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芜从那具尸体身上搜出了一枚铜钱,朱雀看见他慌忙地摘下了这具尸体的面具。
那可怖的面具下藏着一张清秀乃至妖娆的脸庞,浓密的睫毛伴随着冰冷的气息一并消失在人世间。
“不!”
这个人的脸,楚忘则和麟芜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是高长伏,这枚铜钱,他竟然保存的如此完好。
麟芜颤抖着双手,将他那动人的双目合上,又替他重新盖上了面具。
“将军,他是谁?”
朱雀见麟芜的表情好像很在乎这个死人的样子,于是出声问道。
麟芜不再说话,他一把抱起了高长伏的尸体走向了远方,是一个远到就连朱雀都看不到的地方…
“北顾尘就当真这么狠心?”
“就连一个小太监都不放过,他怎么能够上战场呢!那,其余的那些北国士兵……是不是都,都是普通老百姓?”
麟芜不敢相信,北顾尘怎会平白让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来这送死?
但同时他心底也明白,此时的北国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
好,就让我们堂堂正正的斗一场吧。
麟芜握紧了拳头,只要自己一闭上双眼脑海里都是莫衍与高长伏那极其无辜的面孔。
“长伏,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那个恶人他定活不下明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北顾尘,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我本想安稳渡过这几年,你却百般刁难。
我问你为何害我,你偏偏要把一切源头都归咎于故介。
你说你心疼故介,可是这几年你可有回来看过他一眼?
北国边塞战争不断,你可有心系过几分天下?
你的借口就是你害人的理由,你没有再多的理由了,现在你也只剩下北故介这三个字了。
麟芜抱着高长伏的尸体到了一片荒土上,他再次替高长伏戴上了那枚铜钱。
这埋葬的不只是高长伏,同样也是有关楚忘则的一切。
就让这一切,都随风而去吧。
或许若干年后,会有人记得你,楚忘则。
麟芜出乎意料的笑着,他亲手刨出了一块空地,那往日白皙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
残破不堪的老茧磨炼了他的心扉,当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方是转机。
“没有一个人能够帮我。”
这让他想起那时自己被贬下凡间的时候。
“我明明为天界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你却只听信邪祟说的话。雪沧暇,这次我会让你好好看清楚,究竟是谁对谁错。”
他高高扬起的嘴角映照着薄凉的月光,那精致的五官愈发的迷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可惜,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下一次,就要轮到你了。”
脑海中的那个人越来越清晰,他的脸庞,他的声音,他的身影。
麟芜埋葬了高长伏的尸体,厚厚的泥土掩埋了他短暂的一生。
他那内心柔软的一面又再次被唤醒,莫衍与明栩璟,在自己生命中都留下了最不可磨灭的记忆。
原来我同时救了两个人,一个是莫衍,一个就是明栩璟。
这两个人都落了水,一个是自愿,一个则是被害。
“莫衍,公子这辈子不能陪你了,你可不要生公子的气。”
“天下谁人都可以讨厌我,可唯独你不行。”麟芜对月独伤。
“将军他又在自言自语了。”
朱雀投向了十分担忧的眼神给麟芜,这个莫衍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我也陪了公子十世,为什么就是不记得我呢?
“哼,我可没有在吃醋!等到公子想起了我们在天界的一点一滴,肯定就会把这个什么臭莫衍给忘掉的。”
都怪这个北顾尘,倘若公子安稳渡过了二十岁,那我也不用惹这么多的麻烦了!
那这个莫衍也不会死,公子也不会这么早就苏醒的……
毕竟他这一世还没过完,还是因为明栩璟渡给了他一半的寿命。
不过这个明栩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不想这么多了,起码将军的神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天下已经是他手中之物,唾手可得了。”
朱雀正想着以后的种种,耳边却被陈挽的声音给打乱了思绪。
“太傅……您,是您杀了他们?”
朱雀知道麟芜的心情不好,于是笑着推走了陈挽。
“这事我从细到明,好好跟你说一遍啊。”
却不料陈挽反而是不吃这套的人,他又瞪着双眼看着朱雀。
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孩能随意进入这?他到底是谁?
“你又是谁?”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你小爷翮栾!”
朱雀跳着打了下陈挽的头,又跑着离开了。陈挽被这一打可懵了,他出神的看着远方。
却依稀看见了一抹粉衣,那,那不是承安公主吗?
“楚忘则,你若有事便好好告知于我!你再这般瞒着我,论谁也帮不到你什么。”
还真是承安,承安本挽着秋尘的手,但看到地上这般横尸遍野,于是心急一步先跑了进来。
“承安,你可知为何我一直讨厌你吗?”麟芜带着阴沉的面色转过身看了眼承安。
他本以为他们二人不会来了。
“我话太多?”
“是你母妃。”
“母妃……?”承安就知道是这一点,但是她真的不愿意提起。
“我的父亲乃楚国大将军楚毓,母亲则是有名的大家闺秀。”
“这本让人羡慕的一家,却遭遇你们北家人暗算。”
“我父亲手握兵权,有些奸臣便上书弹劾他。你的父皇对我父亲一直不信任,甚至多次试探。”
“他好几次都想交出兵权,可是无奈边境又有敌寇再犯,而北国没了我父亲根本打不赢这几战!”
“就在那日,本该高高兴兴回来吃团圆饭。你父皇却命人扣押了我父亲,说我父亲叛国通奸。”
“第二天,便尸骨无存。”
“而我母亲一直将静妃当成亲姐妹,却没想到她送给我母亲的蝶花簪上面竟然有毒。亏得我母亲日日佩戴,却是致命毒药。”
“不可能……这不可能…母亲与将军夫人关系一直密切,她没理由害她的!”
承安不信,她迟疑了几步……母亲不会是这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