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岐林睡得浅，他醒了没多久，她也醒了过来。
战岐林连忙摸出干粮递到沈归州面前，“吃些，饿坏了吧。”
沈归州接过干粮吃了起来，快吃完的时候，战岐林又递了水壶过来。
沈归州轻抿了一口水就还给战岐林。
“你到这里做什么？”沈归州看着战岐林，神色晦暗不明。
“找你。”
沈归州滚了滚喉结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没有一会，沈归州就发热。开始呓语，眉宇紧锁。
战岐林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把身上的药找出来，喂给沈归州吃。
药刚送到沈归州唇边，手腕就被他死死拽住。那力道，差点把战岐林的手腕捏了个粉碎。
他狭长的眼眸看着战岐林，里面情绪涌动。
他问：“战岐林，你找我做什么？”
“活着出去，我说给你听。”
“你不是嫁人了吗？礼书我也送去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好日子不过，来我这里送命吗？战岐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告诉我自己，再见到你，一定杀了你。”
“你烧糊涂了。”
“是，我烧糊涂了。我傻了才会祝你和他百年好合，我傻了才会让琴厌把礼书送去。我傻了，我是傻了。战岐林，我后悔了。如果我要死，我一定先杀了你，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和燕璟予快活的。”
沈归州眼眶通红，眼里还氤氲了水雾。他略微撇着嘴，语气凶凶的，可表情却可怜得很。
“你不会死的。”
“我不会死？也是，我是要活到一百岁的人。”沈归州呢喃，又昏死了过去。
战岐林摸着他越发粗糙的脸，眼泪淌了下来。
一直到后半夜，沈归州才慢慢醒来。
他意识还不大清醒，但一睁眼，就提着一颗心寻人。
发现战岐林躺在他身边，才知道一切都不是梦，提着的心渐渐松了下去。
他抱着战岐林消瘦的身子，生怕人跑了。
“沈归州，要走了。坐以待毙，是没人回来救我们的。”
“好。”
沈归州和战岐林相互搀扶着，谁也没有说话。
战岐林在沈归州昏迷的时候，喂了许多水给他喝。如今水壶就剩一两口水，战岐林喉咙有些干，却是不敢喝。
有了对方，似乎在这条茫茫路上多了几分勇气。
可沈归州余热不退，要坚持不住了。
他几番要晕倒，若不是想到战岐林还在这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咬牙坚持下去的。
“沈归州，再坚持一下，也许救援的人就在前面。”
沈归州半身都压在她瘦弱的身上，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听着她不停地在耳边念叨。
最后不知道咬牙走了多少路，天要亮的时候，两人一起倒下。
“沈归州，我们不能死在这里，活着，活着走出去。”战岐林摸索着牵上他的手。
“嗯。”男人喉结动了动，眯着眼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
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战岐林说的都是屁话。他们要死了，死在这片大漠里。
虽然要死了，但是能和战岐林死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沈归州觉得自己烧糊涂了，越发拽紧战岐林的手，想要和她死在一起。
她若活着，只能是他的妻。既然嫁给了别人，那就死吧。和他死在一起，来世，再互相折磨。
两人都晕了过了。
正午的时候沈归州醒了一次。
他摸着战岐林滚烫的皮肤，咧嘴笑了起来。
他爬到战岐林的身上，缱绻地摸着她的额头，她的鼻梁，她的唇畔。
他低头吻她，虔诚地吻过每一寸肌肤。
发烧使他身体昏沉，他的意识却越发清晰。
他不知道是死亡剥去了他的意志，还是期待这么一天，总之，他要在死前先杀了战岐林。
吻到她锁骨的时候，沈归州停了下来。
他摸着她的发，柔声道：“阿玖，干嘛不好好留在常州，非要跑呢？”
他得知战岐林和燕璟予逃回京城，他就知道先前的温存全是假象。
战岐林掐死了他喜欢她的命穴，为所欲为，心里从始至终装的都是别的男人。
他虽然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燕璟予，但总归含了几分期待，希望有一天，战岐林能把目光投到他身上来。
他不求太多，只希望她能看到自己一点好。
所以他拼命杀敌，希望去京城问一句为什么。
可后来，他收到的是她要与燕璟予成婚的消息。
那一刻，他彻底认清，战岐林爱的，从始至终只有燕璟予一人。
不然她为什么在听到燕璟予三个字的时候，反应那般大，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抖？
那是又爱又恨的情绪，沈归州太懂了。
“阿玖，我不想活了。我这一生太过索然无味，太过苦楚。人活着总有活着的理由，可这理由我寻了十多年都寻不到。我本以为要寻到答案的，但是……”
沈归州痛苦地闭了闭眼，“我先送你，等你死了，我再去陪你。”
他从靴中拔出短刀，对准了战岐林的心口。
战岐林还在昏睡，小脸分外祥和。梦里的她也许还在哪里调皮捣乱，哪里知道沈归州想要她的命？
沈归州不舍地摸了摸她的脸，“结束吧。活着太累了。”
“归州……”战岐林呢喃。
沈归州恍若未闻，看着泛银光的匕首，拿手摸了摸，然后慢慢放到战岐林的心口。
他的手有些抖，但还算稳。
只要他用力，战岐林就会死在这里。这世上，再也没有战岐林了。
他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他要在死前牵着她的手，若是尸体被找到，最后讽刺一把燕璟予。
若是没找到也好，他和战岐林死在一起，燕璟予守着空坟过一辈子吧。
沈归州咧嘴狰狞地笑了起来。
“归州……”战岐林又唤了一声。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一脸狰狞的沈归州吓了一大跳。
“沈归州，你干嘛？”
“阿玖，别怕，很快的，就一下。”
战岐林这才注意到那冰凉的刀压在她的胸口。
战岐林摇头，“你发什么疯？有误会我慢慢给你解释，行吗？你先把刀放下。”
笑话，她撑着一口气要活下去，最后死在沈归州手里，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谁知沈归州分外坚定地摇头，“我不想活了。”
“你胡说什么？你不是要活到一百岁吗？你娘还在常州等你回去呢，我们的婚帖送了出去，二月十四我们就要成婚。”
“成婚？”沈归州笑了起来，一口白牙尽是森然绝望，“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