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儿非常不愿意同这三人一起用餐,三个人心不和面也不和。
岳托先饮了一口酒,脱口而出:“青梅酒!”然后就不可思议地看向蓝熙儿,很多年前,熙儿给他喝过这种酒,酸酸甜甜的味道,酸和甜都恰到好处,特别可口,据她说是她的小叔酿制的,以至于这些年来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味道,也再没有喝过,没想到国欢会有这种酒。
蓝熙儿也饮了一口,心中也有些不可思议,但什么都没说。
“真是见多识广,这酒你都知道。”国欢由衷赞道。
岳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酒杯一饮而尽后说道:“干了青梅酒,可就是生死之交了!”
“还有这个说法。”国欢笑着说。
岳托微微一笑,又看看蓝熙儿,蓝熙儿心中一动,依然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上扬,也干了杯中酒。
都类看出这两人之间又有哑谜,不怀好意地问国欢:“你这酒是哪来的?我们岳托阿哥找了好久的青梅酒,都说味不对。”说完又笑眯眯地看向岳托,“看来今天这个味对了。”说完也一饮而尽,酸酸甜甜的尤其可口。
其实岳托想说还是不太对,味道很接近,但是酒劲大了很多,和他之前喝过的不一样,想也知道不是同一人酿制。
是从三姑府里的下人们那里偷打听出来的,知道熙儿喜欢喝,可以来了这里后都没机会给她尝尝,当然不能多说,只得说:“偶得的方子,自己酿制的。”说完也干了一杯。
蓝熙儿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沉,国欢真是无处不在,她们府里都有这位阿哥的眼线了,这是她小叔酿制的,是独一无二的。
本以为这顿饭会吃的很尴尬,倒是她蓝熙儿低估三位表哥的外交能力,都类和国欢说的很热闹,岳托时不时地会给出他的意见,兄友弟恭,场面一片和谐。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辨不清真心还是假意。
饭桌上,蓝熙儿基本没动筷,酒倒了一杯又一杯,岳托突然一把按住她还要举杯的手腕,同桌的三人都是一惊。
“再好喝也是酒,你少喝一些。”
岳托的声音硬邦邦的,蓝熙儿莫名一股邪火升起,眉头皱起看着岳托,这人不是不说话吗?怎么一说话就要管她,是他让自己留下吃饭的,又是他不让喝酒,在岳托阿哥眼里,她蓝熙儿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他都不满意。气嘟嘟地抽回手还是没说话,杯放下了,动筷加些菜吃。
又吃了好一会,三位爷还没有散场的意思,谈论的内容无非就是白旗如何了,红旗如何了,这些本来就不是她蓝熙儿关心的,她真想起身而去。若只有其中一人,她一定走了,可三位都在,以前是她表哥,如今都是“爷”了,她就这么走开,实在不礼貌,只得闷闷地继续喝酒。
岳托见蓝熙儿完全是“眼底桃花酒半醺”,赶忙又按住她抬起的手腕:“不要再喝了。”
蓝熙儿忍无可忍,站起身一把甩开岳托的手,带着几分醉意,眼圈也微红怒道:“你不要管我,我不喜欢你管我。”
岳托抬头望着蓝熙儿没说话,国欢和都类也都安静下来,蓝熙儿尴尬地皱皱眉转身而去,只是才迈半步,手腕又是一紧,思路还没跟上,人已经被拽着转身,头跟着就晕朦朦的,眼睛也模糊起来,看见岳托靠过来,蓝熙儿本能后退,人却没有站稳竟是后仰过去。
岳托拽着她的手腕,见她站不稳,赶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蓝熙儿稳妥地软在岳托怀里。闻着岳托身上的酒气,蓝熙儿嫌弃地皱皱眉,抬手就推他的胳膊,嘴里还嚷嚷:“你走开,我不喜欢你管着我,你今天管我,明天把我丢下,我讨厌这种感觉,你的心是冷的,可别人的心会碎的。”伤情地看着岳托,话音落了,眼角的泪也跟着滑落出来。
岳托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缓缓摇头,声音有些嘶哑:“没有,我从没想过丢下你,从来没有。”说完将蓝熙儿打横抱起走向月亮门另一边的小院。国欢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明明眼里都是伤,却又挂着一丝欣慰的浅笑。
“不是你的,就不要惦记,何必呢。”都类也是一直看着岳托两人的身影说。
国欢苦笑摇摇头:“究竟是你最洒脱。”两人都收回眼神,对视一眼,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蓝熙儿被岳托抱回来时,素心的心情非常复杂,高兴当然高兴了,岳托阿哥管格格的,她比格格还要高兴,没人比她更懂格格的心思,格格从来都没有放下过岳托阿哥,可是此时格格躺在床上,抓着人家岳托阿哥的手腕不肯松开,一个劲嚷嚷着“岳托哥哥不要走。”
素心觉得太尴尬了,她应该退下的,可她如何能放一位阿哥在格格的房间里,岳托阿哥也不行。
岳托将蓝熙儿放在床上,手腕却一直被她抓着,看着她已经醉眼迷离却依然喊着自己的名字,心里又是疼又甜,哪里还愿意抽出手,由着她垫在脸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那个时候她为了自己又是伤又是病的,岳托就迫切地希望可以守着她,就如同此刻这样守着她就好。
在岳托阿哥一声声的:“我不走,我哪都不去。”中,蓝熙格格终于安静下来,稳稳地睡去。
抬眼间岳托就看见了挂在床边的小兔灯笼,上面的字也是清晰可见,这句诗在《玉兔劫》中现过,诗里有“星,笛和酒”,当时戏中人唱时就很触动,又看看蓝熙儿,心中百感交集。
素心本来也安下来,可见岳托阿哥坐在床边没有走的意思,素心又嘀咕起来,该怎么办?该退下吗?格格醉的迷迷糊糊,自己就这么走了必然不行,可若是岳托阿哥让她走,嗯,她也不能走!
“留在屋里,格格万一有需要。”岳托说话时依然看着蓝熙儿。
素心赶忙应一声,走向她的小塌,这一刻她想抽死自己算了,脑子里都想什么,那是岳托阿哥,岳托阿哥在,格格一定是最安全的。
天亮的时候,见到岳托坐在床边睡着的样子,本来还懵懵的蓝熙儿突然就清醒了,瞬间岳托也醒了。
“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
两人还没来及回答彼此的问话,素心惊喜的跑来:“格格,您醒了。”
蓝熙儿不解的看看岳托又看着素心问:“他怎么在这?”
“看来我可以走了。”岳托看着蓝熙儿粲然一笑,起身而去。
“格格,来,先把醒酒汤喝下,早上才熬好的,这会温度正好。”素心将碗端给蓝熙儿。
蓝熙儿没有接,脸色依然有些严肃:“岳托怎么会在这?”
素心耸耸肩,抿着嘴轻笑:“格格昨天硬是拽着岳托阿哥不让人家走。”
蓝熙儿脸色大变,素心赶忙挥手:“格格放心,奴婢整个晚上都在,什么都没发生,岳托阿哥只是在床边坐了一个晚上。”
蓝熙儿的脸色更难看了。素心小心翼翼的把醒酒汤又往前送送。
蓝熙儿一把推开:“你格格我已经醒了。”
“格格。”
“你是说我昨晚缠着他?”蓝熙儿简直不相信。
素心诚恳又认真地点头。蓝熙儿的脸涨红。
“格格。”素心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着。
“他就这么坐了一晚上?”
“嗯嗯,坐了整晚,格格一直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岳托阿哥用手腕一直给格格垫着头。”
蓝熙儿眉头又皱起:“没发脾气?”
“当然没有,又温柔又细心,一早还吩咐我去熬醒酒汤。”素心有些调侃地坏笑着。
蓝熙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岳托坐过的地方,好像有印象了,一直拽着他的胳膊,难怪刚才岳托一直在揉胳膊,想起他狼狈样子,抿着嘴浅笑,突然脸色一变,直直地看着素心。
素心眨眨眼,格格一会晴一会阴的表情她可搞不懂,歪歪头看着格格,就听格格长叹一声:“素心,你说别人缠他的时候……”
“谁敢啊,格格,谁敢缠着他啊,不喜也不怒,永远都那么严肃。”这是素心的心里话,很快又笑眯眯地说,“岳托阿哥把所有的温柔给格格了。”
蓝熙儿心中一喜,却看见素心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没好气地瞪一眼:“去弄些吃的,你格格我饿的不行。”
“是是,奴婢这就去给格格弄吃的。”素心一溜烟地跑出房间。
岳托回房间的时候,都类也是醒的:“呦,您回来了。”
都类本有心打趣他几句,却见他脸色极为不好,而且坐在床边就开始脱衣服,果然腰部的伤口处都是血。
“又出血了。”都类又惊又吓的,嘴上虽然埋怨,还是迫不及待地翻出药瓶和绷带给岳托换上。岳托拽住都类递过来的绷带,在他上药时,眉头紧皱。
“一晚上干什么了,不知道自己有伤吗?”都类没好气地瞪着岳托。
岳托有气无力地说:“我都这样了,能干什么。”
“两人都是遍体鳞伤,到底为什么啊!”都类认真地看着岳托长叹一声。
“我不会再让她受伤的。”岳托的眼神坚毅而有情。
接下来的三天,蓝熙格格再没出现。忙不忙的几位阿哥也不多问,不过新来的两位阿哥也找到事干了,就是在国欢阿哥院子里的水池边钓鱼,池子里游来游去着许多条金鱼,五颜六色的,阳光打过来,金光闪闪的尤其好看,两位阿哥竟是动了鱼儿的心思,直愣愣地钓了三天。
在两人嘈杂地钓鱼声中,蓝熙格格终于又走过月亮门。
“这什么池子啊,连条鱼都钓不上来!”岳托不满地抱怨。蓝熙儿不敢相信这是岳托阿哥说的话,虽是抱怨,却也太随意,太悠闲。
“水平不行,怪人家池子,岳托阿哥,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尽在掌握之中的。”都类悠哉哉地看着鱼竿不慌不忙。
“你钓的有多好似的。”
“嗨,就是比您好点,反正我昨天是钓上来一条。”
“那肯定是条傻鱼。”
蓝熙儿嗤笑一声,两人都是一惊赶忙回头,见她笑着走来,两人都笑嘻嘻的。
“熙儿,怎么走路都没声音?”都类嚷嚷着。
“这是供人观赏的鱼池,怎么钓上鱼了?”蓝熙儿所答非所问,走过去又看看鱼池,哪有人在观赏池里钓鱼!
“你岳托表哥说这鱼多,好钓。”
岳托竟傻呆呆地笑起来:“确实不好钓。”
“这鱼天天有人喂,能钓上来才怪呢。两位爷大人大量,放过这些鱼吧。”国欢也走过来说。
“你看看,果然是鱼的事,那你给我弄些能钓的来。”岳托理直气壮地说。
“好,好,我一会就让他们弄些好钓的来。”国欢好脾气地说。
“弄些好吃的那种。”都类又嘱咐一句。
“好您了。”国欢依然笑着应是,三人都很满意地笑着。
蓝熙儿恍如隔世,表哥们什么时候都这么清闲和悠哉,他们一直很忙的,忙着长大,忙着算计,忙着争抢!
“格格,陈璐瑶来了,说是戏楼有新曲子,想让格格去听听。”素心走过来打断蓝熙儿的思路,蓝熙儿点头,与三人告别,转身而去。
“两位爷想不想听曲?”国欢突然出声相问。
岳托和都类不约而同地放下鱼竿,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