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第一次见到蓝熙儿的笑容时,济尔海就想到这句诗。
今天的蓝熙儿依然是淡妆,阳光洒在她脸上,细嫩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身穿橘色长裙,浅灰色的缠枝纹腰带将她的腰缠成纤细的一束,身材还不够丰满,但微风拂动碎发,少女的清纯和甜美就那么散发出来,见之令人忘俗。一双眼睛清明透亮,秀美的脸上永远是宠辱不惊,济尔海觉得那是一种嚣张。
“熙儿,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岳琪跑过去牵起蓝熙儿的手,拉着她往阿巴亥这边来。热情的让蓝熙儿非常不自在,平英更是轻蔑地瞪了一眼岳琪。
济尔海很羡慕,她其实很喜欢蓝熙儿的,她侃侃而谈时的任性,骑马射箭时的洒脱以及抚琴吟唱时的自信,都是济尔海想学又学不来的。
敏月心中一沉,她对这位蓝熙格格充满好奇。那日梅林之中她并未走远,亲眼看见蓝熙儿是如何同岳托嚷起来的,惊呆的同时也看见了岳琪羡慕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岳托的关系,岳琪什么都不多说,只说蓝熙儿从来都是嚣张任性的,别说岳托大哥,就是面对杜度大哥她也会顶嘴的,她是被大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再加上三姑和五叔都是出了名的霸道和嚣张,她们家那些哥哥们都会让着她的。
敏月也不再多想的,毕竟蓝熙儿之前是要嫁给杜度的,她实在无法相信岳托那么一个冰冷孤傲的人会与自己堂兄的未来福晋扯上关系。
可蓝熙儿实在太特别了,永远出现在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她不是最美的,但五官特别精致,特别秀气,配上那双清明透亮的眼睛,整个人显得灵秀雅致。
如今的大福晋是她的外祖母,两位亲舅舅都手握兵权,额娘也是大汗宠爱的格格之一。明明是赫图阿城里身份最贵重的格格,完全可以同那些嫡出的格格们一样游行于各府的宴会中,高调的炫耀,任性和嚣张,但是她没有,她将自己隐藏起来,城里连她的传说都很少。
“给侧福晋请安。”蓝熙格格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在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走到阿巴亥面前稳稳地屈腿请安。
“快起来。”阿巴亥欠起身子抬抬手,还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我听说你身子一直不太好。天气才回暖,你该多穿些衣服的。”阿巴亥一边说牵起蓝熙儿的手。
“多谢侧福晋关心,熙儿没有大碍了。”蓝熙儿不明白今天怎么都来牵她的手,只得又悄无声息地把手抽回来。
这位侧福晋也是乌拉格格,比起齐尔雅姐妹三人好看很多,至少脸上没有阴郁。肉红的鹅蛋脸,一件玫瑰粉色的花软缎琵琶襟交领中衣,逶迤拖地的淡紫色镂金梅花纹样长裙,乌云般的头发,绾着风流别致的垂云髻,云鬓里插着镶有三颗拇指大小的红宝石的银钗,肤如凝脂,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镯子,明明晃晃的耀眼夺目,听说她很像当年女真第一美女东哥格格。
蓝熙儿没见过第一美女,而眼前这位侧福晋绝对是众位格格中最美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都不为过。
蓝熙儿向齐尔雅盈盈一笑,却没有起身行礼:“表嫂怎么还是这么局限?这世间的事从来没有绝对的,嫡庶有别是没错,可我姑姑也是哈达妥妥的嫡出格格,成为侧福晋也是因为心有所属,所以……”蓝熙儿顿了顿,扫了一眼乌德尔继续说:“庶出和庶出也不是都一样的,侧福晋和侧福晋也是有区别的。”
岳琪心花怒放,乌德尔脸色煞白。
“庶出就是庶出,侧室就是侧室。”齐尔雅抗议。
这话一出,乌德尔和济尔海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看向阿巴亥,她再风光,也只是侧福晋。阿巴亥果然脸色变了,三个侄女她本该照顾的,她们任何一人站住脚,对她而言都是好事,可她确实一个都不喜欢,她们太招摇,太愚蠢,太自以为是。
蓝熙儿抿嘴浅笑,齐尔雅除了她嫡出身份早已一无所有,自然要日日挂在嘴边。懒得和她废话,认真地安慰岳琪:“都类表哥的额娘是你的亲姑姑,谁能做他的大福晋哪用你担心,和她们讨论这些干什么?”
岳琪娇羞地轻推了一下蓝熙儿的胳膊假嗔:“去你的,谁担心那个,你同她们一样也来打趣我。”
蓝熙儿假装喊疼,笑着躲开。
两人的打趣嬉闹,平英觉得很不真实。平英并不想疏远蓝熙儿,她是喜欢这个小表妹的,但她更想见到都类,和蓝熙儿走得近,就可以靠近都类。
过去的两年,蓝熙儿连门都不出了,她只能去找岳琪。岳琪当然没有蓝熙儿的影响力,至少岳琪是和岳托大哥住在同一个府里,她只要在那个院子里等,就一定能等到都类同岳托一起回来。
那日梅林之中,亲眼见到蓝熙儿冲她大哥直接嚷起来,岳琪不得不相信蓝熙儿在她的那些哥哥们的心里是不同的,她也明白一个道理了:和蓝熙儿交好,都类表哥和岳托大哥就都可以靠近!毕竟她蓝熙儿想护的一个奴婢,她哥就护着。
岳琪也看出来都类眼里只有蓝熙儿。没关系,蓝熙儿是岳托大哥的,都类不会与大哥争,那么都类就是她的!只要蓝熙儿能属于岳托大哥,都类就不会动心,所以她绝不会多说蓝熙儿和大哥的事,以免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蓝熙儿趁着阿巴亥与别人说话时,脱身退到一边。
“百花齐放是个美景,看来蓝熙格格也有心情赏观一番。”月星语找到机会凑到蓝熙儿身边。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该赏时还是应该赏一下的。”蓝熙儿笑眯眯地看着远处的众位格格。
“蓝熙格格绝对是最养眼的一朵。”月星语一样笑眯眯地看着蓝熙儿。
看着月星语玩味地眼神,蓝熙儿也来了邪气:“我从来不讨格格们喜欢的。”她实在不理解,喜欢岳托的那些乌拉格格们见她都是仇人相见的感觉,然而月星语却不是。
“你讨了所有阿哥的喜欢,很正常。”
“这话要是传出去,我会被唾沫淹死的。”
“哈,格格会怕那些?”
“人言可畏,岂有不怕之理!”
“其实两情相悦是这世间最难得的。我喜欢他,总是希望他好的。”见敏月突然晃到她们眼前不远处,月星语转移话题。
“你以为是两情相悦,到后来才发现是你的痴念罢了!”蓝熙儿冷冷地接上她的话。
“其实我喜欢蓝熙格格,不如我们一起过吧。”月星语真诚地说,蓝熙儿惊讶地看了她半晌,才邪邪地笑起来:“这是条出路!”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岳琪突然从身后凑过来,两位格格都是脸色一变。
“说什么也不关你的事。”月星语冷冰冰地说。岳琪脸色一变,看看蓝熙儿,可蓝熙儿没说话。
“格格有事?”月星语嫌弃地皱起眉。岳琪微笑着摇摇头,闪到另一边。
月星语冷冷地瞥了一眼岳琪的身影:“不知所谓。”
“做人还是低调些,何必到处树敌?”蓝熙儿劝道。
“本格格偏要嚣张,她能奈我何?一个庶出,为什么要给她面子?总妄想嫁我五哥,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这么介意嫡庶?”
“不说嫡庶,说人品,配的上我五哥吗?”月星语气嘟嘟地道。
蓝熙儿咧咧嘴,确实无话可说!
另一边乌德尔也走到敏月身边:“表嫂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敏月试图镇定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蓝熙儿后她就紧张,乌德尔偏还坐在她身边,眼里全是讽刺,敏月皱皱眉起身要走。
“表嫂对蓝熙儿没有一点好奇吗?”乌德尔一双美目流转,却是阴森森的笑容,明明是个美人,因为没有丝毫的善意,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阴毒。敏月背后一阵发凉。
乌德尔脸上依然挂着笑,悠悠说道:“表嫂提防我和济尔海就如同提防敌人一般,看来对蓝熙儿的事并不了解。”
声音并不大,语调也没有温度,从头到尾也没有看敏月一眼。敏月甚至觉得她是自言自语,可话音落后,乌尔德突然转头看向她,眼神又狠又冰。
“济尔海也好,我也好,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岳托表哥的侧福晋,可是她……”
“她不会做人家侧福晋的,她的身份很贵重。”敏月打断乌德尔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她当然不会做侧福晋,可只要她蓝熙儿愿意,以她额娘的性格,做个嫡福晋,难道表嫂觉得是件不可能的事?表嫂是太天真了,还是真的不了解你们爱新觉罗家那位三格格的实力?”乌德尔看白痴一样看着敏月。
敏月没有说话,乌德尔看着她发抖的手,毫不避讳地笑起来。
“我们爷不会……”敏月本来是很有底气,毕竟这两年来,叔伯们没少往府里送女人,都被岳托婉拒了,猛然间,脑海里闪出岳托望着蓝熙儿时的眼神,再没有勇气说下去。
“表嫂可能没有见过见岳托表哥和蓝熙儿说话时的神情吧?温柔的语气,和真诚的笑意,只怕表嫂都没有享受过。”乌德尔一脸惋惜地摇头。见敏月彻底傻了,心满意足地娇柔一笑,站起身袅娜而去。
努尔哈赤带着杜度、岳托、多积礼、都类、济尔哈朗、彻尔格以及图尔格闲晃晃而来。
“哟,大汗今天好兴致,带着众位阿哥来逛后花园!”阿巴亥喜出望外,急忙起身,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各府格格退到两边,让开路的同时下跪请安,蓝熙儿和月星语志同道合地退到最后。
“后花园百花盛开,必须来赏赏。”努尔哈赤说着又牵起阿巴亥的手一起走向座位坐下。
“给侧福晋请安。”阿哥们一起躬身问安行礼。
“不必多礼。”侧福晋赶忙说到。
“都起来吧。”坐稳后,努尔哈赤对着众位格格说道,示意各位阿哥们坐下。
阿巴亥递过茶杯,努尔哈赤接过来并没有喝,用杯盖轻轻拨动着杯里漂浮的茶叶。目光在众人中扫了一眼,找到蓝熙儿时,眼神定了定,她尤其乖巧地站在一边,头压的很低,比起书房里与达启对峙时简直判若两人。
“怎么都这么拘谨?又不是不认识。”阿巴亥见阿哥们坐下后也不说话,各自饮茶。格格们在阿哥对面站成一排,羞涩地低头,早没了刚才谈笑风生的模样。
“这可不好,我们一来,倒打扰你们的兴致。”努尔哈赤笑着说,今天这位大汗可是十分的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