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知道自己逃不掉，周祁年人在这里，外面就肯定有他的人守着。
别说自己还伤着，就算没伤也跑不过他那些训练有素的下属。
周祁年已经站起身来，一脚踢开了碍事木箱子，走到江妩面前。
周祁年挨得很近，隐忍不发的怒意江妩能清晰感受到，她想解释几句自己刚刚不是故意的，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才是蛮横不讲理的那个，凭什么事事都要自己逆来顺受，一想到那日因为体恤他而去赴了宫宴，却落了个如此下场。
江妩的心就凉了半截，也不再因为踹了周祁年而有负罪感。
身高差让江妩不得不抬头看周祁年，企图从他眼里找到一些别的情绪。
抬头那一瞬，江妩的鼻尖从他的下巴划过，目光与他垂落的视线相撞。
她眼里含了泪，雾蒙蒙的，像是哭过，却又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周祁年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伸手去擦了擦她脏兮兮的脸颊，“怕什么？我又不吃你，瞧你这样，成了名副其实的小花猫了。”
江妩觉得周祁年莫名其妙的，她后怕地缩了缩脖子，企图与周祁年拉开一段距离，却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周祁年忽然感到内心升腾起一种陌生而不具名的情绪，那种情绪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理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只知道自己很想她，很想抱她，很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让她一辈子也逃不掉。
在江妩面前，他所有的理智和决绝轰然崩塌，唯独只剩下这颗原本应该坚硬却因为她变得柔软的心。
此时，他便是把自己那颗心最柔软的部分捧在了她面前。
什么杀她，什么亲自动手，就是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周祁年的手不自觉地拢紧，声音几近颤抖，“小猫儿，我以为我弄丢你了。”
如果江妩能说话，一定会控诉：是啊，明明是你丢下我的。
可她感觉到了周祁年蓬勃起伏的心跳，以及那声音里透出的情绪。
好像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江妩的肚子都咕噜了一声响。
周祁年微微松开了手，低头看向她，“饿了？”
江妩咬着牙摇头，她不愿意在周祁年暴露任何一点脆弱，任何一丝情绪也不愿意外露。
求人不如靠自己。
周祁年没有戳穿她，只朝外喊了声：“方霖，去醉仙楼把厨子请过来。”
在外守着的方霖瘪了瘪嘴，督主这不是给他出难题么？大过年的，这个请字用得可真微妙。
明明该审的犯人还没审完，督主却说过年了也让人吃个团圆饭，这会又不体谅人家厨子也要过年了。
方霖看了一眼简陋的房门，摇了摇头，身为暗卫，他不仅要负责保护主子安全，还要兼备跑腿，打杂，守门等多项职能。
要是春梨在就好了，起码还可以跟自己同一战线，背后一起嚼嚼舌根，快乐加倍。
方霖恍然惊觉他已经三天没有见春梨了，她这个年过得也不好吧，一路跑着一路想着，方霖最后想了个绝妙的办法。
把厨子押到周祁年面前的时候，方霖面露难色，“督主，我可是在被窝里把人给揪出来的，要是春梨在就好了，起码小姐能有口热饭吃。”
方霖连江妩的姓都被不敢提，因为前两日，只要一提到江这个字眼，他家督主便没有好脸色。
原以为是因为江勉忽然被查，连带着他不能好好休息，直到今日才后知后觉是因为江妩，如果再不找到江家小姐，恐怕督主会疯，那张冷得冻上冰霜的脸现在挂了笑意就是最好的证明。
周祁年刚给江妩擦拭干净，随手把帕子往方霖手里一扔，“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方霖连忙跪地，“冤枉啊，督主，我这可是一心为您着想。”
周祁年手握着江妩的手，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说说看，怎么为我着想的？”
方霖眼睛咕噜一转，小心翼翼答道：“特殊时期，江小姐在这没个人照顾您肯定不放心，随随便便找个外人您更不放心，春梨跟了江小姐那么久，她自然是放心的。”
马屁刚刚拍到马屁股上，周祁年很受用，眼眸柔软地看着江妩，“我让她和江小年过来陪你如何？”
江妩当然希望这两人都过来，可这里就这一间屋子，也住不下他们三个人。
周祁年瞧出来江妩的想法，目光扫过方霖一眼。
跟了周祁年那么久，一个眼神方霖就知道周祁年要做什么了，“督主我这就去办！”
江妩看着方霖退出去还把门贴心带上，有些咂舌。
周祁年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知道要做什么了。
周祁年紧紧握着江妩的手，“妩儿，你靠过来些，身上太凉了，我帮你暖一暖。”
又来了。
江妩觉得周祁年现在的脸皮堪比城墙，明明方霖进来之前他才松开自己。
见江妩不动，周祁年有几分委屈，“小猫儿，我三天三夜未合眼了。”
江妩冷冷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看我信么？
谁知道他这些日子沉溺在谁的温柔乡里，还三天三夜未合眼，说出去谁信。
周祁年其实更想问的是薛影带她回去做了什么，她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霍炎的马车里，但他一句也问不出口，怕答案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况且是自己有错在先，没有及时去救她，所以才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自保。
周祁年忽然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大口喘着气，一副极为难受的样子。
江妩刚开始还以为他是装的，不打算理会他，谁知他额头都渗出了汗，江妩连忙靠近他，贴着他的手背摸了摸了他的胸口。
周祁年看到江妩那关切的眼神，勾起了嘴角，她还是担心自己的。
这样就足够了。
周祁年忽然反握住江妩的手将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用视线描绘出了她的模样。
江妩以为他是装的，气恼地抬脚就想踹他，谁知被他捉住了脚踝。
“小猫儿，是真的疼，不比你的轻。”
江妩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也不敢再乱动。
周祁年握住的是她受伤的那只脚，脱下了鞋袜后，看着那高高肿起的脚背，周祁年低头用唇碰了碰。
江妩一脸羞愤地想缩回脚，却被周祁年顺手搭在了肩上。
爱不是突然间发生的，而是突然察觉的，心悸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犯过，如今再犯，却是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
意识到自己对江妩的爱意后，周祁年目光柔和了不少，他埋头盯着她，想让江妩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
但江妩很难适应他阴晴不定的转变，尤其是现在他的举动，像是在讨好，却又带着不容拒绝。