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欣荣一愣,被盛子越跳跃性的问题问懵了。
早已被仇恨蒙蔽的她,半点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善意,在她看来,盛子越已清楚真相却还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她和采苹的笑话。
对视两秒,胡欣荣冷笑怀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和采苹有钱故意不还给你那未婚妻?”
“胡嬢嬢,子越他不是那个意思。”自打刚才知道了胡欣荣和周采苹的遭遇,赵嘉曼对她们已经没有了什么敌意,反而更多是同情。
这种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未必能比她们做的好。
轻叹了口气,赵嘉曼有些无奈的口吻,“胡嬢嬢,我们只是不明白,你和周嬢嬢既然能够通过威胁贺仁威给钱馨儿谋取优越的条件,怎么自己反而过成这样。”
“还有啊,我要是没有记错,你和周嬢嬢,一个是读了大学的,一个是念了中专的,依你们的能力,找个好点儿的工作根本没什么问题啊,怎么能过成这样?”
赵嘉曼声音温柔,说话间,已不动声色的拉着胡欣荣坐下,打起了感情牌,“周爷爷对我有恩情,和我爷爷还是故交,我是真心关心你和周嬢嬢的。”
赵嘉曼话说得十分真诚,这会儿她也确实是真心诚意,想要解开盛子越和周采苹的结,就得先解开胡欣荣和周采苹的心魔,要解开她们的心魔,就得走入她们的心里,让她们信任,自然就得真心实意的交好,真心实意的对其关怀。
不过,二十多年的心魔,哪能那样容易就解开。
胡欣荣身为一个受过重创的人,又岂会轻易向人敞开心扉。
她并未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重重收回了被赵嘉曼触碰的手。
赵嘉曼也不尴尬,她又向胡欣荣坐近了些,温声细语道,“胡嬢嬢,你看,周嬢嬢进医院的钱都是我们出的,你说,我们要真是看你们笑话来的,又何必帮忙救她呢?让她直接死了,岂不更好。”
闻言,胡欣荣微微颤了颤。
神情终于有些动容……
她唇线紧抿,似乎在犹豫些什么,过了片刻,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凄凉的眸光里夹杂着怨恨,“我们两个人早已经被那些人下了江湖追杀令,怎么敢轻易露面?找工作是不可能的,出面去威胁拿钱更是不可能……”
“我和采苹不过是两个活得苟延残喘的底层妇女,你以为到了明面上,他们还会怕我们?有些事情只有藏在暗处才会让人害怕,一旦捅到了阳光下,就变得没有半点杀伤力了。”
胡欣荣眉眼寒冷,神色间皆是防备,可赵嘉曼还是从她的目光里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绝望。
是啊,遇到这种事情,申冤无门,还常年被追杀,确实是很绝望。
作为一个普通人,胡欣荣和周采苹也根本不是盛家人,甚至更多施暴者的对手,她们确实捏了那些人不少把柄,也可以利用把柄为钱馨儿谋取利益,可是一旦她们露面,这些把柄就变得没有了价值了。
一时之间,赵嘉曼沉默了,盛子越也沉默了。
过去他总是将周采苹神化,说到底,其实还是因为周采苹一直躲在暗处,人往往对未知的事物都是充满恐惧与好奇的,更容易将其神化到一种奇怪的境地。
想到这里,盛子越眉眼里不由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不过现在他只要能够解开周采苹和胡欣荣的心结,那么他和曼曼这一生最大的宿敌就算是消失了,结局便能够彻底改变了。
撇开自己的身世不说,这也算是有很大收获的。
深深的看了胡欣荣一眼,盛子越努力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极是尊敬的语气喊胡欣荣道,“胡阿姨,放心吧,以后有我在,你和周采苹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些人也不敢再来伤害你们。”
“你……你说什么?”
“我说,往后,我会护着你们,不管怎么说,周采苹也是我的亲妈,而且你们都是受害者。该受惩罚的是那些作恶的人,而不是你们,我也会帮你们惩罚那些作恶的人,能揭露的则揭露,揭露不了的,就换种法子收拾。”
盛子越转过头,平心静气的又解释了几句。
大概是太过惊讶了,胡欣荣极怀疑的盯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你在说笑么?”
她冷哼了声,满脸迟疑连带讥讽,“你会护着我们?你可是那姓盛的种!你是盛家养大的!你浑身都是劣根,你说你会护着我们?你觉得我相信么?你怎么护着我们?你要对付你那该死的养父?要他的命?还是叫他破产?他破产了你还能当富二代享清福么?”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骗我们去见你那个禽兽爹,然后好害死我和采苹。”
“我若要害死你们,有的是办法,意外火灾,车祸,在苏县就可以要你们的命,我何必骗你们去见我父亲?”胡欣荣激动的红了眼,然而她话未说完,对面的年轻男人淡淡这么一句,却让她瞬时噎住了。
胡欣荣僵着脸没说话,似乎在坚决拒绝,眼神里却是显而易见的动容。
见她这副神色,盛子越又趁热打铁,说道,“你若觉得我在骗你,我也可以把我的把柄告诉你,一个连我父母都不知道的把柄。”
他薄唇微启,眼神坚定,一字一句。
“我,有人格分裂,严重的精神疾病。”
“你……你说什么?”闻言,胡欣荣浑身一震,几乎是震惊,但是很快,她又平静下来了,目光微微朝着周采苹的病房里扫了眼,像是意料之中。
盛子越也大约猜到了,大概自己会这般,不仅是因为作恶而彻底变成另一个属于这本书里男主存在的人格,还有遗传的因素。
不过眼下他也没时间纠结这些了,轻扫了胡欣荣一眼,又继续说道,“胡阿姨,你该知道我有精神疾病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对我会有多大影响吧?首先,嘉曼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继续在一起,我的商业伙伴可能也会因此和我终止合作。”
“另外,我和我父亲其实关系不太好,他甚至一度想把财产留给他旧情人的女儿,若是让他知道我有精神疾病,恐怕就找到理由把财产留给那个女孩儿了。”
话说到最后,盛子越的声音已经低沉了许多,他蹙眉,紧盯着依旧满眼质疑的胡欣荣,又补了一句,“你若觉得我在骗你,我可以带你见我的心理医生。”
盛子越话都说到这样的份儿上了,胡欣荣再怀疑,也不得不信了。
原本因为曾经被盛家和那些权贵欺负,她和周采苹一样也极度厌恶盛子越,可是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她仿佛在这个便宜表外甥的身上,看到了……舅舅的影子。
她抿唇,猩红的眼眶里泛起一丝犹豫,手也不由捏紧了,目光来回在周采苹病房的方向打量,最后终于有些松开的意思,冷然道,“我愿意相信你,采苹也不会相信你。”
“那咱们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