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记重拳一般砸在江妩的心上。
她一早就知道薛凝芝和周祁年关系非同一般,薛影偏偏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转告周祁年,原本她只以为薛影是想敲打周祁年。
她只是万万没想到周祁年会回答那句话。
他负责?他能负什么责?难道这孩子是他的?
薛影注意到怀里的人放弃了挣扎,嘴角翘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他抱着江妩走到门口的时候,特意转头看了一眼周祁年。
“那今夜我便替督主好好照顾她一晚,你安心养伤。”
说罢,薛影的背影便消失在了门口。
周祁年剧烈的咳嗽起来,刚刚他一直在强忍着,不想让江妩担心。
可现在他似乎也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他知道薛凝芝要薛影转告自己的意思,她即将会有大动作,他必须配合。
至于刚刚那句模棱两可的回答,就算是给自己的心再次锁上。
短暂的思想偏差应该被纠正,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身体受伤严重,乃至精神也有些溃散。
恢复了理智的周祁年睁着眼直勾勾看着那道没有来得及关上的门。
方霖最近跟春梨两个人正打的火热,说起话来都不带停的。
督主不在的这几天,他前所未有的放松,春梨也不是个慢热的人,总会给他一些小惊喜。
比如当天做饭会偷偷把鸡腿埋在他的米饭里,再时不时给他做一些家乡味的小点心。
“督主,你这样是不行的。”
方霖原本只是在心里想着这件事,谁知道脱口而出。
周祁年眉眼冷峻,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方霖有些懊恼,怎么一个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的意思是,你主动把人推开,以后想再追回来是很难的。”
周祁年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了。
方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即将冻成冰了。
他不过就是因为春梨跟自己分享了一些想法,自然而然也知道了些小姑娘的心思。
江妩左右不过才十六岁,即便看着知书达理,可年纪摆在那里,总不能事事都让人家来猜他的心思吧。
方霖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再往下说了,“我去看看莫大夫怎么还没回来。”
方霖一溜烟消失了。
房间内只剩下周祁年,他反复回味了那句“以后想再追回来是很难的。”
这几次自己对她态度转变,她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讨好。
甚至这次,是她主动来照顾自己的。
不由得,周祁年觉得自己干的事挺混账的,以前他从未站在江妩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任何事都是以自己为先,任何规划都没有考虑过她。
所以,她跟自己,还能有以后吗?
周祁年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了江妩的脸。
有她哭的,也有笑的,还有在那种时候动情的。
倏尔,他睁开了眼,胸口一阵坠痛。
薛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自己把江妩交到他手里,就是默许了他们可以发生任何事情。
他并不认为行事乖张的薛影会保护好她。
一想到他们曾经可能度过一夜,周祁年的心口像是被人死死拽着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已经失去了质问江妩的资格,她以后再也不属于他。
“怎么我才出去一趟,你又添了一道新伤?”莫离那嫌弃的语气传来。
周祁年也没理会她。
莫离不是自讨没趣的人,本来还想着跟周祁年分享一下自己偶遇薛影顺便把江妩给救下来的事情。
谁知道他那副死样子,跟谁欠了他几千两黄金似的。
周祁年面色苍白,只抬眼扫了莫离一眼,“三天,治好我。”
“你当姐姐我是在世华佗啊?”
莫离嗔怪骂道,狗日的无良资本家,只知道压榨他们这些底层群众。
“我必须尽快好起来。”周祁年的声音有些小,明明没有一点气势,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
“没人敢给你保证,我只能说尽力。”
莫离已经让方霖去煎药了,她则先帮周祁年止住了血,外伤都抹好药粉包扎好。
内伤嘛,只能先针灸试试了。
不过一想到江妩刚刚眼里翻滚的泪花儿,莫离的心里就有些来气。
这死男人又欺负她的爱徒!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男人还不多么?
那薛影长得就不错,如果不是看到江妩在哭,她甚至有些恶趣味地希望薛影把她带回去。
人嘛,总得体验几个,才知道谁最好用。
算了算了,谁让她宠徒弟呢,用了些手段把薛影给弄走了,让江妩上了马车休息等自己。
周祁年察觉到了莫离今天的水准有些不在她以前的水平线上。
他微微皱了皱眉,表情有些痛苦。
莫离不介意在他心上再扎一针狠的。“真是奇了怪了,你猜我刚刚遇到了谁?禁军统领竟然在佛门清净之地抱着一个女子。”
周祁年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甚至抬头看了一眼莫离。
莫离拿起最粗的那根银针,在火上烤了烤,“看那女子的身段应该很不错,可惜那臭小子把人脸给蒙上了,看不到长什么样。”
莫离的余光扫到了周祁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哦,那女子穿的还是霓裳阁最新一季的衣裳呢,据说得排队抢都不一定有货。”
周祁年的表情终于有一些绷不住了,“你没认出来那是谁?”
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他紧抿着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唇,看上去疲惫不已。
莫离将针扎入穴位,来回转动着。
这点胀痛跟给周祁年心上扎针比起来,应该算不了什么。
“我哪儿敢对着他看啊?多不礼貌啊。”
莫离心里偷着乐,该!
谁让你这么对我的爱徒,气不死你!
“如果是你的徒弟,你也不帮手抢回来?”
莫离又拿起一根银针,啧啧道:“小姑娘喜欢谁那是我能控制的嘛?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很随性,若是她能像我这般洒脱,岂不是更好?”
周祁年拳头捏得死死的,愣是没有发作出来。
像她做什么?没事去喝酒调戏男人?
南风馆、酒馆都是她常去之所,江妩可不能跟她学坏了。
医术好不代表人品好。
莫离挑眉,他急了!他急了!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莫离也不再跟他废话,她医治病人还是很专注的。
只不过刚刚有些气不过,替江妩打抱不平罢了,看到周祁年痛苦,她就开心了。
目的达到,扎针的力道轻了些。
殊不知,对周祁年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煎熬。
半晌,他终于问出口:“你看到他们去哪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