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婚后，我被送到了奶奶家。
奶奶为了钱亲手把我送上了一群男人的床。
18岁的我剧烈挣扎，却挣脱不掉按住我的那些人。
但20岁的我，送他们下了地狱。
1
警察来抓我的时候，是除夕夜，家家都团圆。
只有我永远，永远都是一个人，永远都不被爱。
从我杀死他们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我的结局。
我站在楼顶上，冷漠地看着地下如蝼蚁的人。
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想死了。
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恶人快活地活在世界上，而我只能东躲西藏，猪狗不如活着。
所以我杀了他们。
我毫不留恋地跳了下去，是警察眼疾手快地拽住了我。
我抬眸看向他，听见他有些嘶哑的声音。
「宋冉，你的案子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我们会为你争取最大权益，相信我！」
看着他的样子，我压抑多年的眼泪夺眶而出，「宋子阳，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你们警察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
我奋力挣脱，摔了下去。
我听到宋子阳撕心裂肺地叫我。
可我这辈子太苦了，下辈子就算在地狱受尽折磨，也不会来了。
我死了，但我却没有下地狱，我的灵魂飘在了半空。
我看着自己被摔得脑浆都出来了，面目全非的尸体，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我想离开却发现只能被禁锢在这里，准确地来说是禁锢在宋子阳身边。
宋子阳哭得很厉害，「我明明已经抓住他了！」
可是，宋子阳你已经抓住了我，你已经努力过了，是我自己没抓住我想死的心，对不起，这并不怪你。
宋子阳亲手收殓了我的尸体。
我跟着他去了殡仪馆，又去了警察局。
他的同事小刘，递给他一个本子，那是我的日记。
小刘眼睛红红地递给宋子阳，「宋队，这是宋冉的日记，你好好看一下吧！」
「太苦了，怎么有人的人生那么苦！」
宋子阳颤抖着手翻开了我的日记。
2
2009年10月3日
妈妈怀孕了。
奶奶特地从乡下赶来，跟他们一起去做孕检，他们说我会有个弟弟。
奶奶为了弟弟也住了下来，名义上是为了照顾妈妈和我。
2010年2月7日
我像平常一样放学等奶奶来接我。
可是，今天放学的时候，我没有等到奶奶。
外面很冷，我遇到了一个小男孩，和我一样，没有人接，他说他叫宋子阳，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直到很久，爸爸才来接我。
我还没动身走过去，就被他一巴掌扇倒，用的力气很大，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宋子阳显然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愣住了，回过神后迅速起身，挡在我前面，厉声道：「你是什么人？再动手我们就报警了。」
我捂着脸挣扎地起身拉了拉宋子阳的手，哽咽地说：「他是我爸爸。」
看到我肿胀着脸满脸泪痕，十分狼狈，宋子阳想说些什么安慰我，爸爸却直接拧着我的耳朵走了。
保安叹了叹气，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
路上，我的眼泪因为疼痛止不住地流，却紧咬嘴唇不敢发出声音，怕再被打。
但尽管如此小心，在快到家的时候，被爸爸猛地一脚踹倒在地。
我捂着肚子蜷缩在地，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而他一个眼神也没留给我，径直朝家走去。
我躺在地上缓了很久，才慢慢起身，怕牵扯到伤口，我扶着墙小心地走着。
到家才开门，奶奶就冲过来骂我：「你简直是个害人精，想害死我的孙子，贱蹄子！」
骂完，又往我脸上狠狠掐了几下。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她掐的是被扇肿的那半张脸。
我疼得直叫，妈妈听到了我的叫声，冲我喊道：「木木，怎么了，是不是李凤莲欺负你了？」李凤莲是我的奶奶。
爸爸警告的眼神望过来，我害怕再被扇巴掌，我连忙跟妈妈说没事，就是不小心摔倒了。
可妈妈又不是傻子，连忙叫我过去。
爸爸想伸手阻止我，我以为他要动手，害怕得跑进了房间。
我进屋看到妈妈脸色苍白的背靠在床头，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我跑到妈妈面前，把脸埋到妈妈怀里，哽咽地问：「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擦了擦我的眼泪，说：「我只是摔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只需要静养，别哭了，今天可是木木小公主的十岁生日，木木不要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看妈妈给你买了什么。」
妈妈从背后拿出一盒桃酥，「快点吃，木木，晚会儿味道就不好了。」
我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决堤，眼泪混着桃酥一起被我咽了下去。
我一直都知道爸爸和奶奶不喜欢我，从来不会给我过生日，只有妈妈，会每年生日给我买蛋糕，给我买爱吃的桃酥，陪我过生日。只是我没想到今年妈妈会挺着大肚子去给我买桃酥，我以为今年不会过生日了。
我抱着妈妈，带着浓重的鼻音说：「谢谢你，妈妈。」
妈妈也抱着我说：「傻闺女，我是你妈妈，说什么谢谢。」
妈妈才小心地抚摸我那肿得老高的脸，说：「你上次问我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我现在希望是个男孩，因为妈妈没法护着你和妹妹。」
3
2010年5月8日
妈妈要生了，爸爸、奶奶带着我在手术室门口等待。
爸爸一直踱步害怕他的宝贝儿子出事，他们并不担心躺在里面的妈妈，只担心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宝贝孙子会不会顺利出世。
很久之后，护士从产房出来问：「你们是邢芷的家属吗？」
爸爸和奶奶凑了上去，「我是邢芷老公，请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护士回答：「是个女孩，七斤八两，出生时脐带绕颈，窒息时间太长，但好在抢救及时，现在需要在保温箱里需要观察几天。」
爸爸面色唰地变了，又问了一遍：「是个女孩？」
「是的，女孩，七斤八两。」护士再次回答说。
爸爸喃喃自语：「怎么是个女孩？」
奶奶也听见是个女孩，骂道：「又是个赔钱货。呸，没本事的东西。真是死了爹妈了，摊上这种货色。」
他们发疯地往外跑，我想，他们应该是去找那个骗子医生了。
护士看他跑走连忙叫他：「先生，你太太就要出来了。」
爸爸还是一直跑，他或许没听见，也或许听见了，但还是越走越远。
护士看着跑远的两人，同情看了我一眼，安慰了我一下，就走进手术室。
没过多久，妈妈就被推了出来，她满脸的疲惫，已经睡了过去。
我小心地握着妈妈的手，她的手很凉，我想幸好妈妈睡了过去，否则爸爸没在他身边陪着该有多难过。
妈妈是顺产，恢复得很快，醒来就能下床了，妈妈表现得很平静，但是我知道她总是偷偷一个人哭。
4
2010年5月15日
爸爸带着妈妈和妹妹回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妹妹，白白胖胖的，脸红红的，像个奶团子。
妈妈回到家，看到我身上被奶奶折磨得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烫的水泡，大吵了一架。
让奶奶明天滚回乡下去，奶奶不愿意，认为这是她儿子的房子，要走也是妈妈走，把妈妈气得喘不上气才离开。
我把妈妈扶到床上，妈妈看着我眼里含着泪。
「木木，我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真的很开心，特别高兴地跟你爸爸说这件事，他比我还要开心，可当他和李凤莲找医生看性别时，我就知道，这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他都得是男孩，所以我串通了医生。当宝宝降临时，我多害怕我无法保护她，也无法保护你。你爸说，他希望有个男孩，能和他一样保护我，全他妈是放屁。说得冠冕堂皇，他只是怕自己的面子被践踏，怕自己断子绝孙。他爱我，但他更爱他的面子。」
妈妈握紧拳头，想忍住眼泪，但还是流了下来。
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帮妈妈顺了顺背，一直等到她哭累了睡熟了。
2010年5月16日
爸爸是在大半夜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把门摔得震天响，我听到，奶奶开门骂道：「鬼娃子啊，喝那么多。」
我也偷偷把门开了条缝，看到奶奶把妈妈叫了起来，让她给爸爸煮醒酒汤。
妈妈这几天因为妹妹都没睡好，突然被吵醒骂道：「你的宝贝儿子，你怎么不自己去煮。」
奶奶生气地大喊大叫：「我儿子娶了你，是你的福气，不要给脸不要脸，就你这样的贱蹄子，生不出儿子是要被逐出家门的，你应该感谢我。」
妈妈呸了一声，「我嫁给你儿子，是你儿子高攀，他的工作，户口哪一样不是我们家给的，我当初要不是为了跟他在一起，能和我爸妈闹掰吗，娶了我是他的福气。」
妈妈的话刺痛了爸爸，他跑过来直接给了妈妈一巴掌，声音把妹妹吓得大哭。
妈妈瞳孔张大，震惊地看着他，「李建志，你敢打我。」
爸爸又给了他一巴掌，「我他妈打的都是你，贱人！」
我跑过去挡在了妈妈面前，「不能打妈妈。」
奶奶把我拽开，使劲掐着我，对爸爸说：「就应该这样教育媳妇，这样才会听话，使劲打！」
妈妈怒吼：「我跟你拼了。」
我看着妈妈奋力挣扎，却还是一个又一个拳头落在她身上，我哭着叫妈妈，用尽全身力气想摆脱禁锢我的那一双手，可我挣扎不掉。
妈妈一声又一声的闷哼刺痛着我，我情急之下咬住奶奶的手。
奶奶的痛呼声把爸爸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跑过来，一脚把我踹出好远。
而我借助他的力气撕掉了奶奶的一块肉，奶奶手上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疼得嗷嗷乱叫，真像一条狗。
他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我害成这样，朝我走过来，我呕吐出血，捂着肚子，疼得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惊恐地看着他走过来。
他骂道：「老子他妈的弄死你。」
妈妈看到爸爸顺走了梳妆台上的花瓶要来打我，脸色一变，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抱住了我。
花瓶砸到了妈妈的头上，血流得满身都是。
我颤抖着给妈妈擦脸上的血，哭着叫妈妈，妈妈费力地给我擦了擦眼泪，而后晕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哭喊着叫妈妈，求爸爸奶奶救救妈妈。
爸爸手里还握着花瓶碎片，不可置信地看着晕倒的妈妈，反应过来抱起妈妈冲出家门。
偌大的房间里就剩我和奶奶，妹妹三个人。
妹妹的哭声越来越大。
奶奶握紧自己流血的手，憎恶地看着我，她径直走过来用脚狠狠地踩着我的手，说：「小贱蹄子，你敢咬我，看来我以前还是小看你了。」
手上传来剧痛，我恨恨地盯着她，「总有一天你会落在我手里。」
她恼怒地抓着我头发，巨大的力气迫使我往后仰，她抚摸我的眼睛感慨：「你这双眼睛和你妈真像啊。」
话落，她捡起地上的碎片，凶狠地插进了我的左眼里，凄厉的喊叫声响彻了整栋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