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说是因为家里保姆操作不慎,煤气罐炸了导致的……”
赵大成作思考状,语气不太确定。
“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就听你外公说周爷爷一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举家搬去了外地,再回来的时候,周采苹和胡欣荣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
“煤气罐爆炸?家里还有保姆?”
赵嘉曼和盛子越几乎是异口同声。
“可不是吗?我听说啊,你周爷爷的女儿还考上了香-港大学哩!外甥女虽然不及周爷爷的女儿厉害,也考上了中专来的。”
赵大成兴致勃勃的,赵嘉曼和盛子越对视一眼,心里头已然有了主意。
要知道,煤气罐这玩意儿,眼下都不怎么普及,二十多年前,也就七十年代初到八十年代左右,那会儿煤气罐在国内的普及率也就14%左右,能用煤气罐的只有那么几个相对比较发达的城市。
除了雁城,明城,也就是京都,再者就是香-港澳门……
而且用煤气罐的,还都是相对条件不错的人家。
从前盛子越,除了钱馨儿和香-港这两个线索,对这位生母几乎是一无所知。
但现在既知道了名字,又有了范围,那是很容易查出来的。
二三十年前,移居外地,而且家里还有保姆,周家人绝大部分的可能是移居香-港的,而且去的是富人区。再者,他是在香-港出生的,这个答案就更肯定了。
最后,以前的香-港富人区其实就那么几个,只要查查苏县举家移居到香-港的居民,再查查那两年在香-港考上大学和中专的叫‘周采苹’和‘胡欣荣’的女孩儿,一切的答案自当揭晓。
想到这里,盛子越心里隐隐激动。
如同枷锁一般将他囚困一世的谜底,终于要在这一辈子解开了,这意味着命运的轨迹在改变,他和他的曼曼,他的孩子们,这一世也许不会再悲剧重演。
“那啥,时间也不早了,小盛啊,今儿太晚了,你就在家里住下吧。”
盛子越失神之间,耳边传来张翠芬的声音。
他回过头,只见张翠芬笑呵呵的拉旁边的赵嘉曼道,“嘉曼,你去把衣柜里的棉絮和被子啥的拿出来,去客房把床给小盛铺上。”
“就是就是,让你婶儿给热壶水,咱们一块儿烫脚。”赵大成也开了口,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他已经开始犯困了,要不是生怕躺下去冻脚,他教都不想洗了。
当然,还有就是盛子越在这里,他也不好像平时那样邋遢,本来两家的差距就很大了,他可不想再在生活习惯上让人看清了。
于是一出门,赵大成便干脆自己去烧水了。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做饭啥的都用的是煤气罐儿,比起蜂窝煤,是又方便又快,铝制的老式水壶放上去十分钟左右,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随后张翠芬又取出两个大木盆子,分别往里掺了些凉水,四个人便开始泡脚。
泡完之后,赵嘉曼脚都红了,趁着浑身暖和当下就钻进了被窝,随着逐渐席卷的困意,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赵嘉曼是在她妈咚咚咚的切菜声中醒过来的,一看闹钟还不到七点半呢。
她本想再睡一觉的,不过想着今儿还得去南省的农大见老同学哩。
“早啊。”赵嘉曼一路哆嗦着,刚出门就看盛子越坐在客厅里了。
同样是在寒冷早晨起床,她缩得像只鹌鹑似的,而盛子越,却依旧是背挺得笔直,姿态极优雅的坐在那里,半分也没有她的猥琐。
再看看她妈妈,已经把早餐端进饭厅的白色大理石桌上,那满身的干劲儿,精神奕奕的,搞得好像她是妈,她妈才是女儿一般。
也不知道她爸妈都是怎么做到大冬天五六点就爬起来的。
哎,起不来的,永远都是那批人。
“你看看你,还说今儿有事儿哩,你睡醒了没?”彼时张翠芬目光扫了过去,看到女儿蓬头垢面,畏畏缩缩的站在客厅里,马上忍不住教训了一句。
赵嘉曼打两个大大的哈欠,笑嘻嘻上去帮她妈端鸡蛋面,拍马屁道,“妈,又做鸡蛋面啊?好香啊,我跟你讲,就你这手艺啊,开饭店生意肯定很好。”
“少拍马屁,去叫你爸吃饭。”
“小盛,你也过来吃饭。”张翠芬白了女儿一眼,又招呼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盛子越。
盛子越也不是第一次里赵家吃饭了,并没有客气,也没什么不习惯的。相反的,他其实很喜欢赵嘉曼家里的气氛,这才像是一个家的样子。
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一个家,只是,被他亲手毁了。
这辈子,他绝不会再让悲剧发生。
深深的看了走到楼梯口的赵嘉曼一眼,盛子越埋下头大口吃面。
吃完了面,又和赵嘉曼一块儿把碗筷给收拾了。
随后二人才踏出大门,早上起来的时候,盛子越已经打电话让司机把车给开过来了,赵嘉曼毫不客气的钻进后车厢,依然还有些没有睡醒。
“你今儿打算去哪儿?”空气沉闷半晌,男人的声音从耳边出来。
赵嘉曼微微睁眼,疲惫道,“见个高中同学,南省大学的,你之前不是说南省大学的化学专业不错么?我让我同学帮忙引荐引荐。”
是了,他真是让那个女人给搞糊涂了,差点儿把这茬给忘了。
轻靠在椅背上,盛子越轻轻点了点头,轻微道,“行,见完了中午一块儿吃个饭,你看想吃什么?”
嗡嗡嗡,赵嘉曼正想说话,盛子越的手机响了,他垂眸看了眼,目光暗沉下来,随后接通了。是贺文东打来的,说是他答应盛子越的条件,还说他已经买了明天的飞机票,很快就过来接钱馨儿。
与此同时,钱馨儿也接到了贺仁威的电话,听说贺文东马上就要来接自己,可激动坏了。
她并不知道贺文东已经和盛子越达成了协议,反而自恋的认为肯定是自己讨人喜欢,哪怕没有谈成生意,也能稳居贺家千金的位置,那贺清姿哪怕看她不顺眼也没法撵她走,况且贺清姿因为漏屎事件,名声一直不好,到时候她在想想法子让贺清姿彻底在贺家待不下去,那么她就是真正的贺家小姐了,往后就算没有盛子越,她也能以贺家大小姐的身份和别的有钱人联姻,一样可以为她爸爸报仇。
因为这么一通电话,钱馨儿又自以为是的产生了一大堆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贺家小姐了。
于是又开始在医院里耀武扬威起来,逢人就说她是贺家的千金小姐,让护士们小心点儿伺候她,搞得医院的护士都无语了。
不过出于职业素养,也没人和她计较,只当她是脑子被大粪泡坏了。
这事儿,赵嘉曼是从在人民医院当实习护士的同学嘴里听来的,因为她和在南省大学读书的那位高中同学其实不太熟悉,不熟悉到哪种地步?就是做了三年同学,连名字都记不得的那种,何况上辈子她都活到那把岁数了,更是记不得对方长什么样子,要不是翻同学录,她都记不得这人了。
况且,对方是个男生,这个年代,单独约人家见面,人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于是思来想去,她便又约了稍微说过几句话的,在人民医院做实习护士的女同学朱敏敏一块儿去,朱敏敏从高一就暗恋那位男同学,自然是很乐意,更何况还能白蹭一顿饭,她就更乐意了。
“嘉曼啊,自打毕业以后,咱们也好久没见了,你这回咋想的,突然请我和林磊吃饭?”赵嘉曼刚走到南省大学门外,就看到朱敏敏急匆匆的从对面走来。
分明是大冬天的,朱敏敏却只穿了一套米蓝色的A字西装套裙,腿上只套了一层薄薄的肉色丝袜,隔着丝袜,赵嘉曼都能清楚的看到朱敏敏腿上的鸡皮疙瘩了。
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赵嘉曼忍不住问了一句,“朱敏敏,你不冷吗?”
“哎呀,年轻人嘛,怕什么冷?”朱敏敏笑着,笑得一脸灿烂,但身体去十分诚实的在颤抖。
还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啊……
赵嘉曼很是无语,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十八九岁的姑娘,可不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吗?何况还是去见喜欢的人。
“林磊啥时候出来啊?”赵嘉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抬眼朝南省大学里头看了看。
“他向来磨蹭……”
“诶……来了来了……”
“林磊,这里这里!”
“朱敏敏,不是说了吗?别总是咋咋呼呼的……”
随着一道不耐的男声,赵嘉曼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是……竟然是他?
看着眼前的熟悉面容,赵嘉曼浑身一震,既是惊讶又是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