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人是刘婶儿,她嗓门儿扯得老大了,生怕其他人听不着似的。
被她怎么一嚎,其余的村民们自然也都看了过来,一个个定定看着赵嘉曼,七嘴八舌的问道,“就是啊嘉曼,盛先生不是你对象吗?你晓不晓得他去哪里了?”
“我……我没和他谈对象,我俩只是普通朋友。”赵嘉曼面露尴尬,低低反驳了一句。
这下村民们可炸开锅了,说她没跟盛子越谈对象咋的还成天天的给人家送饭,他们家杀猪的时候还请人盛子越去吃饭……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拟出了好一堆赵嘉曼跟盛子越谈对象的证据。
赵嘉曼想要反驳,可因着先前她和盛子越确实关系复杂,她愣是一句反驳不上来。
“我真没跟他谈对象!”
下午,春芽一回来,赵嘉曼就钻到了他们家去。
这会儿春芽爹妈和哥哥都不在家,说是去了她外婆家,屋里就她一个人。
春芽从楼上取来些柴火,就在灶前支起了一个小火堆。
两个姑娘搬了草甸子,坐在灶前烤得面红耳赤的,赵嘉曼更是被烟雾熏得直流眼泪。
她稍微挪了下位置,苦恼的看着春芽,“春芽,我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邻居们也就算了,今儿下午,我爸妈也追着我问个没完没了。”
赵嘉曼怎么也没想到,她重活了一辈子,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什么事儿没遇着过?如今竟然在盛子越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她是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生气……
然而,她说了半天,春芽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托腮盯着火堆。
“春芽,春芽!你听没听着我说话?”赵嘉曼伸手晃了晃,春芽猛然惊醒。
她揉了揉眼睛,疑惑的看着赵嘉曼,“咋啦嘉曼?”
“不是……春芽,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赵嘉曼微微蹙眉,上下打量春芽,又道,“怎么了春芽?你咋发起呆来了?”
闻言,春芽没说话。
她面色微变,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赵嘉曼,语气里带了几分不确定,低声细语道,“嘉曼,有件事我不知道咋说?”
“咋啦?你倒是说啊?是不是你爹妈让你嫁人了?”在赵嘉曼的记忆里,能让春芽难过的事,就是被强迫给她哥哥换亲。
赵嘉曼记得,那会儿春芽是不答应的,可她妈以死相逼,说是春芽不嫁,她就当场撞死在家门口,最后春芽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但是……如今春芽因小周慧敏的名声,追她的人老多了,她爹妈为了能够多要点聘礼钱,那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自然也就没有换亲一说了。再说换亲,那也得是下个月底才有的事啊……
赵嘉曼正是疑惑着,春芽却开了口。
她眉心微凝,说道。
“嘉曼,今儿我收到了二蛋哥寄来的信,二蛋哥你记得不?就是建国叔的儿子。”
赵嘉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标致的壮汉,李云声,小名二蛋,是村里杀猪匠李建国的儿子,比她年长四岁,比春芽大两岁。
二蛋打小就跟春芽很要好,所以去了外地打工,也时常给春芽写信,如果不是春芽父母横插一脚,当年春芽原本是要嫁给二蛋的。
瞧着春芽这表情,赵嘉曼怀疑二蛋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赶忙问道,“咋啦?二蛋哥出啥事了?”
“二蛋哥没出啥事儿,就是……他不是去雁城打工吗?他今儿来信,说是……在雁城大学见着赵雅秀了?”
“然后呢?”
“可是他听赵雅秀的同学们都管她叫赵春芽。”
“什么!”赵嘉曼一震,一瞬间脑海里浮现赵雅秀曾经写给盛子越那些情书,全是口水话不说,还有错别字。
当时她还纳闷儿,赵雅秀那么一个大学生,咋能把情书写成那样?
而现在,春芽说,赵雅秀的同学都管赵雅秀叫赵春芽……
难道……是赵春芽顶替了春芽!
原本考上大学的应该是春芽!
若真是这样,那么赵雅秀那屎一样的文笔和逻辑不通的表述方式就都说得过去了。
转头对上春芽有些泛红的双眼,赵嘉曼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诧异道,“春芽,你说的是真的?二蛋哥确定没听错?赵雅秀同学真管她叫赵春芽?”
“是,二蛋哥当时还特地凑上去听了,赵雅秀的同学确实喊她赵春芽。”春芽眼睛里雾气腾腾,似乎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哽咽,“嘉曼,你说这到底咋回事啊?你说……是不是赵雅秀顶替了我啊?”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听班里同学说她姐姐叫一个关系户顶替上了大学,她爸找了好多地方,她姐才没被人顶替。”
“我今天拿到信的时候,也想让我爸帮我去问问,可我爸妈都巴不得我不读书,他们指定不会去帮我问的。”
春芽越说越委屈,她平时瞧着虽然开朗活泼,可因着家庭的缘故,骨子里还是有些懦弱的。小事倒还能说两句,遇上这种大事就怕了。
加上也她也就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自然不知如何是好。
要换成上辈子,赵嘉曼怕是也只得哭哭啼啼,不过如今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这种事虽然没有遇到过,却听过不少。
赵嘉曼眉心微拧,眸光泛起一丝温和,轻拍了拍春芽的肩膀,温声安慰她道,“没事的春芽,要真有这事儿,咱们去举报她就成,只不过……如果要举报,肯定得先去查证,怕是要去雁城走一遭才行。”
“啊……去雁城啊?”春芽闻言,顿时又苦恼了,“嘉曼,我爸妈不会让我去雁城的,而且……我也没有钱去雁城,这一去,怕是得住好多天。二蛋哥说了,雁城的物价老贵了……”
这个春芽,到这时候还想这些?
怕是把她这个好朋友给忘记了,再说了,就算没有她赵嘉曼,不还有二蛋吗?这死脑筋!
反正她也准备去雁城走一遭,问问盛子越房子的事儿……
赵嘉曼又冲春芽笑道,“春芽,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真要去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刚好我也打算去那边一趟。”
“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不得去看看新货吗?现如今周围好些小超市小卖部啥的都跟我家卖了一样的货,云水镇那家超市听说我家送货上门,最近也在招送货员呢,要是不弄点儿新鲜的,可就不好维持了……”
赵嘉曼笑呵呵的同春芽解释,但是话只说了一半儿。
春芽一心只想着她那学籍的事儿,也没有再多怀疑什么,一周后便去皮革厂请了假。
赵大成和张翠芬听说春芽被顶替了学籍之后,也十分支持赵嘉曼陪她一块儿去。
不过夫妻两个担心她们两个姑娘家遇到了坏人,又叫了最近闲赋在家的赵嘉润。
第二天下午,三人便坐客车去北城,在北城住了一个晚上,又坐火车去雁城。
整整一天一夜,一开始赵嘉润和春芽还特别兴奋,坐到一半儿的时候,赵嘉润就开始骂骂咧咧,说是硬座难受,让赵嘉曼回去的时候买卧铺。
到了雁城,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因为临近腊月,天气十分暗沉,好在大城市满大街的路灯,赵嘉曼凭借前世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雁城大学,顺道在雁城大学附近租了个旅馆,一个双人间,一个单人间,总共花了五十块钱。
比起苏县那种小地方,雁城的物价实在是贵的吓人,除了旅馆翻倍,面条也是五块钱一碗。
春芽放下碗筷,瞧着那小小的面碗,忍不住抱怨,“嘉曼,你说这雁城的东西咋这么贵哩?一碗面条就要五块钱!这不抢人吗?”
“你懂个啥?大城市就是这价格!我听我舅舅说,大城市工资也高哩!雁城的大学生,工资都八百块钱一个月。”赵嘉润像是炫耀,立即将他舅舅吹过的牛逼又吹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