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口气，盛子越颤颤把写着“利培酮”的药瓶放回柜子里，顺势将捏的变形的钢笔扔进垃圾桶里，又找来创可贴将渗血的手指缠上。
“盛先生，我肚子疼，你快帮我看看。”彼时，王嬢嬢从外面蹿进来，她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一进门就冲着盛子越嚎。
盛子越赶忙起身将王嬢嬢扶到凳子上，一边儿伸手替她把脉一边儿询问道，“王嬢嬢，您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今天早上，疼了一整天了，要命嘞……”
“您昨晚都吃什么了？是不是又吃辣椒了？”
…………
与王嬢嬢一问一答的，盛子越很快找到了病因，迅速给开了药，又叮嘱她不要吃辣椒。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赵嘉曼从盛家出来之后，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此刻一想到男人那双眼睛她就冒冷汗，可害怕归害怕，正事还是要做的，这两天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都没来得及去推广面膜口红啥的，以至于到现在，那面膜就卖出去两盒，还是赵春芽照顾生意买的。
口红更不用说了，一支没卖出去，惹得她爸妈都着急了，加上她今天一个上午都没出门，她妈更急了。
赵嘉曼匆匆忙忙的，刚走到小卖部，她妈张翠芬就开了口，“嘉曼，你过来，妈问你个事儿。”
“你那啥面膜口红粉底液的打算咋整啊？依我看啊，要不拿去退了算了，将近一千块呢，也不知你是咋想的，亏得你在外头得来一笔意外之财，否则咱家这小卖部也能让你搞垮了。”
张翠芬看了眼旁边的箱子里满满当当的面膜，一脸埋怨的数落赵嘉曼。
因为这面膜口红啥的没卖出去，她可没少被赵大红老婆刘淑慧挤兑。
想到这事儿张翠芬就来气，自打他们家开小卖部以来，赵大红一家因为眼红，又因为他们家老让邻居们冻牛奶啥的，影响了赵大红用冰箱赚邻居们的钱，可没少被冷嘲热讽，如今这东西没卖出去，刘淑慧指不定又要怎么说呢。
赵嘉曼看自家老妈这种神色，立刻就猜到她妈准是又让刘淑慧给嘲讽了。
她笑笑，挽住张翠芬胳膊，信誓旦旦。
“妈，你放心，我保证一个星期之内卖两千块，准让你长脸！到时候气死那些看不得咱好的人！”
赵嘉曼说着，又从抽屉里抽出先画好的物料，转身就出了小卖部。
张翠芬见她一点不着急，顿时更郁闷了，赶忙追出去。
“赵嘉曼，你干啥去呢？你听没听着我说话？不许再去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明儿就把那些东西拿去退了知不知道？”
“赵嘉曼，你站住，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妈，你相信我，一个星期之内我们的赚翻！”赵嘉曼回了一声，没等她妈说话，立刻就冲到了路边。
刚好来了一辆面包车，她迅速钻进去，根本不给张翠芬逮住她的机会。
赵嘉曼坐的是下午两点半的车，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半，刚下车她便赶忙往育才街的打印店跑去。
九八年的时候，苏县还是个小县城，经济不太发达，县城里的打印店啥的，关门可准时了，一般六点就关门，稍微晚点儿的，晚上八点就关门。最重要的是，六点钟以后，就没有回赵家村的车了。
“老板，把这个帮我彩印一百份。”
“另外，这图我要做个展架，后天来拿。”
赵嘉曼去的苏县二中门口的一家打印店，店铺很小，但是做这些东西勉强是可以的。
一进门，她就赶忙将自己之前设计好的小卖部菜单和展架图递给老板。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壮汉，二中的学生们都叫他老张。
老张平时也就做些简单的设计，这会儿看到赵嘉曼递过来的单子，他顿时有点儿懵，指了指那张A4的纸，诧异道，“小姑娘，你说用这个做展架？”
“是啊，有问题吗？”在赵嘉曼的记忆里，老张是个挺厉害的设计师，故而她才能画了这么复杂的图，打算让老张在电脑上重画一遍再给印出来。
然而，她忘记了，当年之所以觉得老张厉害，是因为她当时啥也不会，且老张很会吹牛逼。
此刻看着那繁复的图案，老张显得很为难。
“小姑娘，你这图太小了，要是放大了做展架，指定全是马赛克。”
“谁说放大了做啊？这俩图，你用软件画出来再印啊，你放心，我给画图费的。”
这个老张，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家子气，她瞧着像是给不起钱的样子吗？
赵嘉曼有些着急，这两副设计图都是双面的，照着排下来至少得两个小时，她还得审稿呢。
现在都三点四十了……
想了想，赵嘉曼又掏出了一百块，直接放电脑桌上，又催促道，“老板，赶紧的，我急着用呢，这初稿今儿就得出，其实也不难，照着画就行。”
照着画他也不行啊！
那些设计图实在太繁复了，可不是他一个半吊子都能做得出来的。
老张后悔极了，早知道他就不吹牛逼了。
抿了抿唇，老张结结巴巴，“小姑娘，你这图有些繁复啊，今儿肯定是出不来的。”
“咋的就出不来了？老板你很忙吗？我看今儿也没啥人啊。”
赵嘉曼四下扫量了一眼，极怀疑的说道。
“这……”
“哎，小姑娘，你也不看看你这图多复杂！用电脑软件画图可跟你们用笔画不一样，要复杂得多。”
老张皱着眉头，故作专业的说道。
就这？复杂？用软件比用笔画复杂？
这老张，还真会胡说八道，这种图分明用AI软件要简单许多，他这么说……是想抬价？
还是……
心中掠过一个猜测，赵嘉曼目光扫过店内简单的设计图展架，狐疑的盯着老张，说道，“老板，你……该不会是画不来吧？”
“小姑娘，我开了这么多年的店，咋可能画不来？跟你说了，这电脑画图和笔画是不一样的，要复杂许多……”
“不就是用AI勾个线吗？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赵嘉曼无语了，瞧着老张就是不会，以前只听吴老师说他喜欢吹牛，倒没想到吹成这副德行，还说自己是去北-京进修过的设计师呢，害她还指望着他一个多小时给她画出来。
这下只能她自己画了，少说得俩小时。
迅速打开了软件，赵嘉曼忙不迭开始勾线。老张本来还想吹一顿牛逼表示自己专业，结果看到赵嘉曼那手速，那线条，他当即就懵了。
当下意识到自己遇上高手了，讪讪说了两句，说是既然赵嘉曼自己画就只收三毛钱电费，然后便坐到一边儿打起游戏来。
赵嘉曼画完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半，眼瞅着回赵家村的面包车马上就要收车了，她扔给老张二十元，找都没来得及找，慌慌忙忙就冲到了车站。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瞧着逐渐暗沉的天色，赵嘉曼简直不要太郁闷，苏县委实是落后，这个点儿想找辆的士都不容易。
“赵嘉曼。”赵嘉曼数着钱，正寻思要不要找个小旅馆凑合一晚上。
忽然，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前头传来。
他怎么来了？
赵嘉曼身体剧烈一震，缓缓抬头，只见盛子越从摩托车上跳下来。
他眉眼微蹙，迈着大长腿朝她走来，“赵嘉曼，婶儿让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