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邱枫一上班,宋红玉就带着邓立钢和石毕到了。宋红玉介绍邓立钢,说他姓王,说石毕姓刘,两个人是合作伙伴,都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邓立钢要了很贵的酒和果盘,小费也给得很大方。
石毕歌唱得相当好,抒情老歌一首接着一首。
邱枫陪邓立钢和宋红玉拼酒划拳,看宋红玉杯里的酒下得慢。
邱枫不满意地问:“范莹你的酒里养着鱼吗?怎么舍不得喝呀?王总,你出拳太慢了。”
石毕走过来,一把把邱枫从沙发上拉起来:“这首歌,必须咱俩一起唱。”
他牵着邱枫的手,两人头靠头,凑在麦克风前唱《你是不是我最疼爱的人》。这个男人身上有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让邱枫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一首歌唱下来,风尘场所里混出来的邱枫被石毕弄得有几分心动。看到邱枫左手的中指上戴着一条细细的银戒指,石毕立刻撸下来自己手上几克拉的钻石戒指,说:“给你了。”
邱枫的心怦怦乱跳,推托着不要。
石毕硬是拉过来她的手,把那枚戒指给她戴在无名指上。眼前的这一切,都让邱枫觉得像是做梦。
凌晨两点,邱枫送他们出了夜总会大门。宋红玉挽着邱枫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去我老公的办事处喝杯功夫茶吧!解解酒,过马路五分钟就到。今天先认个路,以后想喝茶、聊天、打麻将随时过来。”
邱枫说:“太晚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宋红玉没有料到邱枫会拒绝,她想再使一把劲,邓立钢用眼神制止了她。
回到家,洗漱完毕,邱枫坐在床上,数着今夜挣来的十五张百元大钞。把玩着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她盼望那个儒雅的男人,能跟她发展成长久的养护关系。沉浸在南柯一梦中,她美美地睡去。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人还没醒透,门铃就被宋红玉按响了。
到滦城以后,甄珍第一次放假在家休息。十五岁正是贪睡的年纪,她从晚上十二点,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门铃声把她惊醒了,一个高蹦到地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突然想起来,今天放假,不用去上班,她回到床上重新躺下。邱枫也被门铃声吵醒了,她眼睛都懒得睁,拉起被子捂住了头。
门铃声停止了,甄珍也睡不着了,她爬起来洗了一个澡,对着镜子用吹风机吹干头发。想起来跟邱枫的争吵,觉得自己也有不是。于是耐着性子,蹲在地上,仔细擦拭干净水渍,镜子和洗漱台也被她擦拭得光亮如新。
这时门铃又被按响了。甄珍明白不是找她的,没有理睬。铃声响过三遍,也不见邱枫起床去开门。甄珍放下手里的活,打开了屋门。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不由一怔。宋红玉没想到,这个房间里还有个少女。甄珍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周身阴气笼罩,简直丧到了家。
“你找谁?”甄珍问。
“邱枫在吗?”
邱枫听到有人找,穿着睡衣跑出来,看见是宋红玉,她笑了。甄珍转身回房间去了。
宋红玉说:“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只好亲自上门了。”
“我睡觉怕吵,把电话线拔了。找我有事啊?”邱枫拉她进屋坐下。
“刘总晚上请你吃海鲜大餐,再三叮嘱我一定要通知到你。”
“刘总太客气了。”邱枫笑出了满口白牙。
宋红玉压低声音问:“那个女孩是谁呀?”
邱枫想说是老乡,又觉得一南一北口音不对,于是说:“朋友的亲戚,来滦城玩,暂时住在这儿。”
宋红玉说:“别冷落了人家,晚上吃饭的时候,带上她吧。”
宋红玉留下酒楼地址和包间号,先走一步离开了。
邱枫去卫生间洗澡,看到洗漱台和地面都擦拭过了,觉得吵一架还是有作用的。洗过澡,她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听见客厅里甄珍开冰箱的声音。她冲着门口大声说:“别做饭了,跟我出去吃。”
甄珍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走过来站在门口问:“为啥?”
邱枫说:“有人请,不吃白不吃。哪儿有那么多为啥。”
“刚才来的那个女人请的?不去。”甄珍的态度很坚决。
邱枫扭过头诧异地看着她:“她怎么你了?”
甄珍说:“像太平间里钻出来的,阴气森森。”
“人家没招你也没惹你,小小的年纪,嘴怎么这么损?”
“不用招惹,这是直觉!你整天跟这类人混在一起,嗅觉已经退化了。”
邱枫讨厌她这股砸碎旧世界的劲头,拿起挎包,甩下她一个人走了。
进了酒店包间,宋红玉、邓立钢和石毕已经到了,还有一个矮胖的男人,他是吉大顺。看见进来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吉大顺的眼睛立刻直了。
石毕走过来,拉着邱枫在自己身边坐下。
酒菜很快上了桌。
邱枫满是歉意地说:“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去夜总会上班。”
石毕问她:“你一天挣多少钱?”
“一天三百。”邱枫说。
石毕立刻掏出来两千块钱给她。邱枫犹豫着拿还是不拿,邓立钢又掏出来一沓钱拍在桌子上:“当小姐不就是为了挣钱吗?我给你五千把你今天晚上的班买了。”
邱枫看着那两摞钱,手有点伸不出去。宋红玉拿起那摞钱,塞进邱枫的挎包里。邱枫被封了口,不好意思再提离开饭桌的事。
宋红玉问:“那个女孩怎么没来?”
邱枫说:“那孩子犟,特别不懂事,带出来搅局。”
“要了这么多的菜,她不来帮忙吃,浪费了可惜。打电话叫她来。”邓立钢掏出来手机。
邱枫摆摆手说:“剩下打包带回去给她就得了。”
邓立钢说:“吃剩饭多没诚意,还是叫她来吧。”
邱枫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来电话,拨通号码,没有人接。
邱枫心一松说:“不在家,不用管她。”
邓立钢派宋红玉去家里请她,宋红玉立刻起身去了。邱枫心里有点不明白:他们对一个小孩子这么上心,到底是为了啥?
甄珍今天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她在挂面里切了一根火腿肠,卧了一个鸡蛋。面煮好,她端着碗坐在沙发上,边吃边看电视,听见门铃响,出去开门。见是宋红玉,她怔了一下,不等她开口就说:“邱枫不在家。”
“我是专程来请你的。”
“我已经跟她说了不去。”
“海鲜大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子,你不去太可惜了。”
“我吃海鲜过敏。”
“给你点别的吃。”
“我跟你也不熟,为啥非让我去?”甄珍问。
宋红玉说:“你是邱枫朋友的亲戚嘛。”
“我朋友跟她啥关系都没有,不用过意不去,放心吃你们的吧。”
甄珍怕宋红玉继续纠缠,索性锁上门走了,宋红玉追上去,伸手要拉她。甄珍闪开了:“跟你说了我有事,没闲工夫去凑热闹。”
宋红玉一肚子气回到海鲜大酒楼,邓立钢见她一个人回来,知道不顺利,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吃完饭,已经是夜里九点了,一行四人徒步往回走。邱枫挎着石毕的胳膊,两个人落在后面,聊得很开心。
邱枫问石毕:“你老婆为啥跟你离婚?”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前面就是我的工作室,想听就上去坐坐。”石毕态度诚恳地邀请她。
邱枫犹豫不决,石毕说:“有啥不放心的?哥们弟兄一起喝茶,我再有想法,也不敢当着他们把你怎么着吧?”
邱枫口袋里揣着七千块钱,也想再看看这个优质股男人的工作和生活条件怎么样。
她笑着说:“好吧,就坐一会儿。”
工作室是顶楼的一个普通住宅。石毕烧水洗茶斟茶,吉大顺坐在一边跟邱枫聊天。他说:“你身材像个模特,衣服跟你的气质搭配得特别对路子。戴假发套了吧?”
“你可真会夸人,我自己的头发。”邱枫笑。
吉大顺咂舌:“又浓又密,真是天生丽质啊。”
邓立钢拿过来啤酒倒进玻璃杯里,他把其中的一杯推到邱枫跟前。
“不能喝了,再喝该醉了。”邱枫推辞。
“怕啥?有地方睡。我陪你喝一个。”
邓立钢端起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他亮着杯底给邱枫看。邱枫无奈,只好也端起啤酒一口干了。
宋红玉在厨房里切水果盘,边切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听到凳子倒地,发出一声闷响,知道事情成了。于是,宋红玉放下水果刀,从容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