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此话一出,无端的,平静的院内突然间就多了几分嗜杀之色,隐隐的血色,将清明的天都渲染得阴沉了起来。
忽然起的一阵风,将她散落在肩膀两处的青丝吹了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妖气。
“凭什么你们的一句话,就可以决断了一切?大师,你是不是觉得你说了你的推演之术之后,我就应该放了这个驱魔师?还是驱魔师你以为你说出了我的命格之后,我就给该乖乖的让你走?”声声质问,江瑟瑟的语气有些重了起来。
“阿弥陀佛。”看着江瑟瑟的神色,了悟低声道了句佛家语,便再也其他。
“罢,我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小姐要如何便如何吧。”闻言,驱魔师清淤道。
江瑟瑟忽然间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苦苦的要来救人,一个却好无所谓,当真是好笑得紧。
“既然驱魔师都这般说了,那么就烦请驱魔师将自己的一双眼珠子留下!”这一次,她要看看,谁还能用命格之说将她给束缚着,这一世,谁若是要阻了她的路,那么……遇神嗜神,遇佛杀佛!
便是罪孽深重有如何?若是神佛当真有用的,那么前世的江瑟瑟怎么会残死,她的孩子怎么会无法出世,她身边的人,怎么会一个个的死去,就连人都可以做成人彘,这个世间在她的眼中,早就已经乱了!
乱了的地方,就没有必要慈悲了!
或者说,帝都从来最不是要的就是慈悲!
你的慈悲,就是敌人对你的残忍;前世,她体会得太多了,今世,又何必蠢笨的再来一次!
“花阡,将驱魔师的眼珠子给我挖下来,悬挂于门外,让所有人都看看,惹了我的下场!”忽然,江瑟瑟高声道,眼底的冷色染上了血色。
“是。”门外,花阡乖巧应道。语落,人消失了一会,再次出现的时候,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匕首,明晃晃的,泛着寒意。
行至了驱魔师的面前,花阡看着依旧平静的人,默了默道:“对不住了!”说着,她的手猛然抬起,而后一个猛烈的落下。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花阡的刀子已经落到了驱魔师的睫毛之上,身后突然间就响起了大公子的声音,当下硬生生的停下了手,目光转而落到了江瑟瑟的身上。
“等等。”当下,江瑟瑟看着花阡的目光道。
语落,目光再次回到了门口那急急忙忙出现的身影,依旧是温润如玉的模样,虽然刚才的他的声音中透着紧张,可是人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好似就是缓缓归来的大公子。
“不知道大公子前来,可是所谓何事?”看着走到了自己面前的人,江瑟瑟这一次没有笑意,眼神平静的看着他,无悲无喜,无怒无怨。
“我本与清淤约好了,只是迟迟见他未归,后来派人去寻,才知道他到了你这里,所以,便来将他带走。”一字一句道,秦子卿看着江瑟瑟的眉头,依旧是那风轻云淡的模样。
江瑟瑟久久没有说话,片刻,忽然间就笑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浅浅的,可是却没有半分的情感在其中,“我倒是不知道这位驱魔师还真是好本事,居然,就让你们两人都到了我这里要人。”顿了顿,“大公子你要人,可以,不过等他留下一双眼珠子。可否?”
没有咄咄逼人,江瑟瑟似乎一下子就剥下了身上所有的刺。
“这……”眉头深深的皱起,大公子一脸的凝重,而后摇头低声道:“不可以!”
“如此,怕我们也没有好说的了,大公子,我江府也是有江府的规矩的,你要我放弃了江府的规矩,日后,我要如何在这江府立足呢?”苦笑道,江瑟瑟的眼底无端出了悲凉的神色。
若是前世的时候,自己的身旁有如此相互,怎么会落得那般境地!
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大公子,若是我今日说,他的眼珠子,我一定要呢!”语气突然间就变得极重,江瑟瑟的神情一下子也变得倔强了起来。
“我记得当初在灵若寺的时候,你与我做过一个承诺,我今日要你承诺我,放了清淤!”眉眼轻轻的敛了敛,秦子卿看着江瑟瑟,冷静道。
江瑟瑟沉默了。
秦子卿的态度强硬了起来了!下意识的,江瑟瑟的目光落到了那驱魔师的身上,到底他是一个什么人,竟然一个两个的前来相救。
眼底的眸光忽然就暗了下来,她想,如果这两个来得晚了,自己已经将驱魔师清淤给杀了的话,那么会是什么样子的境地?
如果……这是一场阴谋的话,那么背后的人,到底是要如何?
了悟和秦子卿与自己交恶?还是借了他们的手,杀了自己?
谜团就如迷雾一般,将江瑟瑟紧紧的包裹住,一片的迷茫。
眼睛微微眯起,江瑟瑟的右手拇指在食指的指节处一下一下的打着圈,这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关系?
一旁江瑟瑟沉默着,秦子卿亦是没有开口打断,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江瑟瑟的身上,只是,她却自顾自的出神着。
郑婉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今驱魔师的背景还如此的强大,这一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谋划,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要自己如何?
所有的疑惑就如同大火,疯狂的将江瑟瑟给吞噬着,她隐隐有些混乱。
“你到底是谁?”混乱中,江瑟瑟看着驱魔师,道。
“不过红尘俗人!”闻言,驱魔师淡然道。
“不可能!”直接就反驳了驱魔师的话,江瑟瑟凝起了眸光看着他,“了悟和秦子卿都为你而来,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寻常人!”
他一定不是一个寻常人,这一点她可以非常的肯定,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她却想不出,前世的时候,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小姐何必在意我是一个什么人!”半晌,驱魔师道。
“为何不在意?不然我怎么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局。”接着驱魔师的话,江瑟瑟说得直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自然要为自己好好的打算,除了她,还有谁会为自己打算吗?
“知道的越多,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片刻,驱魔师的目光落在了江瑟瑟的身上,原本的淡然气息转而成了一种抗拒。
一语落,四周一下子的换了气氛,驱魔师身上的气势比之江瑟瑟更强。
当即,她愣住了。
没有百年的底蕴,断然是养不出他如此的气势的!
猛然将所有的谜团抛弃到九天之外,江瑟瑟的目光落到了秦子卿的身上,道:“大公子不后悔?”
既然,她无法参透这个局,那么就让这个局中的所有都转化成为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就好了!
“自然!今日,若是江小姐愿意放了清淤,我秦子卿日后定当还江小姐这个人情!”说得慎重,秦子卿看着江瑟瑟道。
“既是如此,就烦请大公子与我击掌三下,以作约定!”江瑟瑟松口道。
“好。”沉稳的声音,徐徐落下。
三声击掌声,在此时显得甚是清晰。
所有人都沉默着,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日无端让你们牵扯了进来,我不会说任何的歉意。”片刻,江瑟瑟忽然道,顿了顿,目光落在了了悟以及驱魔师清淤的身上,又道:“想来二位该是慈悲之人,择日不如撞日,就为我江府好好的超度如何?老宅子,总是还是要清理一下了,不然就该怨气冲天了!”
“你本就有计量,何必在拉我们这些无关之人入局呢?”一旁,驱魔师直言道,没有任何的曲折肠子。
“你们本来就在局中,更何况,也不是我拉你们入的,今日谁将你带来,那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而我,不过就是物尽其用罢了!”挑眉道,江瑟瑟看着驱魔师,“而且,你今日本来的就是为了给我江府好好的看一看的,难道不是吗?自古君子不食言,既然你已经踏入了我江府,就如开箭无回头!”
“更何况,出家人本就该是慈悲为怀的,大师既然知道我江府不干净,如果还置之不理的话,那么和杀人有何分别?”这一句话,江瑟瑟不仅是对着驱魔师说,更是对着了悟说。
有两个人如此德高望重的人在这里,该利用的,还是要利用的。
“江小姐,这怕是不妥!这本就是你们江府的家务事,我们不过就是外人,本就不该牵扯的。”思量道,秦子卿看着江瑟瑟,神情认真。
“所以大公子就请在我的院子里面歇息,我带着二位大师去江府好好的走走便是了!毕竟,鬼祟亡魂,江府本就是多,这么多年来,这些东西在这里凄苦孤零的,如今来了得道之人,自当为其好好超度,才不枉那一颗慈悲心不是!”无论如何,她就是要将他们扯下水就是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赶尽杀绝!”眉头一拧,驱魔师道。
闻言,江瑟瑟瞬间就笑了起来,道:“我亦是知道一句话,宁我负天下人,不天下人负我!”顿了顿,“人性本恶,何必多言,不如杀戮来得干脆,那何尝不是一种慈悲!”
江瑟瑟的声音说得极轻,只是却大逆不道的很;只看身旁的人都眉头紧蹙,便足以知道。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今世她不会再去多加理会,因为她就是善,就是恶,一切,她自己认为便是;他人算什么?他们的人话,又算什么?
“你们这些人……”忽然觉得有些嘲讽,江瑟瑟的嘴角满是凉薄之笑,“何曾为我真正的想过!”
人真到的到了一定的绝境的时候,什么都是会变的!
当下,了悟无言,清淤无言,秦子卿更是无言。
江瑟瑟看着没有言语的三人,道:“既然你们不说话的,那么我就当作是你们答应了,花阡,带路去江锦乐的院子吧!”
今日的这一场戏,她倒是要好好看看,是谁如此的心思诡密!
……
行至江锦乐的门边的时候,一股药材的味道扑鼻而来,苦涩至极;江瑟瑟勾唇一笑,手一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明亮的光照进了屋内,一室亮堂。
闻声,江锦乐从床上支起了身子道:“大小姐,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