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盖上了是不能打开的。”人群里主事的坚决的劝她。
“妈,你让她好好的走吧。”一个声音拨开人群直直的闯进来。
尽管我知道她要来,但是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我还是呆住了。
全场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妇人愣住了。
“你,你是谁——”大脚竹和魏根子同时哆嗦着嘴唇问来人。
“我是白莲,我是你们的闺女,我来了,我回家来了——”她用足力气却哑声叫喊。
人群里一阵死寂后又一片喧哗——失踪了二十五六年的女儿又回来了,真是乡音不改鬓毛衰啊!
魏赢一身黑衣,头发干净的盘在脑后,虽然她因保养的好,皮肤仍细白如瓷但灰白的发根显出她的年龄。
她远远的跪在二老跟前。
“你回来干啥,俺当你死了,你给我好好的死在外面吧,还回来干啥呢——”大脚竹在痴呆好久后丢开棺材疯狂的朝魏赢扑过去。
“啪啪啪,噗噗噗。”她的巴掌落在魏赢的头上,脸上,肩膀上……她歇斯底里的咒骂令她一忽儿满嘴白沫。
“娘,你别打了,小心你的身子……我想娘了——”魏赢抱住老太太痛哭起来。
睡莲和醒莲停止哭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司令”朝操办人员一挥手,载着九莲遗体的火葬车缓缓启动。
葬礼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去。夜里的魏根子家静的空空荡荡,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但这个家却给人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其实,没少一个人,这不又有人填上了九莲的位置吗。
老两口的屋里,围的满满的,睡莲醒莲水莲还有白玉杰和“司令”。这种时候我是不便存在的,可是魏总却叫我留下,我就坐在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
屋里的人都沉默着,针锋相对的睡莲和醒莲坐在一起,我看到醒莲把手搁在睡莲的大腿上,睡莲好像无意的抓着她的手。从九莲死的那一刻,她俩又形影不离了。
这就叫祸福相依吗?
“爹、娘,还有你们几个,你们都听着,我要好好跟你们说说当年的实情了,其实,我真的不容易。”魏总轻轻的开口。
大脚竹拉着她的手说:“娘知道,娘知道俺妮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可是当年你奶奶她……家里一堆堆的这些事,娘真的顾不得你了。”
魏赢搂住她瘦瘦的肩膀说:“娘,是我对不起娘和爹,该忏悔的是我。”
她又转向角落里的我,缓缓的说:“我的故事很简单,听起来也很俗套,就像无聊电视剧里的情节。”她凄然一笑。
当年她放假了去省城那家人的别墅里教那家上高中的小姐英语,那家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接管了父亲的一家分公司,三十岁了还未婚,甚至没有固定的女朋友,据说他的女朋友遍布省城每一个角落。
小儿子比白莲大不几岁,也大学毕业进了父亲的公司,他人很内向,做事也谨慎,只是做父亲的助手。
当他下班第一眼看到一身白裙的白莲就吃了一惊,随即脸红的低了头。
白莲看着这个高大挺拔的富家公子在她面前这么小家子气,就在心里暗笑他,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倒是第一眼看到这家长子令她心突突一跳:他竟然赤裸裸的把眼睛射向她。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她,更没有男人敢这样对她这么放肆,她第一次被人看红了脸。
协议规定她在这里做家教一个月吃住都在别墅里,而且不许任何人来这里找她,就是她要出去也要向这家女主人申请,女主人的话很明确:我希望你这一个月全心全意的教我女儿学习。
没办法,有钱人的任性压倒了没钱人的高傲。
白莲自从进入这个豪宅里已经十天没有出门了,这天她要出去寄一封家信,经女主人同意了就挎着包出门。
“魏老师,邮局离这里很远的,我开车送你去吧。”
白莲回头看见二公子站在她后面,腼腆的说。
她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了。”
“坐公交很慢的,来回要几个小时,会耽误妹妹功课的。”
白莲一想就慌了,只得点头答应了他。
她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他竟在车里跟她说了不少话,她才知道他也毕业于她所在的大学,她顿时对他热络了很多。他人很实在,净问她学校的事,还说自己以前在学校的糗事……
白莲很开心的笑了。
又一次她有点着凉想感冒,就出去附近的诊所拿药,一出门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他,他有些躲闪的说他刚巧出来溜达,听她说感冒就说千万别去小诊所拿药,他开车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不肯,他又说他母亲最忌讳感冒了,万一她不好传染给妹妹就可怕了,她马上就听话上了他的车。
从此,这家二公子就有事没事把她约到外面跟她说话,他人很君子,跟她单独在一起从来都保持着距离,就是说话也很文明礼貌,白莲甚至都没感觉到他是在追她。
这天是她结束在这里授课的最后两天了,白莲得出去跟她那个介绍她来这里当家教的同学见一面。她匆匆回来的时候还是遇上了雨,她浑身偷湿的来到这家豪宅门口时,正碰上大公子的车往院子里开。
她的白裙子贴在了身上,样子很狼狈,忙躲避。
但是他的车却停在了她身边,他从车里探出头说:“上车吧。”
她就抱着膀子摇头,因为到家了,她赶紧跑进屋就是了。可是他却下了车,打开车门猛一下子把她抱进了车里。
她在车里挣扎时他把嘴贴到她耳边说:“我妈最恨谁在她的家里衣衫不整,你这个样子她看见了会把你吃了的,你还想要这一个月的工资吗?”
白莲可是被吓着了,再说自己此时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了就更说不清,她只得说:“那你带我去哪?”
“你别管了。”他轻轻的说。
他没有把车开进宅门,而是掉头飞驰而去。透过车窗她看到雨越下越大了,她虽然第一次跟他独处,但她不是小家子气的女孩子,她并不怕他,只是由于全身湿透冻得嘴唇有些发抖,她就有些哆嗦的问:“大哥,你带我去哪呀?”
他在前面淡淡的说:“我只是带你去商场买身衣服换上。”
她虽然有些狐疑,但也只能听信他的,她想自己是他家的家教,他能对她怎样呢,同时心里又暗暗的发酸:人家可是亿万富翁的继承者啊,身边美女如云,能对她有啥想法呢?
他真的只是把她带到一个商场买了一套衣服,当然衣服很贵,她绝对还不起钱。但是她没拒绝,也许是拒绝不了,也许是真经不住那华美衣服的诱惑。
他买了衣服并没有带她回他的别墅,而是把她带到另一个高档小区里,说是他的房子。她紧张了,他却还是淡淡的说:“洗个澡把衣服换上,不然你会感冒。”
她顺从的上了楼,他进浴室教她如何使用热水器,然后嘱咐她把浴室门锁好就出去了。
她洗了个澡顿时浑身舒爽,当她迫不及待的换好衣服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都惊呆了:自己真的太美了……
她走出浴室,看到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她出来淡淡 说:“走吧,家里该吃晚饭了。”
就这样她跟他这一段“插曲”在这个豪宅里落叶无痕。
第二天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晚上这个家里的女主人给她说给她送行,她对她这个家教还满意,她说她可以考虑下个假期还请她来。白莲很矜持的应酬着,她知道在这个威严的有钱人太太跟前怎么把握尺度。
席间有一道很稀奇的菜,二公子也许是觉得她要走了心实在不舍忘了“演戏”了——他在妈妈面前对她很冷淡。菜一上来就夹了一筷子在她的小碟子里。
这一下女主人脸色大变,她当场数落二儿子:“注意你的身份,你是谁?她是谁?让她跟我们一桌吃饭已经过了。”
白莲听了浑身的血都僵了。
白莲听了浑身的血都僵了。
这家两位公子当着母亲的面是从来一句话不跟她说,明显是避嫌——她是她家的下人。现在可是社会主义新中国了,人人平等了,她不该还是狗眼看人低。
临离开客厅时她故意惊叫:“呀,我想起我跟同学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爬山,我今晚就得走,麻烦两位大哥谁送我一程好吗?”
“我送你吧。”两位公子一齐说。
女主人脸色一变,就冷冷的说:“你必须在明天离开我这里。”
白莲也冷冷的说:“我的课今天完了,我就不是你家的家庭教师了,我今天随时可以离开了。”
女主人被噎了一下,脸露恼色,但是她高傲的一笑,意思是她这个下人不值一理。
但是白莲觉得够了,她已经小胜了她一下。就莞尔一笑说:“跟大家开玩笑的,我的行李又不多,我收拾一下自己做公交回去,再见。”
二位公子都不动了,她娉娉婷婷的离开客厅去自己的卧室。
当她提着挎着行李包走出他们豪宅没多远,她听到身边有人跟上来,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二公子。
“没想到你非今晚走,我想,我想明天请你吃顿饭然后送你回学校呢。”他不好意思的说。
白莲笑说:“你今晚也可以送我回学校啊。”
他噤口了,停住脚步说:“这——我妈她,对不起,我不想惹她生气。”
白莲嘴唇发抖的说:“你已经惹你妈生气了,快走吧,俺是下等人,您是上等人,跟我在大街上说话有失你的身份。”
二公子低了头不语,白莲更加气愤,一阵子伶牙俐齿的冷嘲热讽,然后挎着包扔下他愤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