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德尔等了整个夏天,彻尔格终于肯见她了,还是上次那个房间,彻尔格翘着脚躺在床上,旁边偎着一个艳丽的女子,娇娇柔柔地捧着一碟葡萄,时不时喂到彻尔格的嘴里。
“你不是说帮我吗,怎么没有消息了?”乌德尔气冲冲地质问。
“格格想嫁人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如烟看着乌德尔丝毫不避讳地打量。
乌德尔进屋就嗅到一股风尘脂粉味,她也是高贵的格格,如何肯搭理这种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对彻尔格道:“你这儿都是什么玩意儿?我要单独和你说话。”
“她是爷的女人,不用避开。”彻尔格很不喜欢乌德尔的傲慢无礼,也没客气半分。
“你?”乌德尔没想到彻尔格会拒绝,瞪着眼睛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来谈正事的?还是来看如烟的。”彻尔格眯着眼睛坐了起来,一手搭在如烟的肩膀上,如烟依然殷勤地伺候他吃葡萄。
“你说过要帮我的。”乌德委屈起来。
“格格想找人帮忙,就该有个求人的态度。”彻尔格伸个懒腰,意态慵懒。
“我曾经帮过你们,你们也该履行承诺的!”
“帮过我们?且不说已经给格格银子了,如今看来,格格的消息也不可靠吧!”彻尔格冷哼一声,“格格说岳托阿哥和蓝熙格格情投意合,不是那么回事啊!”
乌德尔咬呀牙,蓝熙儿拒婚早已众人皆知,这还说什么情投意合!
“爷,她到底想要什么?”如烟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岳托阿哥嫡福晋的位置。”
如烟一脸惊讶:“啊?岳托阿哥有嫡福晋啊!这可不厚道吧。”
彻尔格笑而不语。二人旁若无人肆无忌惮地谈论她,乌德尔怒火中烧。
“怎么别人做得,我就做不得吗?” 旁人质疑她也就罢了,这个不知来历、一眼就看出不是好出身的女子竟也敢质疑她,乌德尔气恨交加。
“这话你问岳托阿哥啊,问我们爷干什么?又不是要做我们爷的嫡福晋!”
乌德尔才要发作,猛然见到彻尔格嫌弃的眼神,心中立刻慌了,咬了咬唇把话吞了下去。
彻尔格意味深长地看着乌德尔:“回去吧,有需要我会找格格的,能不能达成格格的心愿还得看缘分。”
如烟嗤笑一声。
乌德尔恨恨地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爷对女人原来这么狠啊!”如烟啧啧摇头,“这岳托阿哥真是有福气,前面一个蓝熙格格,今天又来一个乌德尔格格。”
彻尔格冷哼一声:“云泥之别。”
白旗被努尔哈赤收回后,一直就是皇太极在管理,如今终于传出白旗旗主将会是皇太极的消息了。而这消息恰恰是额益都带回府的,他府里的阿哥们自然都深信不疑了。
“你说什么?白旗给了皇太极?”达启怒视着图尔格,满眼不甘。
图尔格无力地点头,之前传言他都可以不信,这次连阿玛也说十有八九了,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安静片刻的屋子突然荡起达启的怒吼声:“白旗是我们的心血,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大汗怎么能说给别人就给别人?”
“别人?谁才是别人啊!”一旁的彻尔格冷笑一声,图尔格也跟着一声长叹。
是啊,谁才是别人?皇太极是人家大汗的嫡亲儿子,而且叶赫掌权的那位贝勒爷更是皇太极的亲舅!这就是有叶赫这个外戚势力了,这一下子,不显眼的八阿哥就跻身到前列,地位仅次于代善和莽古尔泰了。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达启拽住彻尔格的肩膀拼命摇晃。
“二哥,你冷静下来,冷静!你出去又能怎么样?难道大汗会把白旗给你这个女婿吗?”图尔格将两人分开,无奈又无力地道,“二哥,白旗没了!你别闹了。”
闹?一直以来,他只是在闹吗?褚英没了,白旗没了,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多少年来并肩作战,沙场征讨,所向披靡,到头来,都是给别人做嫁衣裳!
“三弟,帮我一个忙,把我放出去。”达启又握住彻尔格的手说道。
“二哥,你别乱来。”图尔格看着达启严肃的表情,跟着紧张起来。
达启不理,直愣愣地看着彻尔格,恳切道:“三弟,做哥哥的自知待你不好,你虽是黄旗的人,可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仅此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彻尔格心中不禁热血上涌,血脉相连对他们这些人其实没什么意义,互相残杀的都是他们这些血脉相连的人,可袍泽之情是真刀真枪拼杀回来的。突然之间,也想做件有情有义的事,认真起来:“二哥,不要乱来,阿玛还在,咱们不会有事的。”
“算了,三弟既然为难,那就算了,你们都走吧。”达启挥挥手,颓然跌坐回椅子上。
达启是高傲的,与褚英同进同出,一样的傲慢和霸道,也一样的英勇和威猛。老死狱中难道就是他们的结局吗?
彻尔格眉头紧皱,看了达启半晌,咬咬牙:“三天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出府。”
达启抬眼看他,彻尔格点头转身而去。图尔格再不认同,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追着彻尔格而去。
三天后,达启跑了。
彻尔格看着缉捕达启的文书,翘起嘴角,眼里却是森森寒意。只是笑着笑着,一把抓起文书狠狠地扔在地上。
“爷……”如烟也惊住了,这位爷一直是不喜不怒的,似乎什么事在他跟前都算不上大事,此时确实愤怒异常!知道他一直看不上达启,一心想取而代之。可想要的结果已经出现,他却悲恨交加起来。而且达启就是被他藏起来的,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位爷的心思她真是从来就猜不透。
“阿玛用得着这么狠吗?那不是他的嫡长子吗?一直以来达启不都是阿玛的骄傲吗?怎么就这么狠,跑了就跑了,用得着出文书缉捕吗?阿玛,儿子在你心中算个什么啊!”
“我的爷,您小声点吧,这里虽然隐蔽,可到底隔墙有耳啊。”如烟急忙劝道。
“隔墙有耳?”彻尔格突然暴跳着脚叫道,“来啊,来啊,阿玛连我也抓起来好了!一个小格格都敢为了情郎铤而走险,达启是他的儿子啊!阿玛就那么大义凛然,大义灭亲了!儿子这个词在阿玛和大汗眼里到底算个什……呜呜……”
如烟用力捂住彻尔格的嘴,吓的面如土色。这要是再多说,真的会怎么死都不知道了。
这一夜,彻尔格醉的一塌糊涂。若不醉倒,他实在不敢保证会不会跑去他阿玛面前乱喊一通。
再次见到达启时,乌德尔慌了。她没想到彻尔格这么快就见她了,更没想到的是达启也在。
她已经明白说出的关于岳托和蓝熙儿的消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当然也知道达启的残暴,所以此时见到达启,她的唇都在抖,紧张地看向彻尔格。
“格格还想嫁给岳托阿哥啊。”达启似笑非笑地看着乌德尔。
乌德尔都怀疑此时被全城搜捕的人是不是这位爷?不然,如何还有心情管她的闲事?
彻尔格懒洋洋地仰在椅上,开口道:“我是额娘名义上的儿子,可我二哥是额娘的嫡亲血脉,格格有什么要求,还是赶紧说吧”。显然,彻尔格也没把窝藏罪犯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们想干什么?我没什么能帮你们了。”乌德尔不想参合了,人家都是嫡出的爷,喊打喊杀后也是没人敢惹的,她一个无权无势还是个庶出格格,就是死在人家手里都是没人能给讨回个公道的,终于明白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与虎谋皮!
“是个聪明人,知道有来有往就好。”达启的笑很真诚,乌德尔却更害怕起来。
“我二哥如今的状况格格是清楚的。我们也不为难格格,我只是想要送他出城避避风头,等大汗和我们阿玛消气了再回来。我二哥不仅是大汗的外甥,也是他的女婿。我们的阿玛又是五大重臣之一,两位老人家只是暂时在气头上罢了,都冷静冷静,我二哥也定会没事的。”
“两位爷都没办法出城,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乌德尔不能理解,他们送人出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格格不用忙着拒绝,这个月守城的刚好是红旗营的人。格格才到我们赫图阿拉城时,就住在代善府里,与红旗营的人总比我们熟稔。”
“红旗营的人不会听我的。”红旗营里有谁啊?那是岳托。他怎么可能听自己的话,乌德尔自嘲地笑了起来。
达启和彻尔格对视一眼,彻尔格淡淡地一笑:“不会让格格为难的,格格还要做岳托阿哥的新福晋呢。”
“新福晋?”乌德尔不由自主地就眼睛一亮,两位爷又对视一眼。
“我们不为难格格,格格只要把岳托大福晋替我们约来,送我二哥出城就够了,其他的事格格不用操心。”
“格格放心,我额娘一定会感激格格相助之恩,岳托大福晋这个位置不成问题的。”达启说得真诚至极。
乌德尔狠狠心,昂头喘口大气,终究点点头。
终于到了约定的日子,却没有想到乌德尔不仅带来了敏月,还逼着敏月骗来了蓝熙儿,关上房门时,直到看见达启,蓝熙儿都是懵懵的。
“熙儿表妹,都是我不好,可你别怪我。我也没有办法,是乌德尔她威胁我这么做的,让我把你骗出来,不然她就杀了我,我太害怕了。”敏月拽住蓝熙儿的胳膊就声泪俱下。蓝熙儿被敏月拽得直摇晃,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不是吧,我们做什么了,你这般哭哭啼啼的。”乌德尔鄙视地瞪了一眼敏月,十分看不起她,“你也配做岳托表哥的大福晋啊!你见过战场上的岳托表哥吗?你知道他是多么英勇吗?他怎么会有你这种德性的福晋?!”
乌德尔冷笑摇头,又看看一直都在发呆的蓝熙儿,冷哼一声,对着达启说:“你要的人,我都给你带来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走了!”
达启却抢先一步挡住乌德尔的去路:“格格也一起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