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一边高声唱道：“楼下的客人，您要的朱笔点额到……”
“谢谢，谢谢！”寒酸学子激动不已，接过馒头就着开水慢慢吃了起来。
天色渐晚，客人越来越少了，客栈的众人终于有时候坐下来自己吃饭了。
正吃着，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坚毅而不带感情的声音，“请问店家，可还有饭卖吗？”
“客人请进，饭菜都有的！”李余含着一口饭跳起来，小跑到门口去迎客。
赵湄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侍候今天这最晚的客人。而当她站起身看到来人之后，直接吓了个倒仰。
珑瑛一把伸手抱住了她，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那、那个……老、老虎……”赵湄儿指着来人，结结巴巴、战战兢兢地说道。
“老虎？”客栈里的众人全都莫明其妙，桂仙也站起身来，使劲看了半天，疑惑地问道：“湄儿妹妹？哪儿有老虎？”
“你们、你们都看不见吗……”赵湄儿更要吓坏了，那么大一只老虎，就卧在来人的脚下，神态威严，爪牙锋利，怎么旁边的人全都看不见呢？
珑瑛突然在她腰上用力捏了一把，微笑着说道：“对不起了铁捕头，我家厨娘今天炒了三百多套蟾宫折桂，累得发昏了，看花眼了，看花眼了。”
“也是啊，我们两个大男人今天光跑菜都累个半天，何况湄儿姑娘还是个女的。”李余赶紧说道。
惊蛰也说道：“可不是，一定是累坏了。”
赵湄儿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老虎的眼睛，老虎跟她对视了一会儿，像是对她不感兴趣，把头放在了前爪上。
今晚最晚的一位客人正是前段时间押送如意去刑场的六扇门总捕头铁断，他听了珑瑛的解释之后不置可否，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既是厨娘不舒服，那请给我来碗面条，或者有现成的馒头包子也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
“不不不，我缓过来了！我这就去厨房做菜！既然来洞冥客栈，没有让客人吃不好的！”赵湄儿赶紧挣扎起来，往厨房里去，她可不想跟那只老虎待在一起，眼睛太吓人了。
珑瑛随后也跟进了厨房，赵湄儿正在翻柜子篮子，看还剩下什么食材可以做一餐饭的，见他进来了，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也没看见？”
“那是狴犴。”珑瑛笑笑，说道：“狴犴执掌刑狱，公正无私，跟在铁捕头身边，证明他果真是个秉公执法的捕头。”
“哦，不是我眼花就好。”赵湄儿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她找出了几个青椒，一块里脊，打算做个青椒炒肉。
过不多一会儿，赵湄儿做好了青椒炒肉、韭菜炒鸡蛋，打了一个豆腐汤，珑瑛帮忙端着，两人一起出了厨房。
惊蛰给铁断拿来干净碗筷，问他要不要喝酒，铁断摇了摇头，说道：“我办案时从来不喝酒。”
“这么晚了铁捕头还要去哪里办案？”珑瑛等人重新在饭桌边坐下，一边继续吃已经冷了的饭菜，一边好奇地问道。
铁断的筷子停了停，说道：“无色庵。”
“无色庵？！”众人面面相觑，那是世家巨族张家的家庙，不少大户人家女眷修行的地方，主持静安师太也是有道老尼，那里怎么会出案件？
“无色庵？那不是……文夫人暂住的地方吗？”桂仙突然惊呼一声。
铁断的目光立刻锐利地射到了她身上，“你知道？”
“前几日，文夫人亲口在这里说她要搬到无色庵中去住。”桂仙坦然地回答道。
“为什么？”铁断立刻追问道。
“因为我。”桂仙大大方方地说道，“因为文公子为我赎身，文夫人误以为文公子狎妓，不洁身自爱，才一怒之下，搬去无色庵的。文公子说要去请她娘家哥哥帮忙说合。”
铁断听她说的毫无隐瞒，一时倒有些意外，回过头去继续默默地吃他的饭。
客栈众人也不再说话，也默默地吃饭。
客栈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掌柜，算账。”铁断饭吃得甚快，不一会儿将碗中的饭粒都拣净了，站起身来说道。
惊蛰过去收了银子，铁断往门外走去。
“捕头大人！”桂仙突然起身叫道，“能不能告诉我，无色庵中出了什么事？文夫人可还好？”
铁断停下脚步，然后又回过身来，眼睛直视着桂仙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文夫人可是闺名张秀绮的？”
“对，正是她。”桂仙毫无惧怕，点点头说道。
“她死了。有人在不久之前在京兆伊衙门里击鼓鸣冤，所以我才要连夜去查看现场。”铁断一字一句地说道。
众人大惊失色，桂仙更是吃惊不小，失声道：“怎么会？前几日还好好的！文公子还说要请夫人娘家大哥来帮忙说合……怎么突然就……可是生了什么急病？”
“张秀绮，她是上吊自杀的。”铁断冷冷地说道，“而且，击鼓鸣冤的就是她娘家哥哥。要告文君敏停妻再娶，为狎妓逼死正妻。”说罢，他转身走出了客栈。
客栈众人面面相觑，惊愕莫名。
“桂仙姑娘，你可莫要着急，”珑瑛安慰道，“越是事情临头越是要冷静。等明天我们出去分头打听一下就是。若真是上吊自尽，无非交到学官手上，打一顿板子，斥责一番就是。若是能与娘家和解，那就更没什么大事了。”
“文夫人的娘家，可是不好惹的。”桂仙苦笑道。
大家无言以对。
张家三朝丞相，皇后都出过好几个。
“没事，再怎么不好惹，也得讲理，何况张家现任族长，不是挺看重文公子的嘛。”珑瑛想了一想，又说道：“而且铁捕头还没看过现场，也有可能是强盗劫财，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样子啊。”
桂仙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对文夫人太不恭敬，但为了活人着想，要是这样就好了。”
她随即又笑道：“各位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