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是石头发出来的。
周祁年见他坐在自己跟江妩中间，想拨开他，没想到他抵死不让。
没办法，周祁年只好用力，谁知道一用力，石头的手臂就脱臼了。
导致他发出那种声音。
疼得龇牙咧嘴。
周祁年本来就不高兴，昨天虽然施压把江妩给带了回来，结果晚上她睡得离自己老远，压根不想理会自己。
他知道自己可能做错了，但是江妩连让他解释的机会都没不给。
他只能默默憋着气，这股气一直延续到了方霖把石头给接了回来。
江妩难得展露笑颜，先一步爬上了马车。
谁知道这石头这么没眼力见儿，大剌剌躺在马车中央。
虽然马车不算下，但是要平躺三个人还是很挤的。
所以为了避免他挨着江妩，中间的位置自然是周祁年的。
所以周祁年只压低声音让他到边上去。
石头想起昨夜周祁年对江妩的态度，生怕他再欺负小柳医师，愣是不让。
二人僵持了一会，周祁年也失去了耐心，伸手要一把将他提了过去。
这厮不受力，直接疼得大叫了起来。
江妩皱眉瞪了周祁年一眼，眼神颇有责怪的意思。
周祁年瞬间泄了气，默默坐在角落，闷不吭声。
江妩则按莫离教过自己的方法，帮石头接好了骨头。
石头凑的离江妩很近，毫不遮掩地夸道：“小柳医师，你的手艺真好，弄一下我就不疼了。”
周祁年看着石头盯着江妩看的样子，差点没把后槽牙给咬碎。
江妩自然也注意到了周祁年的目光，想到自己生着闷气，一整夜没理会他，他好像又没怎么睡。
江妩终是狠不下心，爬到了周祁年面前，戳了戳他的膝盖，扬了扬下巴。
“不用看了，你给他看就好了，我无所谓的。”
石头此时坐在另一个角落，饶有兴致地来回打量着江妩和周祁年，看着他们颇为诡异的互动，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江妩听出来了周祁年的语气，带着一大股醋味，原本想检查检查他伤势，却被他这样说。
罢了，不想让自己检查就算了，江妩也不是非得上赶着不可，只是遵循作为大夫的基本操守。
见江妩扭头就要往石头那边去的时候，周祁年连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有些疼，你给看看。”
说完，周祁年还主动撩起了裤腿，露出那微微渗血的伤口。
江妩皱眉，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怎么刚好就又出血了。
周祁年当然不会说自己为了博得江妩的关注，私下使了劲，傲娇地憋着什么也没说。
“啧啧。”石头看不下去了，“小柳医师问你，你就配合回答，绷着一张脸干嘛啊？”
周祁年的眼神骤然冷凝，看向石头的眸光像是一把冰刀。
石头不以为然，伸手拉了拉江妩的袖子，“小柳医师，你过来跟我坐，这个人脾气不好，别理他。”
周祁年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吗？”
边说话边把江妩拦住，禁锢在自己身边。
石头满脸嘲讽，甚至还翻了个白眼，“我管你是谁，小柳医师是我恩人，你要是敢对他怎样，我就该对你怎样！”
石头说话非常不客气，江妩连忙给他试了个眼色，企图劝他不要跟周祁年置气。
这在周祁年看来，二人都已经眉目传情上了，心里窝着一团火，伸手捏住了江妩的手。
有宽大的袖口掩饰，石头自然看不到他们之间的风起云涌，只轻描淡写说了句：“小柳医师，等我做到营长，保你不用如此卑躬屈膝。”
周祁年淡淡扫了一眼放大话的人，“呵。”
石头手撑在膝盖上，扬起下巴，“怎么？瞧不起人？等老子伤好了，打一场啊。”
“怕你打不过，要回家找娘要奶吃。”
江妩愣了愣，周祁年很少跟人逞口舌之快，但遇上了石头，他怎么就一直过不去？
好像两个人就是天生的冤家一样。
“老子无父无母！”石头忽然愤怒地吼了一声，就连外面的方霖都听到了动静。
无父无母的孤儿多了去，他怎么那么激动？
方霖不禁回想起士兵清册里，石头的资料。
乡下人，四年前参军也就十三岁的年纪，短短四年时间从普通士兵爬到了副营长的位置，立过军功，最拿手的是用刀。
不过就这心浮气躁的脾气，恐怕也走不远。
方霖深知周祁年不喜欢这种压不住脾气的人，那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
周祁年在听到石头说自己无父无母的时候，眼眸闪烁了一瞬，带着些许探究，而后沉默不语。
江妩却看明白了，在坐的三人，谁不是无父无母呢。
哦，她例外，她还有个便宜的爹。
不过有了跟没有似的，江妩也没打算去找亲爹，想来早死了，姨娘那么多年活得不成样子也没去找过，那自己就算知道了他是谁又能怎样。
气氛就这么诡异得沉默着，一直到吃干粮的时候，石头才发现不对劲。
方霖递进来的干粮，比自己排队领的好太多，甚至还有水果。
他不禁重新审视了周祁年，什么人能比营长吃得还要好，甚至还有这么宽的马车坐。
答案呼之欲出，石头连忙单膝跪膝，“抱歉，上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周祁年借口手受了伤没有力气，正等着江妩给自己喂食物。
听到石头这样说，冷哼一声：“知道我是谁了？”
石头干脆答道：“不知道，但是肯定比营长大。”
江妩掰了一口馍递到了周祁年的嘴里，给石头眨了眨眼。
“要不我叫你一声哥吧，以示尊敬。”
听到这一声哥，周祁年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当年宴家被抄家的时候，他因为贪玩带着弟弟去山上看围猎，侥幸躲过一劫，但也把弟弟给弄丢了。
山上那么多豺狼虎豹，一个五岁的小童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他当年逃离后，不是没回去找过，只是什么也没找到，别说找小孩了，就连小孩的骸骨也没有。
所以当初江妩要收养江小年的时候，周祁年都没有拒绝，因为他想起了弟弟。
“哥，你有啥事尽管吩咐我，我跑得比豹子还快。”
周祁年再看向石头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今日很热，赶一天路下来，多多少少都出了些汗，江妩的裹胸带已经湿透，必须得换一条。
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偷偷从帐内出来，想去溪边洗洗再换。
谁知道刚走到溪边就听到了石头喊她：“小柳医师，你也来洗啊？这水好像说山上流下了的温泉水，水温正好，过来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