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这是另外的价钱。”
周祁年皱眉，他不喜欢莫离称呼他为周老板，尽管他是春风斋的幕后老板，但他并不希望在离开春风斋的其他场合听到这句称呼。
这种太过说笑的语气，让他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尤其是本就烦闷的心情，变得更加躁郁。
“你要多少？”
周祁年活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提款机器。
莫离乐了，“我的意思是，这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别人怎么可能给我看到？肯定是带进房间酿酿酱酱了呗。”
周祁年跟莫离认识的时间不短，已经对她时不时蹦出的新鲜词汇不足为奇。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
莫离索性也不逗他了，“下个月多给我分一成的利。”
“行。”
周祁年痛快答应，见莫离并没答复自己，追问道：“他们进了哪个房间？”
莫离憋着笑，“怎么？难不成你这病患还要去查岗啊？”
“那是我的事情。”
周祁年注意到莫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莫离啧啧两声：“你还真是渣男啊，用完就丢？”
“我没给你钱？”
“是是是，你不是纯粹的渣男，是大方的渣。”
周祁年胸口一阵郁结，目光带着一丝不虞，吐出两个极其冷漠的字：“在哪？”
“哦，好像是在寺庙后院的厢房吧，小师父说贵客才能住那里。”
周祁年了然，他刚刚就是从那个地方换到这里，躲避搜查的。
莫离替周祁年施完针，又嘱咐了几句，而后功成身退。
一路上莫离心情愉悦，到马车后看到江妩已经睡着了，头发都还没干。
她伸手揉了揉江妩小小的脑袋。
年轻人，路还长着呢。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让有些人知道，不能仗着别人喜欢，就肆无忌惮。
人都是会成长的，等见得多了，自然就会嘲笑自己当初的蠢。
她不也这么过来了么，她相信江妩迟早有一天也会看清自己的内心。
马车跑起来，晃来晃去也没把江妩晃醒，可见她昨夜睡得并不安稳。
看来敲打周祁年没错，至少为自己的爱徒出了一口气。
方霖熬好药回来的时候，周祁年正在穿衣服。
“督主，你要去哪儿？莫大夫说喝了药得好好休息。”
周祁年手臂受了伤，有些抬不起来，“你先过来帮我穿衣服。”
方霖有些着急，“你要忙什么？吩咐我去不就好了？”
周祁年手一顿，刚刚方霖才笑话了自己，怎么可能让他知道自己想去听墙角。
“我出去转转。”
方霖见他一口气把药喝完，眼睛也不眨一下。
“天色已晚，山上雾气重，莫大夫说不能吹风！”
“你怎么像个老妈子一样？让开。”
方霖觉得周祁年很不对劲，情绪似乎有些失控。
他好像从没见过周祁年如此烦躁的一面。
罢了，督主的想法岂是他能猜测的。
周祁年披好了纯黑色的披风，将自己很好的隐藏在夜色中。
他来到了今早自己呆过的小院，看到了中间唯一一件亮着灯的房间。
所以，薛影把江妩锁在这里了么？
佛门清净之地，亏他想的出来！
周祁年胸口憋着一口气，撒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缓缓挪动着步子，走到了距离窗前数十步远的地方。
再近了就不行了。
他跟薛影是同类人，对身周环境保持高度的敏感。
即便在做那种事情，也会敏锐地察觉屋外的动静。
他放轻了呼吸，企图听到一些什么。
可江妩不会说话，曾经被自己欺负的狠了，也只知道瞪自己两眼，毫无威慑力。
忽然窗前闪过一个人影，周祁年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隐在了树后。
他很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画面，但又忍不住探头出去。
是一个人在倒水喝。
看身型是个男人。
周祁年的眉头紧蹙，脑子飞速地转着，什么时候才会喝水？
难道已经……
他不敢深想，手指不自觉地掐紧了树皮，硬生生扣下来了一块。
“谁？”
周祁年觉得自己受伤后果然不行了，这么远都让人听到了动静。
他原以为飞出窗外的是薛影，没想到出来的是一个和尚。
“你是师叔救回来的那个人？”
周祁年愣了愣，“你是？”
“阿弥陀佛，在下法号净悟。”
周祁年捂着胸口，回了一礼，有些迟疑开口：“敢问小师父，这房间原本住的人呢？”
小师父抠了抠脑袋，“师叔下午离开，让我收拾房间，我顺便就在这静修了一会。”
他不确定随便给外人说师叔的事好不好，但既然是师叔救回来的人，说两句应该没问题吧。
周祁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莫离骗了。
“打扰了，既然悬空大师不在，那我改天再来道谢。”
“不用啦，师叔说有缘自然会见，你也不用特意来，他云游去了。”
周祁年跟小师父道别后，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自嘲笑了笑。
他这是在做什么？
既然决定抛下，那就狠心一点，不要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他给了江妩自由，那她跟谁在一起，就和自己无关了。
方霖见周祁年回来松了一大口气，“督主，我去给你打水泡个热水脚，好睡。”
周祁年不由想起了江妩那双脚，总是冰冰凉凉的，他很喜欢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捂着。
薛影那样古怪的人，能照顾好她么？
周祁年忽然起身，有些焦躁地踱步。
薛影，恐怕不是最优的人选，要论起来，周业霆肯定会照顾她。
可是周祁年不愿意，周业霆都已经有了江媛媛做妾室，正在商议婚事，不是良配。
还有谁？
霍炎？更不行！那个纨绔整天流连烟花柳巷，怎么可能照顾好江妩。
方霖端着盆进来的时候，发现了周祁年的表情有些丰富。
“督主，你哪儿不舒服？”
周祁年嘴角压了压，不说话。
“哦，对了，刚刚春梨来找我了，带了她做的菜，你要吃点么？”
周祁年什么也不想吃，他烦得很。
“好像江小姐还给你煲了汤呢，说是加了几味滋补的药材，嘱咐你好好喝。”
“你说什么？江妩给我煲的汤？她在哪？”
她不是被薛影给抱走了么？怎么脱身的？
这句话就是方霖随口一说的，他就是看周祁年情绪有些不对，以为提到江小姐他会好一些，哪知道他竟然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方霖半晌没回应，周祁年索性自己走到桌旁，打开了食盒。
只在一瞬间，他刚升腾而起的喜悦被浇灭，眉眼如冬雪一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