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身子太凉，上面还有一些冰削。
一进被子里就融化，冰凉的水渗进战岐林的衣衫，冻得她一个哆嗦，转身就要破口大骂。
谁知身子竟是被来人压住，一时动弹不得。
“燕璟予，你脑子是有大病进了大水吧！你自己不痛苦，干嘛要找别人不痛快？”战岐林嘴里是骂人，眼里却是氤氲水雾。
他一来，她就知道是他。
这男人惯常喜欢从身后抱她，下巴压在她的肩窝上，说些温存的话，然后试探地要亲她。
但每次不等战岐林拒绝，他就已经羞涩地扭开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
燕璟予的声音越发低沉有磁性，但在战岐林听来，是隔了血海深仇的冷冽，隔了一年时光的遥远。
燕璟予似乎不大在乎这个答案，他把战岐林搂得更紧，下巴贴在她的肩上。
他有节奏的呼吸全部洒在她的颈上，酥-麻一片。
搂了足足有一刻钟，燕璟予才松手。
他指尖摸着战岐林的下巴的轮廓线，哑声道：“瘦了。下巴还受伤了。怎么伤的？”
“听说你要来，激动地摔地上。”
燕璟予低声笑了笑，无视战岐林话里话外的讥讽。
战岐林心一紧，问：“你来干什么？”
“想来便来了。”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王府？”
他语气不复方才，带了几分讥笑，“王府又如何，还不是让我轻松进来了？”
热气吹在战岐林的脖子上，让她缩了缩肩膀。
燕璟予温存道：“阿玖，我好想你啊。这一年多，我每夜入睡，都是你的身影。你有没有一点想我？”
战岐林止不住地抖动，她咬住唇，带了几分哀求道：“燕璟予，你放过我吧。我们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干系谁。”
“阿玖你说什么呢，我这么想你，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你搂在怀里，说什么桥归桥路归路的话呢？”
战岐林有些崩溃。
依据她对燕璟予的了解，自动翻译了一下燕璟予的话：我恨不得把你杀了，把你拆骨入腹，我们再也不分离。
“我二月十四就要和沈归州成婚了。”
燕璟予眼神暗了暗，里面有旋涡涌动，暗处有冰霜，动辄凉入心底。
他从靴中摸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冰凉的刀面缓缓贴上战岐林的脸颊。
他扯嘴冷笑，“是吗？”
这句话仿佛在问：我的刀利吗？
燕璟予改压在她的身上，终于肯正面于她。
战岐林见到这张脸，瞳孔不停地颤动。
燕璟予以前阳光明媚，嘴角一扬，桃花眼一弯，就能让京城的女人呼吸困难。
可如今，他的脸上从左眉峰开始，一直到鼻梁，有了一道凸起的伤疤。
脸上青渣一片，桃花眼也没有往日神采。
就连那张脸，都消瘦得不成样，下巴削尖，比往日少那份亲和，如今满是难以靠近的杀意。
燕璟予似乎很满意她的表情，刀刃在她脸上比划，“我给你割一道这样的疤如何？”
“怎么弄的？”战岐林指尖点了上去，有些发颤。
“拜你所赐啊，阿玖。”
燕璟予笑着把那把刀插进靴中，低头吮上了战岐林的脖子。
他吮得十分用力，更加粗粝的手一直在她脖子上摸。有时划过受伤的下巴，在上面压了又压。
战岐林疼得眼泪直飚，怀疑他是要用这种法子杀她。
“阿玖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燕璟予大掌盖在她跳动的心口上，“亏得你这颗心还在跳，不然我还以为你没心呢。”
说罢，在战岐林脖子上流连的手猛然用力。
他的另外一只手却是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发，“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阿玖啊，我若不死，定要你……生不如死。”
他越说越温柔，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桃花眼里噙满了笑。
直到战岐林满脸通红，眼泪直掉，他才松手。
战岐林觉得他像是得了什么大病，推开他猛烈咳嗽。见他还要上前，战岐林拔了发簪指着他。
“走开！燕璟予，我不想和你弄得这么难看。”
燕璟予又低声笑了笑，听到屋外急促的脚步声，终于不舍地离开了她。
他绕过发簪摸了摸战岐林的头，笑道：“我及冠还未取字，你帮我想一个吧。下次见面，我找你要。”
他离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还有，你不防自己想想要怎样生不如死，只要你说，我都可依你。我就想，婚前丧夫如何？”
战岐林眼神凛冽，她把发簪丢了出去，怒道：“你敢动他，我要你碎尸万段！”
燕璟予接过那根精致的发簪，眼中笑意全无。在屋外之人进外室的前一刻，翻窗离去。
沈归州冲进内室，见战岐林坐在床上一脸懵的模样，他紧绷的脸松了几分。
“怎么了？”他问。
“睡懵了。”战岐林摸了摸额头，觉得方才实在是荒谬。
“我让琴厌弄点吃的来？”
战岐林更懵了，问：“我睡懵了，为什么要吃东西？”
“我醒了吃东西一下就精神了。”
“……”这个本事真好。
沈归州坐在椅子上叠起腿，“有没有旁人来过？”
战岐林下意识地立起衣领，拿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摇头。
沈归州点头起身，“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礼单我写了一半，你等下看看？”
“啊？这事按说我无权参与的。既然是你给的礼，那给多少都由你说了算。不过，总得按规矩来吧？”
战岐林生怕他到时候一个子都不给自己，那自己嫁人多没有排面？
“只多不少。”沈归州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嘴角微翘，转身出去。
他方出正门，便有人传话，说是燕璟予求见。
沈归州下意识地向后看了一眼，发现隔了雕花大门，并未看到战岐林此时的反应。
沈归州带人在前厅等了燕璟予好一会，直至耐心全无，一道高挑的身影终于从外走来。
听说燕璟予以前是个十分潇洒肆意的少年郎，但此时这人，显然与以往大不相同。
一半阴冷，一半桀骜。
沈归州到没有很意外。毕竟他和以前的变化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