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拒绝了我们爷,就该有个拒绝的样子。现在又来私会,这算什么?”敏月瞪着蓝熙儿,步步紧逼。
“私会。”蓝熙儿不耐烦了,原来是说她私会!静静地看着敏月一会,眼里渐渐地掀起一丝邪气:“表嫂是不是忘了,这里是赫图阿拉城,掌权的是我的郭洛玛法,带兵的是我的舅舅们,站在我身边的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表哥。别说我今天拒绝了,若是哪日我又愿意嫁给表哥了,表嫂觉得是我额娘办不到,还是我二舅不答应?本格格需要私会?表嫂最好不要惹我,若是太闲了,就去打听一下我的性子,从来没有人用软弱可欺形容蓝熙格格。”
敏月深知蓝熙儿不是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性子,却也不想她如此邪性,震惊之下又哑口无言。
蓝熙儿却自嘲一笑:“表嫂大以放心,你们爷很嫌弃我的!”说完抬脚而去。
岳托一个箭步追过去,挡住蓝熙儿的路:“熙儿,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蓝熙儿后退半步,抬眼看着岳托黯然地笑笑:“表哥当日说的还不够多吗?放心,不会让表哥为难的!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说完侧身又要走。
岳托一把拽住蓝熙儿的胳膊:“熙儿。”
“放手。”蓝熙儿挣扎不脱,怒道,“我为什么要听你说,你当初可有听我说过什么?”
蓝熙儿用力抽出胳膊,岳托却越拽越紧。不知是胳膊疼还是心疼,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又哭又嚷起来:“我被人算计的时候你在哪?我被禁足的时候你又在哪?——你在娶别人!你既放弃了我,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你当时是怎么说我的,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就是!”越说越激动,泪越流越多。
岳托心如刀割,一把将她拽入怀里搂住:“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负了你!”
都类、萨哈廉和敏月都看傻了,这两人一个是冰冷少言,一个是不喜不怒,原来都动情至此!
“我不愿意,我说过了,我不愿意!”蓝熙儿还是用力推开岳托,抹掉脸上的泪,头也不回地跑出酒楼。
岳托五内俱焚,自顾自地走出酒楼。
都类愣在当场,说不出地心酸,这两人明明很好的,招谁惹谁了。直到听见萨哈廉安慰敏月的声音才缓过神来,跑出去找岳托。
岳托哪儿都没去,回书房后就呆呆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发直。都类把硕托拉来,两人进书房时,岳托没有一点反应。
“完了,这人傻了吧?连伤心都不会了?”都类凑到岳托面前盯着他上下打量。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硕托把都类拽回来,两人坐在书桌侧边的木椅上。
“哥,你没事吧?”硕托小心翼翼地问,事关蓝熙格格,他哥就没正常过。
“熙儿说她被人算计,是怎么回事?”岳托突然抬头,眼里露出他惯有的精明。
“你!你说什么,什么算计?”都类立刻就慌了,若岳托知道杜度对蓝熙儿做过什么,只怕会要了杜度的命,杜度的命当然无所谓,可岳托的命也会搭进去了。
“哥,你是被济兰摆了一道,难道熙儿也被她算计了?”硕托恨恨地说。
都类见硕托提起济兰,略松口气,赶忙附和:“一定是济兰干的好事。”
岳托却只是瞪着都类说:“我曾夜探三姑府,没有找到熙儿。”岳托目光如炬,都类心中一咯噔。
“什么?”硕托惊呼,“哥,你不要命了?三姑府你都敢夜探!难怪那天你闯三姑府轻车熟路呢,”硕托顿了顿眼神又一亮:“哥,你功夫这么厉害了?夜探三姑府还能全身而退。”
岳托却没有理会硕托,看着都类一字一顿地说:“你曾经和我说过,熙儿被三姑禁足了。”
“三姑是这么和我额娘说的。”都类不自在地眨眨眼。岳托冰冷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他,都类目光闪烁。
“是你算计了我哥?”硕托早看出都类对蓝熙儿的心思,但也相信他有自知之明。毕竟栋鄂氏和哈达氏是绝不可能结合的,玛法不允许这两个势力结合。可也看懂了他哥的意思,不可思议地看着都类。
“去你的,我算计你哥干什么?”这个都类可以理直气壮,很快又心虚起来,缓缓情绪平静地说,“我只知道有段日子熙儿被三姑送进国欢院子,当时熙儿大病一场,是国欢常用的大夫治好的,毕竟国欢的大夫都是一等一的圣手。”
见岳托两兄弟盯着他,显然是不信,都类噌地站起来:“我发誓,我也是在你成婚后,熙儿又病了一场时才得知之前的事。”
“大病一场……”岳托的眼圈瞬间就红了,那日在院中见到她时,她的脸色就很不好。
“哥?”硕托轻声安慰,岳托回神。
“有件事我一直没想通,你为什么要娶叶赫格格?以你的性子,会在意你阿玛?更不会在意那个济兰了。而且还有我额娘在,她一定会护着你的。”都类觉得这才是问题所在,当时可是他岳托阿哥非要另娶他人的。
岳托无奈地摇头,将那天误以为是蓝熙儿和杜度在一起的事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另两位阿哥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类恍然大悟:“所以,那天和杜度在一起的人是齐尔雅?!”
“我就说嘛,杜度当时的情况哪容他娶个没权没势的齐尔雅!”硕托激动地说,当时婚事公布的时候,他就觉得意外之极,果然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以为是熙儿,这边你阿玛又逼你成亲,你悲痛欲绝下就答应了。”都类说着都觉得心中寒凉。
“我想起来了,你那天回来就失魂落魄的,答应婚事又那样痛快,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硕托补充道。岳托只觉心上破了个大洞,再也补不起来了。
“哥,你当时就应该闯进去!”
都类忙推一把硕托,岳托以为是蓝熙儿在里面,怎可能将她暴露于人前?硕托即刻会意,咧咧嘴不再说话,很快又无奈轻叹道:“后来,三姑就把熙儿藏起来了。三姑为了拆散你们,连自己的女儿都算计!”
岳托长叹一声:“三姑只是看不上我。”
“那她还能看得上谁?”硕托怒道,为他哥抱不平。
都类也是一脸无奈:“是萨哈廉。三姨看上萨哈廉,早就和济兰狼狈为奸了。”
“难怪,我就觉得三姑最近和济兰总是一唱一和,配合的很默契。”硕托也明白过来,“这个济兰,为什么总是要和我哥抢?连媳妇都要抢。”
都类暗哼一声,前因后果他搞明白了,杜度当然不会放弃熙儿,先不说他对熙儿有没有感情,就是蓝旗的势力,他也不愿意放弃,当时大舅很需要蓝旗的帮助,蓝旗却是观望态度,于是他们兵行险着,算计熙儿,熙儿宁死不从被伤的体无完肤。
三姨不是吃亏的主,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自然要以牙还牙,红旗的济兰当然也不愿意看见白旗东山再起,这两人就不谋而合了。
两人开始算计杜度,愣是将齐尔雅送进杜度房里,一发不可收拾。杜度被逼无奈下娶了一无所有的齐尔雅,将大舅推下悬崖。
突然都类又激动起来:“你怎么看见杜度的?你跑人家那院子里夜探了?”都类嘀咕,这人到底有没有察觉出什么,说真的,蓝熙儿受伤这件事,他怕岳托知道,可又盼着岳托知道,他很想凑打杜度一顿,可他答应额娘了一个字都不能说!
“济尔海告诉我熙儿在杜度……”岳托顿住,不想多说,两兄弟也明白了。
“那丫头都算计你!”硕托怒道。
“那关国欢什么事?”都类记起之前岳托说过是国欢算计他,依照他的想法,济兰和三姨的杰作就够了,怎么还有国欢参与其中!
岳托点头:“不会错的,你刚才也说熙儿住过国欢的院子治病,那么熙儿的行踪国欢最清楚,那日早上我亲眼见到熙儿从他们府离开。”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国欢,谦谦君子!”都类拍案而起,咬牙切齿地说,他把他们这些人都算计进去了。
“哥,你为什么不和熙儿解释呢?你也是误会啊!”硕托也激动起来。
岳托无力地摇头,解释什么呢,说他看错人了,他压根没看见人就误会了,这种事他都不信任她,还要去给自己弄个解释,实在说不出口了!
“大错已经铸成,都是我大错特错。”
看着岳托的悲伤,都类更来气了,那两兄弟一个来明的,一个来暗的,实在太过分了,熙儿委屈,岳托又何尝不委屈:“至少要告诉熙儿,国欢不是个好东西,她一贯崇拜那个国欢。”都类深恶痛绝了。
“熙儿冰雪聪明,看人看事都很通透,她应该想明白了。”熙儿已经不愿意搭理他们这些人了,肯定明白自己被卷进算计之中,这应该就是她闭门不出的原因。
“哥,你打算怎么办?要放手了?”
“你哥若想再娶一位嫡福晋,谁又能说什么?只要你哥不放弃,谁能管你哥!”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我看熙儿的性子未必能接受啊!那丫头倔强得很,当众拒婚的事都干的出来。”硕托还想到萨哈廉的条件确实比哥好一些,毕竟人家是阿玛跟前受宠的阿哥,至于模样嘛,也比哥白净些。
“看来你还不知道熙儿拒婚是为了什么?”
“拒婚也另有隐情?”进屋后气氛一直很悲伤,此时都类竟笑眯眯地望他哥,知道事情有转机,迫不及待地问。岳托还没说话,都类便把蓝熙儿与岳托在努尔哈赤书房合伙对付达启的事说了一遍。
“熙儿为了你哥,引火上身的事都干,免了你哥的困境,还有谁能代替你哥位置啊。”都类羡慕地说。
“真是个可人疼的小表妹!”硕托由衷赞到,他之前很不理解,女人,他哥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他亲眼看见那么多表妹都围着他哥转,何必放不下一个蓝熙儿,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小表妹从来都为哥着想,从第一次打狼,就没有抛弃哥独自走掉,还是忍不住担心地说,“哥,你的眼光很不错,可这条路不好走。”
没错,路不好走,那又如何,比这更艰险的路他爱新觉罗岳托也走到了今天!岳托握紧护腕,手帕在护腕里裹住脉搏,那便是他的生命,没错,熙儿就是他的命,他如何能放弃,他绝不会放弃!
自从见过岳托和蓝熙儿在酒楼相拥的样子,敏月就变了一个人,不吵不闹,连房门都不出了。济兰几次来看望,敏月什么都不说。
岳托走进房,看着床上毫无生机的敏月轻叹一声。只是这一声叹息,敏月立刻坐起身,看着岳托好一会说道:“爷竟然进我屋子了,太让人意外了。”
“爷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岳托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对不起?爷说笑了,爷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娶我不是爷的意思,何况以爷的身份,三妻四妾也是寻常事。”
岳托仿佛没听见她说什么,看着窗外,更像是自言自语:“我三岁的时候,额娘就去世了,阿玛对我不管不问,日子过得还不如这府里有脸面的奴才。兄弟姐妹们都鄙视我、嘲笑我,我唯一拥有的就是阿玛嫡长子的身份,我知道,它是我的保护伞也是我的催命符。”
敏月的眼光有些犀利,岳托继续道:“我必须隐藏光芒,我甚至欣喜自己的落魄,只有这个样子才不会被人注意。我小心翼翼地长大,算计着要走的每一步,每走一步都不能有差错,否则就万劫不复。”
“爷这么小就懂得步步为营了。”敏月不客气地说。
岳托眼里突然就有了光芒:“熙儿是我步步为营的意外。”
敏月讥讽道:“爷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句话。爷太看得起敏月,爷想娶人家是爷的事,敏月没有资格做主。”
岳托动动眼珠转头看向敏月,咬着后槽牙说:“你明白这个理,就不要弄出这么多事!对熙儿好的人很多,可自小就对我好的人只有熙儿,你若再敢算计她,我绝不饶你!”
“你……”敏月又惊又恐又无言以对!
岳托冷冷地看着敏月,声音缓和一些:“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讲的是利益,如今也谈不出感情。但不该由你一个人背负全部的错误。谁的一生都值得珍惜,所以,你若是还愿意做爷的大福晋,爷还是那句话——能给的一定给!你若是不愿意,爷可以放你离开,其他的事你不必操心。”
岳托话落就起身而去。敏月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阵气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