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烧山
米小米2022-04-25 08:593,747

  “哥,我们来这山头能捉到白狐?我听说阿玛他们今天也来这里打猎,山里的动物都惊动了,咱们怎么捉白狐啊?”

  “哥,捉只白狐你就能去达林谙达那里读书了吗?”

  “哥,你为什么非要读书啊?反正阿玛也要管我们吃穿的,咱们就开开心心的活着不好吗?我听说读书是个苦差事,你何必自找苦吃呢,就算阿玛不养我们了,我们可以去找玛法嘛,他老人家不会不管我们的。”

  “哥……”

  “这边。”岳托终于出声打断了硕托,同时将他整个人扯得转了个方向,往深山走去。

  硕托习惯了,从来都是他说上十句,哥哥都不会回答一句,但是他很坚定,他要跟着哥哥,只要是哥哥想做的事,他就要支持。

  其实今天这件事,硕托还是觉得没有必要。像他们这种嫡子,阿玛又是那样的身份,只要阿玛一句话,哥就可以去上学的,就算阿玛不管,找大姑和玛法都可以去上学的,可哥哥偏要在这初春的季节里跑到这荒山野岭里来捉白狐,辛苦捉来的白狐还要孝敬给那个达林谙达(师傅)。那个谙达的学堂据说是不错,堂兄杜度也是在那里读书,可那人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古怪,特别的傲慢。

  “哥,我知道这位谙达是汉人那边过来的,是个才子。可即便如此,以你的身份也没必要如此费劲地给谙达弄礼物吧。”

  “而且这山上有白狐也只是传说,阿玛他们每年都来打猎,要真有白狐早就逮住了,还能等到现在?”

  岳托又不出声了,拉着弟弟只管往深山走去。达林谙达的学堂是宗亲口碑中最好的,这个人确实傲慢,不是什么人都收徒的。当然有学问的人都有脾气,所以岳托决定用稀有的白狐打动他。这山上有没有白狐,岳托也不确定,但他觉得既然有这个传说,就一定有原因,即便只有一丝的希望他也要来试试。这么多年阿玛他们都没有猎到过白狐,只能说明它隐藏在更深的山里,所以他只管往深处寻去。

  此时,山的另一边聚集了大队人马。

  褚英望着光秃秃的山头眉头紧锁:“此时的山又静又秃的,能猎到什么好猎物。”今天来打猎是代善提议的,说最近总有人在山里看见白狐,其他兄弟一听,纷纷响应,今天的狩猎一蹴而成。

  褚英满脸都挂着不满,其实他是个英俊挺拔的男子,只是皮肤黝黑,而且一双深褐色眸子里总是散发着阵阵寒光,配上他的白色戎装,整个人透着寒气。

  “以大哥的本事还不是到哪里都能打到猎物的嘛。”代善笑眯眯的说。代善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对兄弟几人都很亲切,很难想象这人会对自己的儿女们不闻不问。

  褚英压根看不上代善的一言一行,觉得他假惺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眼瞥了一下秃山,喊道:“杜度,你说这猎咱们如何打?”

  一位少年从队伍中出来,恭恭敬敬的将马停在褚英身边:“回阿玛的话,依儿子看,先放猎狗吧。”

  褚英看着杜度顿了一下,与他相似的眉眼,同样的白衣白马,十一岁的少年郎,已经高大威猛,英气焕发,可做事永远是规规矩矩,没有魄力。

  “大舅舅。”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了褚英的凝视,褚英的脸色立刻柔和许多。

  众人都闻声望去,坐在褚英身前的一位小格格伸手拽着褚英的胳膊摇了摇,看样子也就四、五岁的年纪,被褚英小心翼翼的护着坐在马上,一身淡绿色的骑马装,衬着她娇美的笑容,给眼前的秃山添了一抹秀色。

  见褚英低头望着她,小格格笑得更甜了:“荒山野岭的,动物们都躲得远远的,放猎狗太慢了,我们借着今天的风放火吧。”

  “熙儿,你浑说什么呢?简直胡闹!”褚英还没说话,小格格的阿玛吴尔古代训斥上了。

  小格格却丝毫没有惧色,嘟起小嘴撇了一眼,看向他处。

  “哈哈。”代善大笑起来:“熙儿这主意好!大哥,我们趁着风势正大,火定然能烧起来,到时候天上的地上的动物都跑出来了,那打起猎来一定痛快!”

  “二哥!”吴尔古代一脸无奈:“大哥已经够宠她了,您就别再顺着她的意思了,您看看,这丫头连放火烧山的事都干得出来了。”

  “哈哈,还真是爷宠出来的格格。好,就这么办!来人,进山烧山。”褚英一手护住笑的得意的小格格,一手扬鞭催马往山里疾驰而去。

  “三姐夫,你家这位格格将来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一身黄色戎装的皇太极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吴尔古代,也策马奔进山林。

  吴尔古代哪敢耽搁,生怕女儿再惹出什么事,追着几位舅兄策马跟上。他的蓝熙儿啊,实在让他头疼,被她额娘惯得不成样子,又讨得几位舅舅的喜欢,如今真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咳咳咳……

  “熙儿,你这烧山的主意可真不怎么样!咳咳,这么大雨下了三天才彻底把火熄灭了,可这山里还是处处都冒着烟。”平英一直在不停的挥手,赶开漂到眼前的烟。

  “你懂什么?这主意非常好,阿玛他们在大雨里踏着火追赶猎物,打的老痛快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全都出来了,太刺激了!”钮钴禄图尔格讨好的说。

  “说的好像你参与了一样,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等火灭了才进山的?”平英白了图尔格一眼,“看看你带的什么路?坑坑洼洼的,骑在马上颠死个人。”

  “爱新觉罗的格格就是娇气,骑马当然会颠,这是常识。”图尔格也不客气。

  “你们钮钴禄氏不娇气,那也没见您钮钴禄家的阿哥与奴才们一起走上山啊。”

  “好了,怎么凑一起就拌嘴,烦不烦?”杜度不满的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都闭嘴了,蓝熙儿轻笑一声:“杜度表哥,他们一个是你堂妹,一个是你小表叔,你向着谁呢?”

  “熙儿,表叔就表叔,怎么还小呢?”图尔格委屈的说。

  “切,你本来就比我大三岁,做我表哥还差不多。喊一声小表叔就不错了。”杜度怼了一句,然后笑望着蓝熙儿,眼神温柔:“懒得理他们,熙儿,咱们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小动物。”

  “好!”蓝熙儿点点头,示意牵马的奴才随着杜度走。

  “我也去,杜度大哥,等我。”平英急忙指挥奴才也追上前去,走前还不忘瞪了一眼图尔格。

  “哥,想不到这场大火帮了我们,虽然在山里窝了三天三夜又冷又饿的,可真的将白狐等出来了!”硕托兴奋的说。举起哥哥现做的笼子,一只白狐正在里面惊恐地看着他。“可惜是一只小白狐,毛也烧焦了,而且还有点脏。听了这么多年的传说,怎么是只这么小的白狐呢?”

  “该感谢的不是火,是雨。”岳托看了一眼白狐,又往山林深处望去。

  “奇怪,这大火起的太突然了,火势又大又猛。可这雨也真是来的及时,不然我们都走不出来了。”

  见哥哥又不说话了而且还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硕托也连忙望过去。两男两女正有说有笑的骑马而来,身后还跟着一队侍卫。硕托一眼就认出来人是谁,见哥哥没有打招呼,安静的站在一边。

  四个人越走越近,衣着光鲜,马也是高大漂亮。硕托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本就是旧的,在山里还窝了三天,又是火烧又是雨淋的,然后又摸爬滚打地捉白狐,十足地落魄样子,不自在地就往哥哥身后躲了躲。

  “呀!原来这山里真的有白狐!”图尔格兴奋地嚷起来。

  “哪有白狐,哪里?”平英迫切的问。

  图尔格对着硕托手里的笼子努努嘴。

  “他们不是那个……”平英顿住了,拿笼子的人她认识,是二伯家的两位堂兄,可两人又脏又邋遢的,嫌弃的皱皱眉,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那小子,我们谈谈。这只白狐多少钱?我们买了。”图尔格是一种没商量的语气。

  “这是我们的白狐,不卖!哥,我们走。”硕托抱紧笼子,拉着岳托就要走。

  图尔格一个眼神,几个奴才跑过去将兄弟二人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

  “自然是要你的白狐,价钱咱们好谈。”

  蓝熙儿简直不理解图尔格傲慢个什么劲,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硕托冷哼一声:“不卖!你能怎么样?”

  “我不能怎么样,我的奴才就不好说了。”图尔格抬抬手,奴才们将包围圈又缩小些。当然他还是看了一眼杜度,杜度没有出声。

  图尔格更大胆起来,他当然认出了这两兄弟,可他的阿玛是钮钴禄额亦都,是大汗的结拜兄弟,五大重臣之一。他自然不把代善府上根本没人在意的两兄弟放在眼里,显然杜度也没把这两位堂兄当回事,更加肆无忌惮了。

  “识相些,不然挨打了可不要找自己的阿玛去哭。”图尔格干笑几声:“来人,把白狐给我……”

  “堂堂钮钴禄府的阿哥对着山里的两位少年还要动用奴才吗?”蓝熙儿的声音像黄莺唱歌一样好听,眼前的两人分明是二舅舅家的两位表哥,她知道红白两旗的人是互相看不上的,大概也是因为如此都不出声相认,但她也不能看着一群奴才们去欺负她的表哥啊。

  岳托抬眼看了看蓝熙儿,图尔格立刻满脸堆笑:“熙儿,你说的对,我就让你看看我怎么将白狐夺过来!”

  图尔格跳下马跑过去抬腿就朝硕托踹了过去。岳托反应极快,一伸手将硕托拽开。图尔格踹个空,反身又是一个后踹,硕托腹部中招,失去平衡滚了出去,却依然紧抱着笼子不撒手。眼看图尔格就要骑到硕托身上,岳托用力撞向图尔格,将他撞到一边,同时将硕托拉起后又拽到自己身后。

  “岂有此理。”图尔格被撞了一个踉跄,满脸怒气,再攻向两兄弟时,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着硕托握笼子的手就刺了过去。

  硕托吓呆了。岳托出手如电,直接盖住了弟弟的手,匕首不偏不倚地划伤了他的手背。

  “哥!”硕托抬起岳托的手,伤口处血涌了出来。硕托脸都白了。

  岳托伸腿去踹图尔格,却落空了。图尔格欺近身来,一把抓住笼子,硕托当然不肯放手,两人同时用力,拉扯间,本就是粗粗制就的笼子裂开了,小白狐滚了出去。众人同时看向小白狐,它打个滚后竟趴在那里呆呆的看向众人。

  “还不快跑!”蓝熙儿对着小白狐大喊一声。

  硕托和图尔格见状同时扑过去,小白狐一个激灵向山林跑去,起伏跳跃地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硕托恨意大起,抬脚又对图尔格踹过去,图尔格猝不及防,一个窝心脚吃下,哪里还管别的,大嚷起来:“你个混蛋!来人,给爷拿下他们,爷要让他们看看爷的厉害!”

  奴才们应声扑向兄弟二人。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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