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熙儿深知都类和岳托的脾气一样,你顺着他们都不见得理你,竟然还敢来招惹,真是没眼色!都类一身富贵,看上去就不是好招惹的。扫了一眼全赌场,只觉得这个赌场好日子到头了。
“让你的人不要动手。”都类小声嘱咐蓝熙儿。他早看见蓝熙儿的四名护卫在人群中蠢蠢欲动。蓝熙儿不太明白都类想做什么,但还是给人群中的侍卫使个眼色,四个人安静了下来。
“要么把人留下,要么把银子留下。”
那荷官使一个眼神,两个大汉首当其冲,往蓝熙儿奔来,试图一个抓银子,一个抓人。都类抓住一人胳膊用力一拧往后一推,再一转身,抬脚踹向另一人胸口,动作一气呵成,对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都被放倒在地。
大概是没人料得到看起来斯文甚至有些女相的都类竟有拳脚功夫,全场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反应过来,六名大汉一起涌上前来,四人围住都类却也没占上风。另外两人又来抓蓝熙儿,蓝熙儿还没来的及想办法,只见一人从楼梯间飞身而下,直接踹中一名大汉,把他踹向另一人,然后两名大汉砸在一起倒在地上,“哎呦”呼痛。
“岳托。”蓝熙儿惊呼。
岳托傻了,旁若无人地看着蓝熙儿。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他从来不知道被她叫出来原来是这么好听。
“当心。”见两名大汉起身又扑向岳托,蓝熙儿急得大喊一声。
那两人哪里是岳托的对手?岳托朝她一笑,转身迎上,又将他们打退。这时,蓝熙儿的侍卫也已出手,都类抽身退了回来,对着岳托一脸坏笑:“我就知道你在附近!怎么样,我有心吧,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我回去再和你算账。”岳托咬牙怒道。两人说话间,六名大汉已被全部撂倒。
“两位年纪轻轻,本事倒不小。可我们开门做赌场生意也不是好砸的,两位今天不给个满意的答案,只怕是出不去大门的。”铜钱男人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还故作镇定地放狠话。他挥挥手,又跑出来一队人。蓝熙儿都不忍心看了,这些人看起来还不及她们家的护卫凶狠呢,哪里是岳托和都类的对手?
“爷还没砸过赌场呢。”都类满不在乎地看着铜钱男人,没有惧色。
“你今天有机会了。”岳托将蓝熙儿护在身后,冷冷地扫视着众人。铜钱男人心里已经犯了嘀咕,眼前两人年纪虽轻,却身手不凡,而且与生俱来的优越感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有的。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从赌场二楼传来。
“我们家的小爷们可真是厉害啊!”一名男子边鼓掌边走下楼梯,高挑秀雅的身材,身上的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的竹叶,腰间一块手掌大的圆形的羊脂玉佩彰显富贵。
铜钱男人立刻笑脸相迎:“打扰十爷您的雅兴了,我这就赶紧处理这些人。”
十爷没有搭理他,走到岳托三人面前扫了一眼,见到蓝熙儿时脸色微变。
蓝熙儿尴尬地笑了笑。十爷毫不避讳的瞪了一眼岳托和都类,两人早已乖巧站好。
十爷再看向铜钱男人,语气冷冰冰:“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如何处理我们家的小爷?”
铜钱男人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十爷是说,这两位小爷是您家的?”
“不像吗?英俊潇洒又风流倜傥,不是我们家的还能是谁家的?”
十爷突然语气温和又有些歉意:“没办法啊,从小就被我阿玛宠坏了,天不怕地不怕,家里也是没人敢管。你知道的,这种长子嫡孙的地位可是比天还高。”十爷说着还指了指上方。
铜钱男人苦胆都要吓破了,腿一软跪在地上,十爷的阿玛可是他们女真人的大汗啊!
“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十爷说着还要来搀扶他,那人哪敢受,又赶忙站起身。
“那我们都能走了?”十爷说着指指岳托三人。
“当然,当然。”铜钱男人忙不迭地答应,点头如捣蒜,只恨不得这些贵人快快离开,别找自己算账就好。
十爷满意的点点头:“那我们走。”
三人乖乖地跟着,突然十爷又停下脚步:“对了,这砸店的赔偿我派人给你送……。”
“十爷您说笑了,这值得几个钱?哪里需要您操心。”
“不用陪!?”十爷故作惊讶。
“自然不用,自然不用,原本就是我们的不对。”
“听见了吗?不用赔,下次还来。”都类轻笑一声,接过蓝熙儿手里的银袋子,四人大摇大摆地走出赌场,留下全赌场的人心情各异。
四人走出赌场,天已经黑了。十爷一言不发,三人也不敢出声,只是跟着。走到一条安静无人的街道时,十爷才停下脚步,狠狠地瞪向岳托和都类。
“十叔。”岳托严肃而礼貌。
“十舅。”都类乖巧而歉意。
“呵呵,十舅舅。”蓝熙儿心虚地笑了笑。
“可以啊,不愧是上过战场的,真是厉害!两位小爷平时不言不语的,原来在外面这么霸气。全城最大的赌场说砸就砸了,爷都没干过这事!”
声音不大,不怒自威。此人正是努尔哈赤与现任大福晋富察衮代所生的十阿哥——爱新觉罗德格类,蓝熙儿另一位嫡亲舅舅。
岳托和都类低下头不说话。
“居然还把熙儿也带来了。”德格类指指蓝熙儿。
蓝熙儿赶忙凑上去解释:“不关他们的事。”
“当然不关他们的事,若不是你的主意,谁敢带你来这种地方?”德格类知道这个外甥女鬼精灵的很,绝不是外面传言的傻子。而他的那些哥哥们、侄子们都对她尤其的偏爱!
蓝熙儿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这是你一个格格该来的地方吗?”虽依然是训斥,声音柔和许多。
“所以我穿的男装来的。”
“你……”德格类气结。岳托和都类同时抿嘴浅笑,这丫头的理直气壮从来都是毫无根据的。
见十舅还要训话,蓝熙儿拽住他的胳膊撒娇:“十舅舅,我还没有吃饭呢,饿的不行了,饿的已经走不回府了!”
德格类脸色一变,对着岳托二人又嚷起来:“怎么回事?怎么都不带她去吃饭,她那胃口是能饿的吗!”
“那本来是要走的,不让走才打起来的。那你带不带我去吃饭啊?”蓝熙儿的声音更大。
德格类哪还管别的,赶忙抬脚出发,见岳托和都类也跟上了,又阴起脸:“爷还要请你俩吃饭?”
岳托和都类非常识趣又步调一致地后退半步。
“喂!”蓝熙儿想抗议,德格类瞪了一眼转身而去。德格类隶属蓝旗,红蓝两旗从来都是泾渭分明。蓝熙儿也明白,只得作罢,对两位表哥点点头,追舅舅而去。
“她胃口没事吧,别闹出病来?”都类担心地问。
“你看她蹦蹦跳跳的,就知道没事。”
二人的目光追随着德格类和蓝熙儿。蓝熙儿走在德格类身边,二人边走边说,一会跳过小坑,一会又踩上边道,轻盈得彷如舞蹈,岳托微微一笑。
“还是你了解她。”
“你还说呢,你竟然带她来赌场,你是想三姑抽你啊!”
“那能怪我吗?她要来,我能不带?若换了你,还不是一样带她来。”都类也理直气壮起来。
“……”岳托哑口无言。
“好啦,咱们也走吧,今天赢了一大笔,我请你去大吃一顿。”都类拽着岳托的胳膊就要走。
岳托却没有动,嫌弃地瞥了一眼都类:“你还在意这点银子?”
“这不一样,这可是赢来的!给熙儿留一些,也足够咱们好好吃一顿了。”
“她才不会要呢。”
“不要?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嫌沉。” 岳托说完,抬脚而去,都类看看银袋,一脸的不可置信。
“哎,等我呀!”
褚英去世后,岳托成了最受宠的阿哥,努尔哈赤经常把他带在身边。代善对他的态度也变了,父子关系缓和许多,不再如以前那般剑拔弩张。
济兰忧心忡忡,让岳托娶她的侄女,本意是为了削弱岳托的势力,毕竟那个侄女没有势力可言。可万万没想到,只是借叶赫这两个字,岳托的地位竟然水涨船高。如今不仅代善,连皇太极也跟他十分亲厚。
济兰只得有事没事和侄女打听打听岳托的动向,可是几次下来,都是敏月哭哭啼啼地向她倾诉岳托冷淡她的事。
真是谣言不可信,都说岳托对福晋百依百顺,院子里的事都由她做主,家里的银两也是她掌管,而且岳托一直拒绝往他身边添女人,侧福晋也不要一个。敏月早已是被全城女人羡慕的大福晋,却没想到另有隐情。
济兰早就不耐烦了,直后悔动了和她套近乎的心思,没好气地说:“人家齐而雅成亲一个月,就有了身孕,如今大格格都两岁了。你呀,有空就养养身体,争取早些有孕才是大事,你来我这哭哭啼啼能有什么用?他不常回家不过是因为军事繁忙,有差事还不是好事?再说,他又不是不回家,你等着就是了,难道你想要一个天天闲在家的爷?”
岳托虽然把被褥搬回房,但每次回来,只是一人在榻上睡,而且,人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一次。敏月委屈又羞愧:“根本看不见他人,我哪里能有孩子?姑姑当时还和我阿玛说,岳托是个好男人,其实他如冰一样冷。姑姑为什么让敏月嫁这样的人!?”
“你这话说的良心不愧吗?岳托难道不好吗?年纪轻轻就有战功在身。谁不夸他有勇有谋?你还不满意!你知不知道,城里有多少人想嫁他?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你放心,你的嫁妆一分都不少的给你退回去。”
“姑姑?”敏月惊讶地望着济兰。
“你难道连个男人都吸引不住吗?想想你东哥姑姑是如何迷住男人的?多少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你是女真第一美女的侄女,连一个岳托都拿捏不住吗?”
敏月含着泪不说话了。
济兰推着她就往屋外走:“别在我这耽误时间了,岳托不回来,你就找他回来!人心都是肉长的,岳托的心也是一样的。”
敏月被济兰硬生生地推出来,好一会才回过味来,念叨着:“人心是肉长的。”她边走边念,如同念咒语一般。只有她自己知道,岳托根本没碰过她,不管自己如何靠近,他都是淡淡的。多数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这么长时间,就是一块冰也该化了吧?岳托的心到底是什么长成的,敏月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