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大秦的皇宫犹如筛子，四处漏风。
昨日秦风召见青年才俊陈子文，当日消息就传出宫去。
关于皇帝欲改革大秦教育制度的消息亦是传得满天飞！
所谓教育为邦之本，这种事可是涉及到大臣后代子孙的切身利益。
一时间，所有大臣都非常关注。
这不，今日早朝，罕见地无一人缺席。
一些长期重病不朝的老臣也露面了。
群臣三三两两，团团伙伙聚集着，互相交流着情报。
“刘大人，你是太学宫祭酒，可知陛下到底是何意？”
“是啊，刘大人，你有什么消息可不能藏着掖着！”
太学祭酒刘文韬脸色肃然，冷声道：“不好意思，刘某也不知陛下的意思。”
正在此时，一声尖厉的太监音响起。
“陛下驾到！”
群臣无不站好位置，恭迎圣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风头戴冠冕，左手虚搭玉带，龙行虎步，坐定龙椅。
他一挥龙袍衣袖，“众爱卿平身！”
“今日朝会，朕有一事要与群臣相商！”
“诸位爱卿待会畅所欲言，我大秦言路畅通，不以言获罪！”
群臣竖起耳朵，作倾听状。
秦风轻咳一声，朗声道：“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我大秦文治武功，远迈前朝，人才济济，头角峥嵘之辈实多！”
“然今日诸事弊端愈发显现，已经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
“故，朕以为，必要从教育体制入手！”
秦风调子起的很高，上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场上鸦雀无声，都侧耳倾听！
这时，秦风终于甩出一个大炸弹！
“我大秦如今已是多事之秋，各方都要国家财政支援。”
“如此一来，财政更加不能负担今日之教育体制！”
“因此，朕以为，官学必须要收费！”
收费？？？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臣只觉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
朝堂瞬间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骚动起来。
“不可！”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太学祭酒刘文韬拱手出列，满脸悲愤，惊声怒吼！
“陛下，官学免费，实乃我大秦祖制！”
“若是一意改之，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无异于动摇国体！”
“陛下，你若是执迷不悟，我大秦……国将不国啊！！！”
说完，刘文韬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字字泣血！
此言一出，群臣跪倒一片。
皆言“祖制不可废”、“动摇国体”云云。
秦风勃然大怒！
“祖制！又是祖制！”
“日日祖制，夜夜祖制！”
“尔等庸庸碌碌之辈，除了祖制，还有别的说辞吗？”
“祖制是用来维护我大秦蒸蒸日上的，不是给你们当借口攻击朕的！”
“现如今官学败坏如斯，你们还有脸跟朕谈祖制？”
秦风气喘吁吁，猛地一拍桌案。
犹自不解气。
他暴喝如雷：“祖制尼玛个头！！！”
所谓伴君如伴虎。
君王的怒火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群臣莫不惶恐！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惊惧。
丞相凌旬恍若未觉，依旧老神在在。
甚至，他还敢出言讽刺秦风。
“陛下，礼不可轻废，何故出此不雅之言？”
秦风龙目微微眯起，却是冷静下来。
他发怒，半真半假，绝不是失去理智。
跟凌旬这样的老狐狸交锋，秦风肯定要笑着说话。
“凌相，你不要避重就嘛！”
“你是百官之首，有些话不妨直言！”
“朕虽然发火，这不是还没动手嘛？”
凌旬对于秦风的嬉皮笑脸很是无奈。
好似一拳头打到了棉花里。
他正色道：“陛下，臣以为官学免费，事关天下士人之心！”
“绝不可轻废！”
“若是废除免费官学制度，寒门士子如何求学呢？”
凌旬这句话引起了很多人府赞同。
不少人都觉得丞相是老成谋国之言。
然而，秦风却是嗤之以鼻！
因为他早就看出来，所谓的免费官学制度，受益最大的就是贵族子弟！
免费，其实是免的是贵族的费！
秦风霍地起身，走下御座，直视群臣。
“这是昨日各地州学呈上来的人才名单！”
“啧啧！几百号人，朕找了半天，寒门士子，不过寥寥数人！”
“凌相，你来告诉朕，这所谓的免费官学，到底是免了谁的费用？”
“这……”
凌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为难看。
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这么不给面子。
一下就把官学的老底给揭破了！
不过，凌旬到底是凌旬。
他眼珠一转，又换了一个说法。
“陛下，贵族子弟有优秀的传承，天生就是帝国的栋梁！”
“寒门子弟不过是偶有贤才，免费官学正是为了照顾这几个贤才！”
“若是陛下废除免费官学，那么他们更加无法出头了！”
闻听此言，秦风彻底被气笑了。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群臣竟然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秦风猛地把奏折掷于地面，嗤笑道：“凌相，你这是要指鹿为马吗？”
嘶！
此言一出，群臣莫不震恐。
指鹿为马这个典故实在令人窒息。
这简直就是明说凌旬有谋权篡位的意思了！
凌旬可不敢接下这个大黑锅！
“陛下何出此言，老臣自问绝无此意！”
秦风淡淡道：“哦？那凌相就是糊涂了！”
凌旬老脸通红，却也不好反驳。
这已经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了。
总不能再闹下去吧？
那样岂不是真的坐实了指鹿为马之名……
秦风话锋一转，忽然道：“既然免费官学办不下去，那就收费！”
“不过，朕收费也是为了天下贵族子弟！”
啊？？？
群臣一听这话，嘴巴张得老大。
彻底傻眼了！
这皇帝怎么学了凌老狐狸这一套？
这也太活学活用了吧？！
不过，秦风显然要比凌旬高明多了。
至少他会来点实际的，不是睁眼说瞎话！
“朕也知道，贵族子弟求学也是颇为不易！”
“这样吧，贵族子弟入学，以后多交点费用，入学的条件可以放宽一点！”
“这样一来，贵族子弟和寒门士子都有同台竞技的机会，岂不是皆大欢喜！”
群臣眼珠一转，很快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好一个奸滑市侩的皇帝！
这是要收贵族的学费来供养寒门子弟！
他们也不是没有得到好处。
至少，他们的子弟有更多的机会入学了。
不过，这种状况对于贵族子弟也是大大不利！
无论如何，寒门子弟入学人数变多了，竞争压力终究是变大了！
“怎么，朕为你们考虑到这一步，你们还不答应？”
秦风杀气腾腾，满脸寒霜质问道。
凌旬这时候又跳了出来。
“陛下，若如此，其中岂不是有了很多营私舞弊，暗箱操作的机会！”
群臣纷纷附和。
秦风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们还想要朕怎样？”
“难道全天下的好处都给你们得去？”
“岂不闻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
轰隆隆！！！
此言一出，如天雷滚滚！
有灭世之威能！
这话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场上鸦雀无声！
秦风跟这些家伙斗了半天，也累了。
他一拂龙袍，霸气道：“你们不得寸进尺，这事就这么定了！”
……
丞相府。
暮色深沉，华灯初上。
密室内却无半点烛火。
两道喘息声细不可闻。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之中，颇有几分窃喜。
“文宣，你对今日朝堂之事怎么看？”
凌文宣打开火折子，点燃鲸油火烛。
一瞬间，密室生辉。
凌旬老脸上的窃喜得意跃然可见！
“父亲，宣儿以为这昏君一意孤行，此乃取死之道！”
“官学历来是各大家族的自留地，如此各家子弟才能源源不断，跻身朝堂！”
“这昏君未免太嚣张了，一下就要断了咱们的根！”
“呵呵，他以为他是谁？真当自己是太祖再世，一言而决了吗？”
凌旬捋须微笑。
“不错！正是此理！”
“不过，这昏君越是昏招频出，于吾等越是有利！”
“年轻！太年轻了！”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