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枫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结结实实地捆绑着。她口袋里的电话,挎包里的钱、身份证,包括那个钻石戒指,全部被翻出来放在了茶几上。沙发上坐着的那三男一女,完全不是在饭桌上的嘴脸了。
邱枫惊恐万分,声音颤抖着问:“你们要干什么?”
三个人不回答,邱枫喊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邓立钢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疼得她满地打滚。邓立钢把电话递给邱枫,让她给甄珍打电话,约她过来。
邱枫摇头说:“我俩的关系特别僵,我约不来她。”邓立钢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两眼冒金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又一个耳光扇过来。血从嘴里流出来。邱枫拼命扭动身体,石毕给邱枫松绑,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他脾气特别暴,你还是赶紧打吧。”
邱枫拨号码,手机里电话铃声响着,没有人接。甄珍在家睡觉,邱枫拔掉的电话线没有插回去,座机死了一样,不声不响。邓立钢派宋红玉过去敲门,宋红玉去了,门硬是没有敲开。
第二天一早,宋红玉去饮食一条街,挨家店铺找打工的甄珍。甄珍正在麻辣烫店里穿串,看见宋红玉进来,不由一怔,随即垂下眼皮,继续干手里的活。
宋红玉说:“找了一条街,才找到你。”
“找我干啥?”
“邱枫昨天晚上喝多了,醉得起不来,在我家躺着。我还要出去办事,你帮忙把她弄回家去吧。”
“我还没你力气大呢,你把她送回去吧,她身上有钥匙。”
“我一个人弄不了她。”
“我找一份工作不容易,现在离开这扇门,老板立刻就把我炒了。”
“你这人,连点亲情都没有。”
“我跟她是住在一起的邻居,没有任何关系。”
宋红玉越缠磨,甄珍越硬气。宋红玉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说:“邱枫要跟你说话。”甄珍不耐烦地接过来她的手机,电话里的邱枫吐字不清,听上去像酒醉还没醒。
“甄珍,姐姐求你,过来接一下我吧。”
甄珍不买她的账,怎么就成姐姐了?她说:“我不是你妹妹,这种力气活还是找你的男朋友们干吧。”说完她挂了电话,回后厨干活去了,不再理会宋红玉的纠缠。宋红玉气得咬牙,又万般无奈,只得转身离开。
甄珍这一天下班很晚,路灯下,看到一个矮个子男人,往电线杆上贴小广告。甄珍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没有看那个广告,从他身边走过去。这个矮个子男人就是吉大顺。看她走远了,吉大顺悻悻地把贴好的小广告撕了下来。
回到车上,打着了火,扫了一下油表。指针指向红格,油箱里的油马上就耗尽了。吉大顺打方向盘朝加油站开去。邓立钢给他打来电话,问:“摁住那个丫头没有?”
吉大顺说:“没有。”邓立钢骂他是废物,要他赶紧回来。
吉大顺说:“我去加个油。”
“一次加五十块钱的,你就不能一次加满了?”
“油经常降价,加多了吃亏。”
“凉水烫鸡,一毛不拔。赶紧滚回来吧!”邓立钢在电话里吼起来。
吉大顺不敢拖延,油也不加了,急忙掉头往回开。
邱枫交出了银行卡的密码,邓立钢把她的手机递给她:“给你爸打电话,先汇两万块钱过来,汇到你的卡上。”
邱枫不忍心跟家里要钱,拨号码的动作慢了一点,宋红玉立刻拿起老虎钳子,夹住她身上的一块肉,使劲一拧。邱枫疼得连声惨叫,父亲在电话里叫她的名字。
邱枫忍着剧痛,嘴唇哆嗦着说:“爸,你给我汇两万块钱,我有急用。”
父亲问她,干啥用?邱枫按照石毕教的说:“我有一个好朋友,带我做一宗现成的生意,纯利润百分之三十,机不可失!”
父亲在电话里跟她算总账:“你给我们总共汇来十三万,你妈做手术花了……”
邱枫怕邓立钢知道她给家里寄过多少钱,立刻挂了电话。宋红玉一个嘴巴子扇在她的脸上,力气之大打得邱枫脑袋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甄珍在上班的路上,又看见那个矮冬瓜往电线杆上贴小广告。这下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甄珍站住脚看广告上的内容:公司招人,男女不限,管吃管住,月薪五百块。
甄珍心里一动,问:“你是负责贴小广告的?”
“要张贴的地方很多,他们忙不过来,我是这个公司里的人。”吉大顺说。
“待遇真够好的。”甄珍自言自语。
“招兵买马,条件差谁愿意来呀。想去吗?”吉大顺一脸真诚。
“没有身份证行吗?”
“如果面试合格了,这都不是问题。”
甄珍的眼睛一下亮了:“真的?”
“这种小事,公司里有专门的人去运作。”
“这个公司生产什么?”
“做礼品盒。”
甄珍彻底动心了,她要了一张小广告仔细看。上面有电话号码,没有地址。
“先打电话,负责招聘的人会告诉你地址。”吉大顺说。
甄珍准备在上班的时候,偷空出来打这个电话。走出去没多远,吉大顺追上去,把她叫住了。
“我手里没几张了,干脆我把你捎到公司去得了。”他说得很诚恳。
甄珍说:“我得先把班上了。”
吉大顺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名额有限,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必须去上班,如果你们那里没要我,眼下这份工作又丢了,这不是祸害人吗?”甄珍说出来自己的担心。
“你是做什么的?”吉大顺问。
“麻辣烫店穿肉串。”
“你这小姑娘,比我们公司的前台都漂亮,穿肉串白瞎材料了。公司离这里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面试完我马上送你回来。”
甄珍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我还是上班的时候,偷空打个电话吧。”
吉大顺说:“我们只招五个人,公司说已经有六七个报名的了。”
吉大顺的这句话让甄珍站住了脚,他语气诚恳地说:“走吧,走吧,几分钟就到了。”
吉大顺的车里脏乱不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吉大顺从后视镜里瞄着甄珍,他问甄珍是哪里的人,甄珍避开了雪城,说自己的家在满洲里。甄珍反问他,吉大顺也避开了雪城,说自己是沟帮子人。
油箱里的油耗干了,发出报警声,油表的指针摆到了尽头。吉大顺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勉强把车开进一家加油站,吉大顺下车加油,随手把车门锁上了。这一举动引起了甄珍的警觉,她从里面试着开门,门开不开。加油站的工人过来加油,让车主打开油箱,油箱被打开的同时,车门锁也开了。甄珍推开门下车,撒腿就跑,加油站的工人吓了一跳。
“我侄女,逃学了被我抓回来,怕回家挨揍。”吉大顺讪笑。
他的话引起了加油工人的共鸣,他说:“现在的孩子真是难管,我儿子骗我上学,其实是从家里偷了钱去网吧上网。”
吉大顺无心闲聊,加了半箱油立刻开车追甄珍。甄珍跑得飞快,风把她的头发全部吹到了脑后,听到身后有汽车追上来的声音,她立刻冲下便道,七拐八拐躲到一棵大树下,拼命地喘息着。
汽车声远了,甄珍还是不敢动,闭着眼睛躺在乱草堆里。四周静谧无声。一只鸟从她眼前飞过去。甄珍翻了个身,慢慢爬起来,顺着来路往回走。看见吉大顺的车远远地停在路边,甄珍不敢走了,退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偷眼往那里瞧。耳边突然掠过一股冷风,后脑勺狠狠挨了一击,甄珍一声不吭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