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的晚饭,许岁欢没什么胃口,只是把中午剩下的饺子,加了个汤底,变成了另类的馄饨。
窗外是高楼座座,遮挡着天空,她听着烟花升空、炸开、再散落的声音,就当自己也过了节。
闺蜜在朋友圈里晒了自己包的饺子,个大饱满,褶皱均匀漂亮,她点了个赞。
按自己的习惯,把新项目资料整理了出来,加了一些实景照片和网上资料,完善到自己满意的程度,洗漱后就睡了。
梦里,她回到了2009年,高考完的那个夏天。6月中旬母亲做完手术后,许岁欢更信赖中医,觉得配合中药,双管齐下更为稳妥,最后带着母亲在市中医院肿瘤科做化疗。
那个夏天,住院的人多,两个人按时去,却发现没有床位。封医生有些为难,因为她前天下乡,昨天休息,留好的床位被人挪用了。
病床很紧张,除非是第一次来,剩下时候都是和住院医生沟通,出院一个患者,腾出来一张床,提前定好日子,下一个老患者再来住院。
封医生给主任发微信沟通情况,让母女俩在走廊椅子上先坐一会。
许岁欢握着母亲的手,不让她恐慌,抬头远远看见主任从她独立的办公室出来,敲门走进西侧的一个VIP病房,不多会儿,出来了,站在门口向许岁欢招手:“许岁欢,来,你们住这间。”
许岁欢和妈妈两人互相看看,摸不着头脑,刚好封医生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拥着两人往那边走。
“别担心,床位费和普通病房一样的,我和主任说了,主任和那个患者沟通了,让你们白天用陪护床扎针。”
“封姨,能行么?”
“是啊,封大夫,我们等有床位再来吧。”苏白皱着眉头有些忐忑。
许岁欢和母亲都不想太麻烦医护人员,大家对她们母女已经很照顾了。
“姐,怎么不行呢?主任都问过了,人家同意的。”封医生把手搭在苏白肩膀上,安慰着。
“主任好!”
“岁岁,你母亲先用这个床扎针,不过这个没有呼叫铃,你得自己跑腿来找护士换药。”
“谢谢主任,我没问题的。”许岁欢笑着回答。
“我觉得也没有问题,岁岁运动运动行,减减肥。”封医生跟着她开玩笑。
几人再次敲门进入,许岁欢没来过VIP室,她不八卦不好奇,不像其他家属一样站在门口向里巴望。
进来后才发觉果然如传言般豪华,贵还是有贵的道理。
这间屋子格外宽敞,大概有两个普通病房那么大。进门是个小客厅,右手边是独立卫生间,旁边有个门洞,是病床所在的区域。
刚进门能望进里面一部分布局,应该只有两张床。这个角度看过去,只露出靠近门的整齐无褶皱的半张床,再看就看不到了。
许岁欢猜测住在这里的那个小哥哥,应该睡在靠窗的位置。
正对着他们的是客厅,靠墙是张双人沙发,靠窗位置有个单人沙发,沙发后面是简易衣架,可以晾晒衣服。
沙发旁是茶几,对面靠墙摆放着衣柜、电视柜、冰箱、饮水机,一个五斗柜,上面还放了一台微波炉,几乎是一应俱全了。
阳光透过白色纱帘,给家具都晕染一层柔和的光辉,染淡了医院这种悲欢离合的氛围。
主任领头带她们进‘病房’区域,跟那个八卦中心的小哥哥介绍她们。
那个小哥哥具体什么病症,八卦的患者和家属没有打听到,说什么的都有。似乎是被刻意隐藏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小伙子家里挺有钱的,虽然在这里做化疗,但用的药都是进口药,每隔一周有专车来送,从住院开始就由院长亲自照看。
人长得很好看,不爱说话,挺腼腆的。年龄大的人不知道“高冷”这个形容词,在北方不爱说话,就叫腼腆。
“这个是许岁欢,这个是许岁欢的母亲,白天输液,输完就走,不住这边。”主任简单做了介绍,似乎也怕男生突然拒绝。
那个男生很端正的坐在床上,身前是床上桌,他正左手输液,右手摆弄着笔记本电脑,看起来正在办公。
“谢谢哥哥,打扰了,哥哥。”许岁欢看着他太高冷了,胆子略小的她有些害怕,边说感谢边下意识鞠躬。
见那个男生侧头看过来,先是皱眉后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两人入住了。
封医生和主任出门,说一会儿过来做心电图、常规检查,再一会儿就能输液,就出门了。
母女两人像是鹌鹑一般,不敢乱动,不敢说话。血常规是要做的,早上妈妈没有吃饭,她带了两个保温饭盒,其中一个是早餐,另一个是两人的午餐。
许岁欢小心翼翼把饭盒、水杯,包包放到旁边的铁皮床头柜上,争取不发出其他声音。
那边男生看到她的动作,没说什么,单手用着键盘,继续打字。
之后的梦境像是受损的光盘,事件对话被无序切割,失重感袭来,不知跌入回忆里的哪段。
梦里唯二清晰的片段,就是小年那天,小哥没有回去找自己家人,而是跟着她俩过的。
她寒假找了个电影院晚班的兼职,每天下午5点准时报道,吃饺子的正餐就挪到了中午。
一早起来出门直奔早市,买了鸡蛋韭菜大虾,买了肉馅和处理好的活鱼,买了那天小哥说想吃的榴莲,才尽兴而归。
小哥和她们熟悉后,因无人照顾,也有补贴她们母女的意思,租了她们家一间卧室,给房租和生活费,一起吃住。
最开始他会买些水果回来,但看母女二人坚决不吃,就不再买了。
以不拿水果费就自己搬出去住酒店,没有人照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为借口,强硬的加了水果费。
许岁欢跟他讨价还价,最后决定每个月多收200块当水果费。至此小哥彻底融入这个家,跟着母女俩人吃喝。
反正许岁欢照顾人是一把好手,家里水果、蔬菜、肉蛋奶没有断的时候,她总能以最少的钱买性价比最高的东西。
有时候看两人状态好,还会买一点烧烤、炸串等小吃改善口味。小哥想吃什么也会提要求了,大家相处自在不少。
许岁欢拎着大袋小袋回来时,小哥已经醒了,应该是听见楼道有脚步声,正开门往外张望。
“哥,你看,这是什么?!”女孩献宝一样给他展示榴莲。“快,接把手,勒死我了。”
“怎么不叫我跟你一起去?”他一边接过东西,一边询问。
“我也没想能买这么多呀,看着新鲜便宜就多买了点,下次带买菜的小推车去。”
“下次应该带着我去,怎么也比你拎得多!”小哥并不赞同她的做法。
“哎呀,你是当老板的手,就应该拿着电话和笔记本,听下面人给你汇报。”她试着跟眼前严肃的人开玩笑。
“昨晚开会声太大了么?吵到你们了?”小哥皱眉回忆昨晚,是不是声音太吵了?
“没有,我妈早睡了,我是2点回来时看你亮着灯嘛,当然知道你还没睡。”两人配合,一个递一个放,把食材一一放进冰箱。
她转头正色道:“哥,我不了解你是多大的老板,可是你现在还在生病治疗,不应该再熬夜了。”
小哥仗着身高优势,揉揉她的脑瓜,把她起床后着急出门没有梳理的头发搞得更乱,“知道了,小管家。”
“咳咳咳。”卧室传来母亲的声音,许岁欢着急走过去,“妈,怎么了?”
苏白没有什么事情,拉下许岁欢想要试自己额头温度的手,看着女儿微红的脸,不忍心地低声说:“岁岁,妈妈没有事,妈妈就跟你说这一次,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适合在一起,妈妈不想看你伤心。”
许岁欢迟疑了一刻,她好像意识到妈妈在说什么,但对于情感她向来是模糊的,毕竟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没被人追过,生活又如此辛苦,情情爱爱的对她来说有些缥缈。
“ε=(´ο`*)))唉,吓死我了,还以为妈你要说啥呢,放心吧,啥都没有。”抽开手用手背抵上妈妈的额头,又试试自己的,“嗯,不烧,挺好,起来洗漱,一会吃饭,我从早市回来的,带了粥和饼,尝尝外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