快。我想来想去，可能还是利益驱使吧……抱歉，话题有点远了，我说说近的吧，扶墙以前质量下滑，会卡在八十万左右，但这次的新作，在四十五万字之后就崩的实在过分。人物剧情经常张冠李戴，变化之大，让我怀疑是有人代笔。”
“有证据吗？”任晚忽然问，“凭空诬陷可不好，口舌之快是要承担责任的。”
苏疏桐说：“有，我做了一个对比表。现在就发到群消息里。”
苏疏桐一边说着话，一边拖动《扶墙新作对比前后差异》表格，把表格放进群里之后，苏疏桐又说：“因为时间匆忙，所以我做的表格还不够完善，如果你们需要补充资料，等会议结束，我可以做一个……”
“不用了。”顾行舟一目十行，只看到前面五处对比，就不打算再看下去了，他问赵姝，“赵编辑，在提交扶墙的作品前，你有仔细看完连载的最新章节吗？”
赵姝支支吾吾地说：“我只看了前十万字。”
“十万字就能决定一个作品签不签？”顾行舟的语气一下变得凌厉起来，“什么时候开始起，知书签约的条件变得这么宽松了？”
赵姝被责备，头一下就低了下去。
“抬起头来。”顾行舟的语气更沉。
赵姝只好强迫着自己抬起头来，她紧张的语无伦次：“顾总，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为什么苏疏桐能想到的问题，你却想不到？”顾行舟反问，“是你经验不足，还是时间不够充裕？”
“是……是……”赵姝想为自己辩解，但她马上就想起来、顾行舟一向不喜欢别人狡辩，她越解释，只会让顾行舟越生气，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只能实话实说，“之前其实一直有跟扶墙老师联系，这次是他主动投稿，我看到大纲写的很好，就去追读了十万字，因为对男频类的小说不太感兴趣，所以就没看太多，我后面专门去查了开卷数据，发现他前面出版的销量都还不错。加上孵化出来的衍生作品都还拿了奖，就觉得可以报……”
“觉得？”闻晓一下就拍了桌子，“赵姝，你好歹是个主编，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要是所有编辑只要觉得能报就报上来，那知书的高层都不用干别的了，光开选题会就能开到老死了！”
自从闻晓被提副总编辑的职务后，脾气也跟着一路飞涨。谁要是做的稍微有点不对，他只要逮住就是一顿骂，赵姝实在不敢惹这个炸药桶，只能沉默不出声。
“苏疏桐，你继续说下去。”顾行舟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人，“也该让人给你好好上上一课，什么是做功课了。”
本来苏疏桐只是想就事论事，证明这个选题确实不适合做，但没想到，她的一番言论引来了高层对赵姝的责备，她心里好过意不去，于是说话就变得温柔许多，“如果扶墙按照大纲把故事写完，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看的故事。但现在连载的内容很明显已经跟大纲没有关系了。而且里面的所有女性角色都失去了原有的可爱，全部沦为了花瓶，成了取悦男人的附属品。男人也从之前的有志青年一路变成了网文届的龙傲天，在我看来，金手指随便开，所有女人都无脑喜欢男主，故事像日记账，想到哪里写哪里，这已经不是文学作品了，就是一个取悦男性读者的快餐小说。如果这种作品能在知书出版，那知书的品味一定会被读者议论。所以我建议，这个选题pass。以上就是我要说的。”
任晚问：“还有没有想要补充的？”
苏疏桐摇摇头：“没有了。”
随后又想起来什么，赶紧看着赵姝说：“赵姝老师，我真的不是针对你。真的……”
“哦……”赵姝脸涨得通红，根本不敢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然后苏疏桐看着一直低着头的赵姝，脸也跟着涨红。今天一个选题会，她就炮轰两个选题，这下肯定得罪别人了。之后她要怎么跟人道歉，才能把同事关系维持到最融洽啊啊啊~
接下来，剩下几位编辑老师分别对自己最不看好的选题发表了意见，对苏疏桐来说，这是非常难得的学习机会，她准备好好学习一下大家的经验于是，大家在说的时候，她就很认真的听着，然后从别人的选题策划里，迅速总结自己选题的不足之处。
一边听，苏疏桐一边提心吊胆着，按着大家现在这么直接的发表意见，她做的两个选题还不知道要被评价成什么样子。她的心里头就这么熬呀熬，结果发现大家都讨论结束了，也没有一个人在讨论她的选题。
就连之前说出‘没准等下我也会说你呢？’的何青老师，也对她的选题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是什么玄幻走向？
苏疏桐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严重的幻听跟幻觉。大家怎么可能不讨论她的选题呢？她的选题表做的……真的很朴素，朴素到没眼看啊！而且张居山是个很新很新的人啊，按道理来说，肯定会有人评判她啊。
可是……为什么在座的编辑老师都对她的选题不做评价？？？
难道是她做的选题太过差劲，以至于大家压根不屑与评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